試一試又何妨

韓大爺的雜貨鋪

這么多年來，我一直都非常感謝一種常在我耳邊出現的聲音。

它們分別在不同的時段由不同的人物發出，但可以歸結成一句話：“這事不一定能成，但我還是建議你去試一試。”

剛上高中一年級的時候，我在理科重點班。其實我們高二才分文理科，之所以高一就稱這個班為理科重點班，是因為我們學校重理輕文，理科升學率勉強可以，至于文科，根本就沒法提。

在提交文理分科志愿表的時候，兩個重點班總共100名學生，選擇文科的只有三個，若是精確到男性，則只有我一人。同學之間倒不存在歧視，他們是真心替我的升學感到擔憂。

那個暑假里的某天，我們班全體師生吃了一次“散伙飯”。我這個選擇學文科的，硬著頭皮走到班主任跟前，緩緩舉起杯子：“那個……老師，我要去文科班了。”

老師突然把嗓門抬高八度，夸張地把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到我們這兒來，然后說：“你敢想敢為又肯下功夫，學理科會有進步的。即便學文科，你也是出類拔萃的！”

話音剛落，同學們就為我鼓起掌來。那天，我還感動得哭了。

離席之前，老師走到我身邊，拍著我的肩膀小聲說：“做自己的決定，不用過分關注結果，哪怕是跟別人不一樣，哪怕最后沒成功，也是另一種收獲，最起碼咱不后悔。”

老師是學理的，但也知道語文課本里有這樣的句子：“夫夷以近，則游者眾；險以遠，則至者少。而世之奇偉、瑰怪、非常之觀，常在于險遠，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

雖然這件事已過去好多年了，但我仍記得老師說的那段話。

我很幸運地考上了一本。

讀大學的時候，學校組織了一場運動會，我是班里唯一一個報名參加男子5 000米長跑項目的，不是因為我有實力，也不是因為我臉皮厚，僅僅是因為我想試一試。

比賽那天，縱然通過一個月的魔鬼訓練，我的速度有所提升，但由于過于興奮，亂了節奏，氣息調不勻，有風，頻繁與看臺上的觀眾互動導致分了神，呃……好吧，我就是跑得慢。

我一直處在倒數第二的位置，但也算及格，因為我試過了，也堅持跑完了。

大四時，我特別想考中國人民大學的研究生，當時有位曾教過我的老師恰好去中國人民大學讀博士后，我就戰戰兢兢地發了條短信給她，問她希望大不大。

過了一會兒，她一通電話呼過來，叫定我的名字說：“這么說吧，很難，真的很難，從概率上講，你十有八九是考不上的。”

“哦……”

“但老師還是希望你試一試。只要努力過，人生便不會留下遺憾。”

果不其然，我沒考上，被調劑到其他學校，但我釋然了。

我拿著高學歷去做幾個月勤雜工的時候，很多人不理解；我去年開始在網上寫文章的時候，很多人也不看好；我做一些稀奇古怪的事的時候，很多人也很疑惑。

有時候，我也說不清到底為什么，只是有一樣特別清楚：那是我的選擇，是真正屬于我這個生命個體的選擇。人能證明自己活過，不也正源于此嗎？

我是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甭管誰問我選擇性的問題，我都會“不負責任”地慫恿對方去試一試。其實這便是最大的“負責”，因為我明白：很多事情，試對了，是收獲；試錯了，是景色。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