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主義視域下的印度電影

印度女權主義運動在近年來受到了全球的關注，印度電影中展現女性個人魅力的作品較少。在男權社會以及父權高壓的狀態下，《摔跤吧，爸爸》能夠得以放映并取得較大的成功，不僅反映了時代的進步，也反映了女權主義運動的宣傳效果，讓印度人民開始慢慢地反思這一社會現狀。但是，這是一部解放而又不解放的作品，因為它依然是在依托父權社會和處在父親的掌控與壓抑下的女性奮斗史。

電影作為第七大藝術，在當今社會中占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在工業化的推動下，它發展的速度很快，相比較其他藝術門類來說，在短短的百年時光里，從盧米埃爾兄弟1895年的首次公映開始，電影就為世界的發展帶來不同尋常的意味。通過聲光電的轉換、創造視覺形象和鏡頭組接等表現手段，人們不僅可以記錄這個世界，而且可以表達自己對世界的認識和看法，準確地“還原”現實世界的形形色色，它是一種反映人們意識形態的表達方式。

印度電影在世界上獨占一隅，富有鮮明的民族特色——載歌載舞。印度是世界上電影年產量最多的國家，印度“寶萊塢”電影以產量多和特色鮮明聞名于世。根據德勤2016年9月發布的《印度電影行業報告》，在印度電影產業的整體收入中，本土票房占比近75%，接下來是有線&衛星電視授權（13%）、海外票房（7%）、在線點播（5%）和家庭影院（1%）等。印度電影正在受到海外觀眾的認可，逐步與國際接軌。印度海外票房能夠達到本土票房的10%～13%，而中國平均每年只有5%左右。從以上數據可以看出，印度電影不僅僅影響印度國內，對世界的影響也是頗為深遠的。

印度電影的拍攝可以追溯到1913年《哈里什昌德拉國王》，先后歷經20世紀30年代的“制片廠時期”、50年代的“黃金時代”、題材庸俗的20世紀90年代這一低谷時期。21世紀初，印度電影開始復興，但一直以來都以歌舞片為主，給人拖沓和形式大于內容的感覺。近年來，印度電影不斷求新求變，成為國際影壇一支不可忽視的力量，在電影方面創造了各種數字奇跡，足以令人刮目相看。值得注意的是，由于印度存在一些固有的觀念，電影中對女性題材的關注較少。近幾年來，僅有幾部影片星星點點地進入公眾的視野，如2015年在印度本土上映的《36歲正美麗》、2015《炙熱》、2014年《粉紅幫》、2014年《浴火巾幗》、2014年《瑪麗 科姆》、2013年《女皇》、2012年《印式英語》、2011年《不雅照/火辣大電影》、2009年《情系板球》、2007年《女人旅途》、2006年《愛情摧毀/那些時光》、2006年《勒克瑙之花》、2005年《月亮河》、2003年《無女之土》等。這些影片都反映了一個不爭的事實：印度女性從出生開始就遭到很多的歧視，在生活中經常受到異性乃至同性（如婆婆）的不尊重。

這些影片得以創作并能夠放映都是來之不易的，2014年的《浴火巾幗》是根據真實案件改編的，講述了印度人販子拐賣未成年人，逼迫未成年人從事非法性交易的黑暗內幕，同時塑造了一個巾幗不讓須眉的堅毅女警官席瓦尼，她一身正氣，與歹徒斗智斗勇，毫不畏懼，最后更是以身試險，深入虎穴，一舉鏟除非法團伙老窩。這部影片闡釋了女人不是弱者，不但充分展現了女性的英姿颯爽，更鼓舞了女性去自強、自立，是一部非常正面的作品。曾經引發爭論的電影《火》中，印度教民族主義者將民族比作女性，重視女性作為妻子或母親的特殊角色，這樣的女性觀影響了印度女性的發展。印度教民族主義者對表現印度教女性自由選擇愛情的電影《火》進行了激烈攻擊，這對印度女性運動奉行的世俗立場和追求的性別平等目標構成了挑戰。2005年《月亮河》是印度著名女導演迪帕·梅塔的代表作，獲得國際大獎無數，但當初制作這部影片時，他受到了印度國內極端人士的恐嚇和阻撓，認為其抹黑了印度形象，使得影片制作一度中斷，好在迪帕·梅塔毫不屈服，堅持將這部影片完成。影片通過描述兩個年輕小寡婦的遭遇，深刻揭示了印度的童婚陋習以及寡婦清規的殘忍制度，控訴了男權缺乏人性的殘酷、無情與虛偽。整個作品劇情緊湊，節奏明快，配樂優美，結合印度異域風情，堪稱一部藝術品，而其真實反映現實的內容，又令人深深被打動。印度女權電影的潮流逐漸興起，大多數影片闡述了女性主義在印度的萌芽以及女性意識的逐漸覺醒，但由于長期受到男權主義的統治壓抑，女性意識覺醒的路程還很長。

《摔跤吧！爸爸》根據印度著名摔跤手馬哈維亞·辛格·珀尕的真實事跡改編，2017年5月5日影片在中國公映，影片男主人公阿米爾·汗作為寶萊塢四大天王之一，他的演技與付出是得到公認的。《摔跤吧！爸爸》在中國內地成功突破10億元票房大關，成為史上第一部破10億元的非好萊塢引進片，輕松打破同為寶萊塢電影的《我的個神啊》此前創下的1.18億元票房紀錄。

社會對這部影片的看法褒貶不一，《摔跤吧！爸爸》這部印度電影講述父親為了完成自己的夢想，不顧外界眼光，訓練兩個女兒與男人摔跤，最后成為世界冠軍的奮斗歷程，其中體現的民族性很能凝聚觀眾、鼓舞人心。一位觀眾表示，140分鐘的觀影時間里有一小半時間都在流淚，雖然這是一部印度電影，但感覺不出這部電影背后的文化差異。但也有人這樣評論，女性意識的覺醒不是建立在自我的基礎上，而是在父權的逼迫下強制產生，這種價值觀實在不敢茍同。此外，本片將體育的競技精神完全扭曲，以輸贏作為唯一指標，放在勵志題材電影橫向比較，它也毫無創新之處。

《摔跤吧，爸爸》能夠得以放映并取得較大的成功，不僅反映了時代的進步，也反映了女權主義運動的宣傳效果，讓印度人民開始慢慢地反思這一社會現狀，但是這是一部解放而又不解放的作品，因為它依然是在依托著父權社會和處在父親的掌控與壓抑下的女性奮斗史。在劇中，阿米爾·汗堅定不移地為多數只能圍著鍋碗瓢盆轉、一生無奈等著嫁給素未謀面的男人、過著相夫教子生活的印度女性搖旗吶喊，烘托了潤物細無聲的感人父女之情。從職業的角度來說，他不計較男女職業之間的差別，女兒也可以成為摔跤手。但人們在觀影過程中也會發現印度的官僚主義、等級意識、社會輿論和男尊女卑的意識還很強烈。阿米爾·汗早在2012年時錄制了印度紀錄片《真相訪談》這一良心節目，共三季，在第一季中闡述了虐殺女嬰、兒童性侵、巨額嫁妝、包辦婚姻、家庭暴力、種姓制度等社會現實狀況，赤裸裸地向世人展現出印度女性的社會地位及其卑微的嚴峻現狀。

在《摔跤吧，爸爸》這一影片中，人們會注意到馬哈維亞為了完成自己一直未了的心愿而做的一件事，就是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代身上。而他的固有觀念便是讓男孩來繼承自己的衣缽——拳擊走出國門，爭奪世界第一，替國家贏得金牌。然而，妻子頭一胎生了一個女孩，這讓他不是很開心，為此向村里的年長老人尋找各種生男孩的方法，可惜第二胎依然是女孩。村里的人說他把教的方法弄反了，都爭相推掉那種愚蠢的責任，然后馬哈維亞與妻子重新拾起各種“良方”，只為生出一個大胖小子。在生第三胎的時候，全村人都靜靜地守候在產房門外，結果依然是女孩，所有的人都悻悻而歸，馬哈維亞也暫時打消了全國拳擊冠軍的念頭。但是，女兒們與男孩的一次打架，讓馬哈維亞重新拾起信念，他決定讓兩個女兒來從事他未了的職業夢，妻子說服不了他，只能任由他做出決定，讓兩個還在上學的小女孩開始接受魔鬼式的拳擊運動訓練，這種獨斷的大男子主義家庭觀念表露無疑。印度家庭往往深受父系家長制觀念的影響，根據宗教教義及法律條文，父親是權威的代表，對孩子有優先監護權，能決定孩子的教育、婚姻等。在影片中，有一個還未成年的小女孩就像物品一樣被父親提前出嫁遠方，這一事件向兩個女主人公吉塔和芭比塔展示了某些印度女性在命運面前只能無奈屈從。小女孩對吉塔說：你們是幸運的，至少你們的父親還是為你們的未來在考慮，而我馬上就要出嫁，去圍繞灶臺生活了。在印度，這兩個女主人公和沒有夢想的小女孩相比來說是幸運的。但是人們也不可否認父權的存在，阿米爾·汗主演的兩部影片《我的個神》和《三傻大鬧寶萊塢》也都體現了父親在家里的地位至高無上，他們深愛自己的孩子，但都堅持用自己的傳統觀念來對待孩子，可謂頑固不化。《摔跤吧，爸爸》這部影片中對女性的歧視不僅僅體現在出生時，也體現在職業選擇中，吉塔經過父親的魔鬼訓練后，去當地摔跤場挑戰他人，摔跤場的場主并不看好要挑戰男摔跤手的吉塔，連圍觀群眾也只是為了看熱鬧才聚在一起，吉塔的爆發力與勝利證明了女性的聲音也是有力量的。在奧運會上，馬哈維亞被教練暗算鎖在倉庫中，但是吉塔謹記父親曾對她說過的話——你是在為你身后千千萬萬的女性在戰斗。它讓吉塔充滿戰斗力，她不僅是為父親的愿望戰斗，她還在為身后的女性發言吶喊。

波伏娃曾在《第二性》的書中，從生物學、心理學、宗教、神話、文學、歷史等方面來分析女性，得出了一個振聾發聵的結論：女人，不是生而為女人的，是被變成女人的。她明確地提出了女性主義的觀點。在第二十一章《女人的處境與特性》中，波伏娃以優美的文字論述了下列觀點：“如果說女人是世俗的、平庸的、基本上是功利主義的，那是因為她被迫把自己的生存奉獻給做飯和洗尿布——她無法取得一種崇高感！承擔單調重復的生活，處在無知覺的實在性之中，這是她的義務……她的生活沒有目的：她的心全用于生育或料理諸如食物、衣服和住所等只不過是一種手段的物上面。這些物是動物生活與自由生存之間的次要中介。和次要手段唯一有關的價值是實用性，主婦就是生活在這種實用性的層面上，她沒有奢望自己并不僅僅是一個對家人有用的人……女人被關在廚房或閨房里，人們卻對她的視野之狹窄表示驚訝。她的雙翼已被剪掉，人們卻在嘆息她不會飛翔。讓未來向她開放吧，那樣她將不會再被迫徘徊于現在。”

這讓人想到了2012年《印式英語》這一電影，作為家庭主婦的莎希經常被兒女和丈夫取笑自己不會說英語，女兒甚至因此拒絕她出席家長會，這讓她感到非常難堪，自尊心受到傷害。在去美國參加外甥女的婚禮時，莎希發現了一個為期四周的英語速成班，為了挽回自己的尊嚴，獲得家人的尊重，莎希參加了速成班，不但結識了各式朋友，開拓了自己的社交，還成功在婚禮上用英語為新人祝詞，讓家人刮目相看。影片用一種輕松、幽默的方式探討了家庭主婦是否該獲得尊重的話題。全職主婦為家庭、為社會做出不可估量的貢獻，作為一個有獨立思想人格的人，她們同樣應該獲得尊重。

印度是一個父權色彩濃厚的國家，直面女權，人們需要很大的勇氣。真正的女性覺醒，不該建立在把女人變成男人的基礎上，而是女人做好女人自己，也該受到尊重，鼓勵女性走上職場固然不錯，但尊重在家操持家事的主婦，也是應有的態度。隨著時代的發展與全球化進程的加快，人們思想觀念正逐漸發生變化，印度社會男尊女卑的社會舊俗，會在潛移默化中悄悄瓦解。

（廣西藝術學院）

作者簡介：劉旭琴（1994-），女，山西忻州人，碩士，研究方向：文化藝術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