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 暢
(沈陽師范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遼寧 沈陽 110034)
【辨風正俗】
從“神道設教”談關公信仰的起源和發展
邢 暢
(沈陽師范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遼寧 沈陽 110034)
關公信仰是深深根植于中國傳統文化之中,且經過漫長的歷史演變而發展興盛的一種特有的文化現象。在關公崇拜的歷史演進過程中,“神道設教”貫穿于關公信仰的產生和發展。人們首先側重的是“神道設教”中的“神”字,但隨著關公形象中的倫理教化作用為人們所重視和弘揚,人們把目光逐漸轉換到了“神道設教”的“教”字上來,最終使關公信仰擺脫了“神道設教”的封建宗教束縛,實現了其在倫理教化上的突出作用,并不斷發展壯大。
神道設教;關公信仰;鬼神信仰;時代價值
“神道設教”出自《易經·觀卦》:“觀天之神道,而四時不忒;圣人以神道設教,而天下服矣”,這是對“神道設教”這四個字最初的論述,這句話的含義是指圣人利用神鬼之道對受教之人進行教化。孔穎達疏:“圣人法則天之神道,本身自行善,垂化于人。不假言語教戒,不須威刑恐逼,在下自然觀化服從”[1],即依靠鬼神之道的教化力量可以促使人實現自然狀態下的服從。隨著社會系統的產生和不斷完善,人們逐漸從原始時對祖先的崇拜轉變為對鬼神的崇拜,尤其是對一些歷史上英雄人物的“鬼魂”的敬畏和依賴,這就為“神道設教”的產生和發展奠定了群眾基礎。后來新生的佛教、道教等宗教勢力想要在群眾當中合理地立足,自然要依賴“鬼神信仰”在民間的優勢,這就更加穩固了“神道設教”的宗教思想方式在群眾當中的地位。由此,“神道設教”逐漸發展成為中國古代特有的一種宗教表現形式,這種以鬼神之道推行教化的形式在我國的宗教意識形態演化過程中具有重要地位,歷代人們對關羽的崇拜也同樣離不開“神道設教”在其中發揮的基礎性作用。
對于大多數百姓而言,“神道設教”讓倫理道德實現了常識化。在古代社會,《四書》《五經》等雅文化只限于在部分精英階級中,“高深的哲理可能為民眾所不解,而信奉鬼神則是家喻戶曉的事情。”[2]流傳于民間的更多是因“神道設教”的普及而帶來的相對世俗化、宗教化、大眾化的準則和規范,并通過祭祀、祈禱等形式在民間廣為傳播,而關公崇拜的早期形態也恰恰符合了這些特征。
對于統治者而言,“神道設教”對維護和穩定現行的社會制度具有重要的保護作用。“圣人舉事,先定于義,義已定立,決以卜筮,示不專己,明與鬼神同意共指,欲令眾下信用不疑。”[3]中國歷朝歷代的封建統治者對“神道設教”都是保持著倡導和支持的態度。因此,統治者對“神道設教”的認可和支持推動和保證著關公文化的進一步發展。[4]
對鬼神的信仰是“神道設教”得以產生的重要基礎。古人認為,鬼魂可以對活著的人施加影響,人們對鬼魂產生了畏懼和依賴兩種態度。受自古以來的祖先崇拜所影響,那些有德于民、品行卓著的英雄人物往往會成為民眾創造人神的對象。《三國演義》中,關公被孫權取去首級之后陰魂不散,其魂魄飄至荊州當陽縣玉泉山時伴隨著“還我頭來”的呼喊。北宋宰相張商英在《荊南玉泉山寺關將軍廟記》中對項羽的鬼魂有過這樣的描述:“死有余烈,故主此山,所嗜唯殺,所食惟腥。”人們在各地修建關廟作為實施鬼神崇拜的場所,通過祭祀和祈禱祈求其關照和庇護自己。此時的關羽形象得到了群眾的普遍崇拜,但只是廣泛意義上的一種鬼神崇拜。
“鬼神信仰”在民間的流傳離不開民間藝術作品的描述和傳播,宋代的《花關索傳》中,關羽以神魔之父的形象在文中出現,并被賦予神秘法力。元雜劇中,關漢卿所著的《關張雙赴西蜀夢》描寫了關羽、張飛陰魂相遇,給劉備托夢的情節。明代萬歷三十一年(1603)刊印的《漢前將軍關公祠志》中描述了關羽祠廟靈異的故事,崇禎三年(1603)的《關帝歷代顯圣志傳》則對關羽歷代顯靈的事跡做了匯編,并標以回目。明代時,《升仙記》《曇花記》《長生記》《畫中人》等戲曲中的關羽形象不斷被神化,在京劇中的關羽形象是其在神龕上的神圣化演繹。這些通俗易懂的藝術作品為人們從最初的“鬼神信仰”逐漸走向“神道設教”的宗教訴求中提供了準備條件。
佛教自漢代傳入中國以來,注意到了關公在民間以“鬼神”的樣態廣為傳播的形勢,為自神其教、擴充佛教在民間的勢力,佛教便利用了關公崇拜的普及性和通俗性。例如,將關羽之神封為佛教保護神伽藍菩薩。道教徒也吸取了佛教的經驗,將關羽之神封為道教尊神,并編造了關羽之神受道教張天師召請誅除蚩尤的故事。佛、道二教在對自身教派的維護和進一步擴展的同時,也穩固了關公崇拜的地位。佛、道二教有效利用統治者的地位優勢通過對關公的晉爵加封擴充自身的影響力。元代時,在“游皇城”這一佛事中,關羽被視為佛教的保護神和執法神,加封關羽“顯靈義勇武安英濟王”的稱號。明神宗曾讓道士們設醮做法,召請“雷部神將”關羽誅除妖孽,加封關羽為道教尊神。清朝統治者則使關羽成為“三教合一、保佑國祚的正神,配享國祀”。[5]關公逐漸擺脫自身的厲鬼形象,關羽之神“在一定程度上脫離了雜祠淫祀的行列,堂而皇之地進入了佛、道二教的殿堂”。[6]
(四)儒家思想對關公崇拜的進一步深化
從淵源上看,宋代儒學達到了一個高度復興的局面,蜀漢集團的正統地位在宋代開始逐漸成為宋儒的共識,尊劉貶曹的思想成為三國故事的主流。從地位上看,儒教在中國古代社會里被視為“國教”,孔子亦被譽為“文圣”,關羽則被儒家冠以“武圣”的尊稱。從內容上看,關公的“忠、義、仁、勇”是儒家極力倡導的精神品質。奉儒學為正統思想的歷代封建統治階級也正是看中了關公身上這一“忠義”內涵對儒家倫理的補充和強化作用,對關羽屢次封謚,并在民間廣加推崇和宣揚。儒家思想憑借自身重視教化的特性,以“教”作為手段,在關公信仰中由“神”崇拜到“德”崇拜的演進過程中發揮著決定性作用。
習近平在北京師范大學師生座談會上的講話中提到:“中華文明綿延數千年,有其獨特的價值體系。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已經成為中華民族的基因,植根在中國人內心,潛移默化地影響著中國人的思想方式和行為方式。”關公信仰是起源于民間,最終也在民間落地生根、枝繁葉茂的寶貴文化資源,在數千年的發展演變過程中,去其糟粕,取其精華,使其內在所含有的優秀精神特質和倫理思想逐漸得以顯現并發揚光大,從而為當下現實生活和時代訴求注入符合中華民族傳統文化特質的生命力內核。
[1]阮元.十三經注疏[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9.97.
[2]晁福林.試論先秦時期的“神道設教”[J].漢江論壇,2006,(2):93.
[3]王充.論衡[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26.
[4]劉鶴丹.神道設教的人文意義[J].中國宗教,2012,(7):56-57.
[5]劉海燕.從民間到經典——關羽形象和關羽崇拜的生成演變史論[M].上海:上海三聯書店,2004.233.
[6]張志江.關公[M].北京:中國社會出版社,2008.212.
B933
A
1673-7725(2017)12-0045-03
2017-09-22
邢暢(1992-),女,遼寧朝陽人,主要從事經濟倫理學研究。
周丹】

漢 千秋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