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陳是我見過的教數(shù)學教得最好的“語文老師”。在碰到老陳以前,我所有的數(shù)學老師上課時基本上都是照本宣科,似乎總帶著一副冷冰冰且有點呆然的面孔。但老陳,一個有著天生幽默與理性思維的老男孩,一個愛“附庸風雅”與“故作深沉”的老爺子,一反數(shù)學老師該有的常態(tài),慢慢走入了我年輕的心。
記得老陳給我們上第一堂課的樣子:他腆著肚子,腳步一晃一晃,自我介紹道:“各位朋友,謝謝大家。我是老陳,你們不許欺負我,你們回答問題的聲音盡量大一點兒,不能在下面竊竊私語。”開始上課了,他用“蘭花指”夾著粉筆,在黑板上畫著,不由分說便列出了許多知識點。學校給我們文科班安排了一位“高人”,但我們并沒有興奮。
文科生難免對數(shù)學心生畏懼,外化為課堂氣氛的凝重。老陳見我們一個個像霜打的茄子,便提高聲調(diào):“萬水千山總是情,聲音大點兒行不行?”我們說行,他還不依不饒地說:“有同學好像怕我聽見一樣,別以為我不認識你們。你看,那個歐陽銳我就不認識……”我們終于爆發(fā)出了久違的哄堂一笑。
在之后,老陳經(jīng)常寫著與數(shù)學不怎么相關(guān)的話,如“社會主義初級階段是一個很長的歷史階段;解析幾何的重點就在于把握一個中心、兩個基本點”等,讓人聽得云里霧里,然后開始若有所思。老陳努力用文科生的思維去解釋數(shù)學。他用近乎“怪誕”的方法,漸漸地使我們這群討厭數(shù)學的人開始在課堂上集中精神。
因為老陳,我們學會了打手勢、說啞語,知道了數(shù)學和文學還有浪漫的碰撞,理性和感性也可矛盾地并存,懂得了能力的最高境界是無招勝有招。
有一次,老陳出了一道等差數(shù)列的題目,我們都不會。他驕傲地向我們炫耀說:“你們有沒有發(fā)現(xiàn)這道題目的精妙之處?它是按照‘上海自來水來自海上’這樣的句式出的。”雖然我們都表示“嗤之以鼻”,但老陳還是狂妄地大笑我們笨。
這次,老陳激起了我們的“共怒”。“老師,在數(shù)學方面,你是‘上等馬’,我們是‘下等馬’,當然比不過你。但我們知道‘上海自來水來自海上’有一個很妙的對子,你要是能對出來,我們就服你。”
“對,對!”全班同學都起哄道。“這有何難?”老陳雙手負背,一邊踱步,一邊說:“黃山落葉松葉落山黃。”我們啞口無言……
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曾經(jīng)我們最討厭的數(shù)學課居然變成了我們每天的期待。我們聚精會神地聽老陳“胡扯”,生怕漏掉可以讓我們快樂的“金玉良言”。
現(xiàn)在,我肯定我們很多人早已淡忘了“l(fā)og”為何物,排列組合要如何解,但我們都不會忘記他——老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