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語電影獨辟蹊徑的類型走向

【摘要】：目前華語電影正在走類型化的路線，大概是在效仿美國上世紀二十年代到四十年代的好萊塢路子。通過幾年的試水已經初見成效、票房攀升，但是隨之而來的審美疲勞的問題也同樣面臨尷尬，票房今年的走低就是個典型的結果。在商業類型化的語境下，獨立制作的小成本文藝片《路邊野餐》運用個性化的元素，敘事時空交錯、詩意般的情懷，在高口碑、低票房兩極化的背景中仍給人詩意般的情懷。本文以《路邊野餐》為例，在如此的環境中探討背后成功的原因。

【關鍵詞】：小眾；詩意敘事；多重風格；個性

一、獨辟蹊徑的小眾走向

華語電影出現井噴式增長的票房奇觀，而藝術類的電影生存空間不易，呈現出相反的態勢。一直以來，渴望娛樂化的觀眾對此并不買單，低票房的回饋也是很多導演轉向其方向而投奔商業化的重要原因。在此環境下，仍有堅守獨立制作的電影另辟蹊徑?；乜?016年的中國電影，不乏有新銳的、獨具藝術風格的作品。如《長江圖》、《路邊野餐》。

《路邊野餐》是新銳導演畢贛的處女作，講的是貴州山區醫生陳升主人公為完成母親遺愿，踏上了奇妙的尋找之路的人生故事。電影運用了多種意象，創造地勾勒出主角的內心世界，采用藝術的手法表達了導演對人生和時間的深刻領悟。影片從主題的立意、鏡頭語言等方面都呈現出了不一樣的風格特色，敘事成熟、流暢，美學風格獨樹一幟，令人贊嘆。散文詩般的鏡頭、真實的場景、夢幻的時間，讓我們看到了電影商業化進程中的一股涓涓清流。小眾路線有它的尷尬和窘境，沒有商業的模式可能沒有它的大市場。但在市場化的電影制作泛化的今天，畢贛所呈現的不是隨波逐流的模仿，而是個人的表達，沒有迎合市場，沒有媚俗觀眾，這樣的小制作同樣贏得高口碑、潛在的觀眾也能看到藝術類電影的用心創造。

二、詩意與夢境的建構

2.1詩意的敘事風格

影片時間觀的表達奠定了整體賦有哲理、詩意的基調。“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正好與影片的過去、現在、未來三個時間段相契合，這句充滿哲理的佛經使影片與眾不同。主人公陳升是貴州山區的一名醫生，居住在真實存在的凱里，早年混過黑道。得知妻子患病后，他向大哥“花和尚”借錢。因花和尚的罪過人，兒子被殺害后還被砍去了根手指。陳升為給他出氣被判入獄九年。當他出獄后才得知母親和妻子已經病逝。自己的弟弟老歪和他產生了隔閡。他母親的遺愿就是希望他找到侄子衛衛，被老歪用換來了一輛摩托車。在此處導演運用了大量的固定鏡頭和時光追溯，展現了陳升在空間里失意的生活著，此處將過去和未來相連接，唯一給他帶來安慰的就是尋找衛衛。

導演將詩的元素蘊含其中，詩歌可以對一段鏡頭組合段落進行情緒上的引導。在展現陳升出獄的段落開端處，畫外音中出現了表達思念的詩句，“為了尋找你，我搬進鳥的眼睛，經常盯著路過的風”。詞句背景是陳升對逝去妻子的牽掛，在蕩麥之行結束之后，有一組著水中藍色布鞋飄過的場景，“把回憶塞進手掌的血管里，手電的光透過掌背，仿佛看見跌入云端的海豚。”詩歌強調了許多之前段落中的意象，通過詩句間的聯系，勾勒出這些意象所蘊含的意義。整句詩用充滿愛意的視角去追溯記憶，我們就會感受到理想境界中的純真美好。詩歌可以對其所嵌入的段落進行主題上的提煉。如“所有的轉折隱藏在密集的鳥群中，天空與海洋都無法察覺，懷著美夢卻可以看見”。此句詩的背景是陳升抵達鎮遠，發現在這期間侄子過得很好，花和尚也獲得感情的寄托。這種臨時關系的暫時搭建具有一種和諧和關懷。當陳升自遠處觀察侄子時，心理悟出了生活的真理而釋然離開。

在塑造人物方面，陳升是醫生會看病，還會雜七雜八的小活，當然還有寫詩。而電視中借用陳升的聲音朗讀詩歌，作為旁白的敘述，生動且與畫面完美融合，且每首詩的內容都有畫面感匹配。影片使文字和鏡頭結合，觀眾不僅僅停留在視覺的感官延續，這種鏡頭與文本是詩性的表達。而虛擬的“麥蕩”也是賦有詩性的夢幻時空，這里用了長鏡頭使現實和夢境的界限模糊。過去、現在、未來并不能輕易的分清。在這里，陳升遇到了手上畫著表的衛衛、他喜歡的女孩洋洋，想去凱里當導游，還有與自己妻子長相相同的理發店女老板。畢贛用超現實的轉換方式突破了時間、空間的限制，營造了一個充滿詩意的夢幻世界。長鏡頭的運用使過去、現在、未來成為了非線性的存在，打破了正常的敘事順序，時間被拆斷又重塑，運用了鐘表、磁帶等意象來指代。在寫實的想象時，導演再次借用了陳升的詩，詩意與畫面的結合，是記憶的交錯，都在這組鏡頭中展現。陳升最終到達目的地鎮遠，這里有著不同于凱里的景象。運用相同的拍攝手法，但情卻不同。在他返回凱里時，火車旁出現了一列駛往相向的列車，時鐘指針轉動，時間又倒退，虛實再次交融，詩性的表達給人瞎想的空間。

2.2主題的多重風格

在開頭總的“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在時間的框架中展現流動的魅力。只要擁有夢、愛、記憶，時間就能跟隨心走。在影片中多次出現了鐘表的形象，如陳升的侄子衛衛喜歡在手上畫鐘表，即使在賣當遇見的、夢里青年的衛衛手腕上也畫著表，時間可以在指針的旋轉中停止下來，體現了想要留住時間的意念。花和尚的兒子死后經常托夢想要表，于是他在鎮遠開了一家修表店，表成連接他的過去，成為重要的標志。最后，陳升想帶走衛衛，但他看出了花和尚寄托了對于親情的渴望，故意遲了時間沒有接走衛衛。汽車上的鐘表開始倒轉，似乎要帶著花和尚走向未來享有親情的歲月。這種時間觀的設置給影片了整體的構架，同時它也只是導演對過去日子的緬懷所做的的一個夢而已。

片子中暗含了宗教的哲理。如開頭的時間觀和隱藏在片中的輪回觀。陳升的旅程在夢境、回憶、現實之間交替展開，再加上藝術技巧對某些畫面的處理，使劇情更為晦澀。從愛情層面看，片子中能看到四對愛情故事：女醫生與舊情人、陳升與妻子、陳升與理發女老板、洋洋與衛衛。女醫生與林愛人、陳升與妻子這兩對戀人之間都經歷了愛戀、遺憾告別、夢中重逢，他們的過程照應了“過去心不可得”。而這種遺憾彌補了感情遺憾，像是對現實的輪回：陳升與理發女的感情以及大衛衛與洋洋的情感經歷照應了“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陳升與理發女二人迸發出來的情感火花可能是冥冥之中的一種緣分，但這種緣分正像女醫生的愛情以及陳升自己的愛情一樣不可能有一個完滿的結局。同樣衛衛和洋洋的愛情就像是遺憾中看到了愛情的希望，而不是將遺憾的心境化為凄涼。

影片隱藏了對生命、死亡、感情等多重的思考。主人公陳升是一個復雜身份的人物，主演陳永忠是人物陳升的原型，在他身上同樣有著和電影般的人生經歷，也混過黑道、坐過牢。這些普通的小人物在畢贛眼中是個如英雄般的存在，他善于發現普通的故事。在影片中能體會出陳升身上的詩性，如他會作著和場景一般的詩，他對妻子深情專一，在監獄中學會的《小茉莉》唱給了和妻子長相一樣的理發廳老板，他重情重義，為花和尚承擔了罪名而入獄，他包容兄弟，將母親去世后留下的房子轉給了弟弟老歪，更是將母親的遺愿變成現實，踏上尋找侄子衛衛的旅途。影片對陳升大部分都是側臉的拍攝，他會寫詩、會修家電，有血有肉的小英雄，寄托了導演英雄主義的夢。最終，經過了親情、愛情、友情在迷途中的探索，時間給了他最好的答案。在返回的火車上，陳升完成了自我救贖，在小人物身上發現故事性，并對時間、生命、感情、記憶等問題進行深刻的主題研討。

2.3個性的電影風格

《路邊野餐》的鏡頭中充滿詩意的畫風，雖然是低成本的小制作，但是遵從于內心的藝術，有自己的風格。影片中的故事始于貴州凱里，一個真實存在的地方。導演用了多種碎鏡頭，多角度寫實來體現這種環境，用鏡頭的空間移動來展現時間的流動：有群山、公路、芭蕉樹、山區云霧、光影斑駁等。多種寫實的場景體現了南方氣候景色，也與夢境的氛圍融合。光影的變化由鏡頭的動靜來完成，機位的移動與地形的變化相呼應，整體以冷色調為主，畫面既自然又神秘。畢贛將藝術的電影植根在當代文化，又恰恰是它的詩性，創造了它的意義。在夢幻的世界里，有一些安靜的、謙和的、令人著迷的東西，它們似乎是就是我們周圍存在的地方，卻又可以跨越時空。

影片虛實結合的設計也突出了導演的個人風格。片子內容看起來雜亂，但在其背后有精巧的構思和成熟的設計。真與實的而不斷穿插使騙子獲得了神秘感。如衛衛的墻上是畫的鐘表，而表上時針的影子將真實的時間印在墻上，有著神奇的魔力。鏡頭的縱深感體現層次的變化，如穿墻的火車、燈光的斑斕，對鏡頭縱深的應用，使真實的物體在想象的畫面中穿梭，虛實的流動成為影片的獨特風格，賦有詩意。作為一個接近90后的年輕導演，畢贛對于八九十年代符號元素的運用絲毫沒有生硬之感。老電扇、黑白電視、綠皮火車、暖水瓶、錄音機、縫紉機包括對城鄉間廢墟的展現，都帶有一種詩化的美感，而方言的運用更是賦予了影片別樣的氣質，凸顯著畢贛電影風格的獨特韻味。

畢贛對鏡頭的運用十分簡潔。影片開頭花和尚領走衛衛的那段，鏡頭慢慢從門口轉向室內，最后推到衛衛家中的床鋪，此時，床鋪上出現了一輛神奇的倒掛的火車，這種轉換巧妙地將空間由室內轉至室外。再如陳升進入夢境的方式，通過推鏡頭拉到陳升的耳朵，利用淡進淡出、時空轉換，只用一個鏡頭完成了其他電影中需要多個鏡頭才能完成的場景轉換。類似的鏡頭的處理和細節的展現，不僅使整個畫面更為流暢，而且過渡到更加神秘的場景。這也就是藝術類電影導演在自己創作中的獨特風格，具有新銳性。

三、商業化語境下的藝術電影

正如本文開頭所說，現在的藝術電影很多時候都面臨著觀眾不買賬，院線不排片等問題。其實商業片和藝術片產生分歧很正常，藝術片對于很多普通觀眾來說欣賞性和娛樂性還是不夠。于是商業化電影也正符合了現代觀眾的口味，現代人的生活節奏一定程度上影響了藝術電影的發展，很多觀眾都是帶著娛樂、減壓的心態來選擇電影，因此商業片泛濫，甚至藝術類的導演也轉身投入其中。

在商業化語境之下，藝術片也應該主動出擊，可以與一些支持藝術片的院線進行合作，嘗試做長線放映，相信在好萊塢類型電影使觀眾逐漸審美疲勞的今天，會有更多的人愿意接受藝術電影的存在。在商業語境下的《路邊野餐》為我們做出了可貴的藝術探索，它成功將如詩的畫面、錯綜復雜的人物關系和時間線條融合在一起，并與商業片同時上映。導演堅守藝術電影的原則，體現了藝術片的氣節和詩意，更展現了藝術片應有的姿態，而良好的的口碑也說明藝術電影仍有較大市場。我們不應該為了一味打壓商業片，也更不應該抹殺掉藝術片的詩意和夢?！蔼毐脔鑿健辈⒉皇且馕吨?、無人欣賞，我們會看到華語電影走向藝術的巔峰。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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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西方最好的電影雜志都怎么說《路邊野餐》？[EB/OL].（2016-12-19）[2016-09-5]http：//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15021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