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現今的網絡上,一種新的視頻模式正在興起,即彈幕視頻。在彈幕視頻的制作傳播的過程中通過這種二次加工實現了集體的狂歡,從而消解了影像固有的主體性,并透過彈幕視頻建立了后現代的主體間性。在彈幕視頻的世界,影像的主體已不再清晰可辨。
關鍵詞:彈幕;網絡視頻;巴赫金;狂歡理論
彈幕,原指用火炮提供密集炮擊,日本興起的彈幕射擊游戲最先把該詞帶到ACG界(動畫、漫畫、游戲的總稱)后這種彈幕視頻系統被日本彈幕視頻分享網站(niconico動畫)所采用,其后,被AcFun和bilibili兩個新生的彈幕網站引入國內,逐步為國人所知,彈幕網站與眾不同就在于其評論系統讓受眾的評論可以即時的像子彈一樣飛過屏幕,這種評論與影像的結合,帶來了全新的媒介形式,并賦予觀賞與社交新的意義,以至于愛奇藝、優酷搜狐等視頻網站的領軍大戶也紛紛開設彈幕功能,不僅如此,彈幕還相繼與電影電視、演唱會等結合起來,產生了彈幕電影彈幕電視、彈幕演唱會等新媒介形式,逐步將彈幕交互由動漫領域引入到普通視頻領域,受眾群體由御宅族擴散到所有的觀眾。不論哪種媒介,其本質都是彈幕與影像的結合。可以說,彈幕是由視頻觀看者發送的以滾動、停留甚至更多動作特效方式直接顯示在視頻上的即時性評論。 “彈幕”模式興起昭示的正是被消解了現代主體性的后現代色彩。
一、彈幕消解了影像的主體性
(一)被消解了現代主體性的影像
傳統影視制作中,影視作品的主體顯然是其創作者。雖然隨著消費文化的大行其道,受眾的要求越來越得到重視,大眾似乎逐漸成為影視文化的主體,但被隱藏的事實卻是,作為消費者的大眾的需求是被影視傳媒機構激發出來的。正如特倫鈉曼和麥奎爾所說:“大眾媒介迫使人們將注意力投向特定的問題。它們持續不停地展現客體以暗示大眾應該想什么,知道什么和感受什么。”在這個意義上,傳統影像的主體始終是影像的生產者,也就是影視作品的創作者。
如果說傳統影像的主體是創作者,那么其受眾自然是以客體的姿態出現的。但對彈幕視頻而言,其“觀眾”透過彈幕的觀看并不僅僅是一種單純的觀影方式,而是通過發射彈幕最終成為彈幕影像本體的一部分。當傳統的客體不再安于客體地位,那么傳統的主體亦無法自居主體地位,彈幕影像的主體與客體已模糊難辨。可以說,在彈幕影像的世界里,傳統影像創作者的主體地位幾乎被消解殆盡。
(二)建立起后現代主體間性的彈幕
主體性的確立在人類發展的過程中起到了重大作用,主體地位的確立和主體的消解是劃分現代性和后現代性的一個重要標志,但隨著后現代主義的興起,現代性遭到了強烈的質疑,而主體性成為現代性與后現代性論爭的焦點。在后現代主義的視野中,強調主體性必然導致將認識局限在主體意識之內,將主體之間的溝通和交流拋棄了,個體因此成為孤獨的主體,甚至淪為“唯我論”。在現代主體性不斷被質疑,并與后現代性交纏不清的現實語境下,哈貝馬斯等人試圖對其進行修復和完善。不同于孤獨的理性主體理論,哈貝馬斯提出了交往行為理論,他認為作為現代性核心的主體性并沒有消失,而是發生了某種轉換,這種主體性不再是以某個個體為中心的主體性,而是建立在“主體間性”之上的主體性,交往的目的在于打破占有式主體的封閉性而形成主體間性。主體間性是指主體與主體之間的相互性和統一性,它是不同主體在語言和行為上交往平等、雙向互動、主動對話和相互理解和融合的關系,是不同主體取得共識,通過共識表現的一致性。彈幕的出現正是在影像領域為創作者與接受者之間建立主體間性的交往提供了充分可能性。
漂浮在影像上的彈幕都是由影像 “觀眾”自動自覺制造,這些彈幕有些或許與影像內容相關,但由于這群“觀眾”本身的差異性及彈幕語言環境的特殊性,彈幕評論往往逾越了影像創作者為受眾設計的期待視野。彈幕族群在觀看視頻時,一方面是對視頻本身的評論;另一方面幾乎可以稱用彈幕在“表演”。彈幕以夸張的語言內容,獨特的語言方式,以及不斷變幻的符號形式(比如圖案、顏色)等吸引著彈幕視頻的觀看者,并促使這些觀看者參與到彈幕發射之中。在這些彈幕被發射時,,觀看彈幕和發射彈幕的過程中,觀眾的娛樂要求被充分滿足,情緒得到了極端的宣泄,其主體姿態被彰顯,同時完成了傳播主體與接受主體之間的對話,不同的主體達成了互動、融合的關系,主體間性由此得以建立。
二、彈幕制造了一場邊緣的狂歡
從偏居一隅的二次元御宅族這些小眾群體,到現今的備受矚目,彈幕為什么能夠得到大眾的關注并快速發展?原因或許還在于,彈幕影像與網絡時代的狂歡化特質的契合程度遠遠高于傳統視頻乃至普通網絡視頻,彈幕文化本質上是一種狂歡的文化。
蘇聯哲學家、文藝理論家巴赫金在研究拉伯雷和陀思妥耶夫斯基作品的過程中,發現了兩者的一些相似特征,如平等的對話,對權威的褻瀆不敬,隨便而親昵的接觸,粗鄙的話語等等,由此提出了他的“狂歡理論”。巴赫金“狂歡”理論的前提是兩種世界、兩種生活的劃分。第一世界是官方的、嚴肅的、等級森嚴的秩序世界,第二世界則是狂歡廣場式生活,是在官方世界的彼岸建立起的完全“顛倒的世界”,這是平民大眾的世界,打破了階級、財產、門第、職位、等級、年齡、身份的區分與界限,人們平等而親昵地交往、對話與游戲,盡情狂歡,對一切神圣物和日常生活的正常邏輯予以顛倒、褻瀆、嘲弄、戲耍、貶低、歪曲與戲仿。狂歡節的存在使得“第二世界”的狂歡生活的出現成為可能。網絡社會的某些特質與巴赫金所說的狂歡世界不謀而合。可以說,以網絡為存在基礎的彈幕正是為觀看視頻的受眾們提供了一個肆意狂歡、宣泄情緒的場合,與傳統影像媒介相比,彈幕影像寄托于互聯網技術,消除了時間與空間的距離屬性,而以“在線”和“不在線”作為屬性的劃分,于是在這個“廣場”上建造出來一個區別于官方話語的、完全屬于觀眾的彼岸世界,觀眾不再一個被動接受信息的接受者,而是可以主動地參與進來,對信息進行評論、對話乃至加工,人們享受其中,在狂歡中放浪形骸地表演,而不再是事不關己的旁觀。作為“狂歡廣場”的彈幕是全民性、大眾性的象征,是與他人產生絕對共鳴的場所,人們可以在這里毫無顧忌地插科打諢親昵接觸,做他想做的事,說他想說的話,而絕對不必看別人的臉色行事。彈幕與普通的網絡發言的區別在于其徹底的匿名性,甚至剝離了普通網絡發言需要的昵稱、網名這樣的指稱方式。在這種徹底的匿名性的遮掩下,人們往往會做出與其身份、地位、年齡、性別、性格、趣味等不相一致、不相符合甚至極為怪異、反常的言行,甚至于這些語言之間本身是矛盾的,因為其他人無法確定多條彈幕是否為同一個人所發出。通過彈幕達成的溝通交往變成了假面人之間的交往,整個彈幕視頻因而也就成為假面人召開假面舞會的狂歡廣場。
彈幕影像消解了影像的固有主體,在創作者和欣賞者之間建立起新的交往關系,實現了影像世界的主體間性。影像的觀看者,也正是彈幕的制造者們在發揮自身主體性的同時,透過彈幕共享了一場少數族群的狂歡盛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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