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亨廷頓《變革社會中的政治秩序》

【摘要】：亨廷頓在《變革社會中的政治秩序》中將公民的政治參與度及制度性機制的建構作為研究的重要變量，指明了政黨政治與政治穩(wěn)定之間的內在關系：即傳統(tǒng)國家穩(wěn)定地實現現代化必須至少擁有一個強有力的政黨。雖然亨廷頓的論斷有其特定的社會和歷史規(guī)定性，且不同國家的政治發(fā)展路徑有其自身的內在邏輯，但其對第三世界諸多國家由傳統(tǒng)政治向現代政治轉型的研究成果對處于領導中國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中共而言是大有借鑒意義的。

【關鍵詞】：政治參與；政治穩(wěn)定；制度性機制

二戰(zhàn)結束之后，凡爾賽—華盛頓體系崩潰，代之以美蘇為首的世界政治新格局。在這種新格局之下，以民族自決為其追求的廣大殖民地紛紛脫離宗主國而獨立，并開始了自身不同于宗主國的政治現代化道路?！艾F代化起步較晚的國家會同時面臨著現代化起步較早的國家在一個相當長的歷史時期內漸次遇到的各種各樣的問題，這是一個特殊的難點?！盵1]針對這一難題，亨廷頓在對眾多第三世界的國家現狀進行研究后，提出了深刻的洞見：即政治秩序的維護在一個后發(fā)的國家實現政治現代化中處于優(yōu)先序地位，而轉型過程從根本上來說便是一個在消弭社會動蕩以避免政治衰朽的過程。在這種維護秩序和避免衰朽的現實要求下，建立一個強有力的政府維護政治秩序便是必然要求，而強大政府的組建和運行又依賴和維系于政治組織之上，亨廷頓指出：“共產黨國家在建立政治秩序方面的相對成功，在很大程度上就是由于它們自覺地把建立政治組織一事擺放在優(yōu)先地位。”[2]因而在這樣的邏輯下，亨廷頓在《變革社會中的政治秩序》一書中以公民以政治參與度及制度性機制建構為研究的核心，分別從政黨發(fā)展的沿革、政黨適應性及政黨組織的建構與完善等方面進行深入的分析與研究，深刻地闡明了強有力的政黨在維護政治秩序中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

在當下，社會利益多元化所引起的利益關系和利益結構的改變要求對政治結構進行變革，而在改革進入深水區(qū)時期，各種矛盾的加劇很難在現有的政治關系和政治體系下進行協(xié)調，對政治關系進行變革和調整推動政治向現代化邁進就成為重中之重，而維護政治穩(wěn)定是完成政治改革與轉型這一政治目標的前提。而在當今的中國，中共作為社會主義事業(yè)建設的領導核心，如何推動深化改革以完成政治轉型是其必然要解決的課題，因而在對亨廷頓于《變化社會的政治秩序》一書中對其關于政黨與政治穩(wěn)定的一般性認識進行梳理和研究后，以期為提高中共在政治現代化中不斷鞏固和加強自身的執(zhí)政能力提供些許借鑒。

一、亨廷頓關于政治穩(wěn)定的理論體系

在1968年英文版的《變革社會中的政治秩序》開篇，亨廷頓指出：“本書標題中所用的”政治秩序“一詞，指的乃是一種目標，而非某種現實。故而，本書充滿了對暴力、動蕩和騷亂的描述。對于那些正在經歷著迅猛的社會、經濟變革而災象叢生的國家來說，我力圖找出一些條件，使這些國家借此能在某種程度上認識到這個目標。”[3]亨廷頓認為，尤其對第三世界落后的國家而言，對政治秩序的追求和對制度性機制的建構應該先于滿足經濟上的需求，而前兩者卻是經濟發(fā)展的前提。在政治秩序與制度性機制的關系中，亨廷頓提出：“政治秩序也部分地取決于政治制度的發(fā)達程度和新興社會勢力被動員起來參與政治的程度二者之間的關系?！盵4]這是亨廷頓論述政治問題的思維出發(fā)點，也是全書的理論架構，在此基礎上展開了對政黨政治與政治穩(wěn)定問題的研究。

在對現代化的問題上，亨廷頓認為這是一個全方位的問題，現代化包含著人類社會各個方面以及所有領域的轉型與變革，而政治現代化最重要的便是政治關系的調整與變革，與政治關系聯系最為緊密的便是以下兩個方面。其一：廣泛而深刻的政治參與取代了傳統(tǒng)社會中的政治冷漠，人們的政治認知、態(tài)度以及評價等方面都與傳統(tǒng)社會漸次分離而向現代政治社會看齊，政治權力主體更易對民眾進行政治動員。其二，經濟的發(fā)展程度，“這是指整個社會經濟活動和產品的增長，可以用國民生產總值、工業(yè)化水平或福利水準來衡量。社會動員涉及個人、組織和社會渴求的變化；經濟發(fā)展涉及個人、組織和社會能力的變化。”[5]在歷史的錯位對比之下（即不同國家的人對處于同一時空的人之處境與待遇進行相互比較而忽略其自身處于不同的歷史發(fā)展階段），轉型社會滿足其成員需求的能力遠低于其成員對提高需求質量的速度，而在這樣的現實下社會中頹廢與不滿情緒便會層積進而導致挫敗感，這種挫敗感會阻礙現代化的進程。對于如何消弭這種社會負面情緒，亨廷頓指出最重要的方式便是提供更多的社會流動機會，這種流動不僅包含橫向流動，更不可忽略的便是縱向流動。假若一個社會本身能夠提供這兩種流動的機會，那么在現代化中積累的社會負面傾向便會減弱甚至消解，從而達到政治穩(wěn)定。然而在大多數的第三世界中，由于傳統(tǒng)社會和經濟的歷史慣性導致社會政治文化和政治心理趨向于保守，而現實中橫向流動的機會又遠大于縱向流動的幾率，因而在欠發(fā)達國家的農村社會可以保持相對的穩(wěn)定，而城市則成為發(fā)生動蕩的根源。在社會階層固化情況嚴重不能通過正常的社會流動實現身份的轉變時，社會成員便傾向于通過政治參與的途徑實現自身的利益訴求，如果政治權力主體能夠通過制度性機制建構將這些利益訴求同化并統(tǒng)一于社會共同利益之下，則能夠在擴大統(tǒng)治基礎的前提下維持政治穩(wěn)定；但問題在于，大多數發(fā)展中國家在面臨社會流動性不足時所產生的政治參與擴大的問題時由于傳統(tǒng)和現實的原因未能建構合理的協(xié)調這些不同訴求的制度，因而不能有效地對這些政治參與進行轉化，隨之而來的政治動亂也就不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