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王莽改制的進步性及其失敗原因

（云南師范大學商學院學生事務部，昆明 云南 650106）

【摘要】：代漢而起的王莽新朝，在中國歷史上如曇花一現，許多學者認為，王莽改制十分荒唐，并直接導致了新朝的滅亡。事實上，王莽改制雖有許多弊端，但也不乏先進性及合理性。王田制體現了儒家的均平與民本思想；稅制改革使地盡其用，人盡其才，啟發了后世個人所得稅的創設；五均六管體現了王莽運用宏觀調控的方法來發展經濟的思想。但是西漢末年的土地遺留、政治基礎都給王莽新政的推行帶來了阻力，加上王莽自身的局限性，這些改革措施只能是一紙空文。

【關鍵詞】：王莽改制；進步性；失敗原因

西漢末年，社會動蕩不安，公元8年，王莽代漢自立，改國號為“新”，公元9年至后來的十多年間，王莽試圖順應歷史潮流，醫治社會痼疾，開展了一場社會改革運動，史稱“王莽改制”。關于王莽改制史學界已做了大量研究。本文僅從中選取具有進步意義的改革措施進行分析，并探究其失敗原因，提出一些自己的拙見。

一、 王莽改制中具有進步性的改革措施。

（一）王田制

在以農業為主的社會里，土地是最主要的生產資料。土地問題是關系到國計民生的最主要問題。因此關于土地改革、土地分配都是統治者十分重視的。西漢后期，階級矛盾日益尖銳，土地兼并日益嚴重，已發展到了“強者規田以千數，弱者曾無立錐之地之居”的程度。哀帝時師丹建言：“古者王莫不設井田，然后治乃可平，教皇帝承亡周亂秦兵革之后，天下空虛，故務勸農桑。帥以節儉，民始充實，未有兼并之害，故不以民田及奴婢為限……今累世承平，豪富吏民訾數巨萬，而貧弱愈困… …亦為可詳，宜略為限。”[1]師丹等提出了王侯貴族占田不得超過30頃，立即遭到貴族官僚的反對，而不了了之。王莽稱帝后于公元9年下詔，歷數西漢社會兼并之弊，提出王田制度和奴婢政策，規定：“今更名天下曰‘王田’奴婢曰‘私屬’皆不得買賣。其男口不盈八，而田過一井者，分余田于九族鄰里鄉黨。故無田，今當受田者，如制度。”[1]既把土地收歸國有，進行重新分配，家中男丁不滿八人，而田地超過九百畝的將多余土地分給無田的或田地不多的九族、鄉里、鄉黨，對原來沒有田地的人，按男丁數每人給田一畝。禁止買賣奴婢。

（二）稅制改革

西漢時代，文景兩代都以節儉為主，輕徭薄賦，三十稅一，但事實上，有些貧苦農民租種富人的土地，除交稅外，收獲之后要交給富人田租，田租最多達到收獲的一半。王莽看到了這一弊端于建立新朝后，根據《周官》來制定稅制。主要內容如下：

凡田不耕為不殖，出三夫之稅；城郭中宅不樹藝者為不毛，出三夫之布；民浮游無事，出夫布一匹。其不能出布者，冗作，縣官衣食之。諸取眾物鳥獸魚鱉百蟲于山林水澤及畜牧者。嬪婦桑蠶織紡績補縫，工匠醫巫卜祝及它方技商販賈人坐肆列里區謁舍，皆各自占所為于其在所之縣官，除其本，計其利，十一分一，而以其一為貢。敢不自占，自占不以實者，盡沒入所采取，而作縣官一歲。

概括起來，王莽稅制實際上有兩條：第一，田地沒有耕種的，叫“不殖”。這要出三夫之稅，男子從20歲左右到60歲左右有勞動能力的要為政府納稅，服役，不殖者，要出三夫之稅，比種地者增加兩倍。城鎮居民的住宅中不種樹的稱“不毛”，不毛者出三夫之布。無業游民要交一夫稅再加一匹布。如交不起，或不愿交，可到官府打雜、服役，由官府提供衣食。第二，對所有有收入的人民征收所得稅。王莽要求漁民、獵戶、林業、畜牧業的生產者、手工業者、民間藝術家等所有有實際收入的人，都對自己的收入進行估價呈報官府，然后按十一稅一的方式上交官府。

（三）五均六管

漢武帝時，內興功利，外事四夷，耗費了大量財富。為了補充國家財政的虧虛，設立了均屬、平準、鹽鐵官營。王莽稱帝后頒布“五均六管”。

“五均”一詞出于《樂語》，“天下取諸侯之土以立五均，則市無二價，四民常均，強者不得困弱，富者不能要貧。”王莽始建國二年春，在國師劉歆的建議下，下詔“開賒貸，張五均，。設諸斡者。所以齊眾庶，抑兼并也。”[1]“五均賒貸”其實就是王莽推行的都市經濟管制政策。具體而言，即在長安、洛陽、邯鄲、臨淄、南陽、成都等城市立五均司市錢府管。其主要功能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第一，“市平”，即平定物價。官府對某些商品所規定的平價。第二，“平準”即當某種商品的市場價格上漲，由政府拋售此種商品，如果某種商品低于市場價格則任其自由買賣。第三，，政府收購滯銷商品，即對老百姓生產的五谷、絲、帛、棉等物，平民常用物品，如果賣不出，政府均管檢測質量以后，按市價收購。第四，政府賒貸。賒，當市民“以收入工商之貢”借與市民，期限為“祭祀無過旬月，喪記毋過三月”；貸，即當市民因生產性物資短缺而告貸，則市政府“均授之”，以滿足其生產經營的需要，然后“除其費，計所得受息，毋過歲什一”[1]即根據利潤的十分之一去息。“六管”即鹽、酒、鐵、名山大澤、五均賒貸、鐵布銅冶。王莽認為這六項是人民生活所必須，又不是家家戶戶所能生產的，關系到國計民生，所以必須由政府來管。

二、王莽改制的進步意義。

（一）王田制是儒家均平思想和民本思想的有機結合，對后世產生了深遠的影響。王莽運用王田制來進行均田，糾正當時土地兼并，貧富兩極分化的嚴重問題。這種制度體現了儒家均平的社會理想。孔子言：“聞有國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安。蓋均無貧，和無寡，安無傾。”[2]均平思想隨著儒學成為漢代社會中居于統制地位的意識形態而內化為一種普遍的社會心理，深深影響著古代帝王的決策。王田制正是這種均平社會思想的一種嘗試。另外，王田制也是這一時期民本思想的重要內容。民本思想強調民為邦本，本固邦寧，民為國家根本所在。西漢后期隨著土地兼并的發展，失去土地農民空前增多，社會的普遍貧困與大批無地農民的奴婢化，為社會動亂的加速到來提供了條件。王莽把儒家的民本思想與挽救社會危機進行了有機結合。此外，王田制在中國經濟思想史上有著重要的進步意義。自孟子提出三代盛行的井田制后，構建建立在小農經濟基礎上的豐衣足食，禮儀升平的社會藍圖便始終成為漢儒的追求。“王田制可以說是中國歷史上第一個由官方制定頒布的解決土地問題的方案。

（二）稅制改革使地盡其用，人盡其力，影響到后世個人所得稅的創設。土地方面，從農村到城鎮所有可以用來發展農業的土地資源，王莽都統計在內，進行合理規劃，并制定出相應的懲罰措施。人力方面，對所有具有勞動能力的人規定了相應的義務，并對無業者提供就業。王莽要求所有有實際收入的人按十一稅一的方式向官府納稅，這種方法是后世個人所得稅的雛形，對抑制貧富分化，增加中央收入都是十分可行的方法。王莽試圖利用賦稅的經濟手段督促生產，使地盡其用，人盡其才，提高國家財政收入，穩定社會局面。其規定之周詳，為后世制度的創設提供了參考模本。

（三）五均六管體現了王莽運用宏觀調控的手段來發展國家經濟的思想。王莽實行的五均六管政策，顯示了他對由封建國家控制壟斷性生產事業必要性的認識。所以，中國在兩千年前的王莽時代，就已經有了官辦企業，官辦商業。五均是政府對工商業經營與物價的統制與管理是我國歷史上的創舉，也是王莽對武帝時平抑物價的發展和補充[3]，這種政策是市場經濟和計劃經濟的有機結合，運用宏觀調控的方法保證市場的平穩積極運行。另外，政府賒貸中，除祭祀喪葬無息借貸外，政府還鼓勵私人產業，也就是是說無產者可以向政府借貸，作為發展產業的資金，等產業經營一段時間以后，除去本金和費用，計算利潤，按年計算，將利潤的十分之一交給政府。這種鼓勵私人創業的方法直到今天還在沿用。可以說，王莽的思想足與桑弘羊的經濟思想相媲美，政策的細密周全也可望與漢武帝的工商政策比肩。[4]

三、王莽改制失敗的原因

（一）西漢土地遺留基礎對王莽改制不利

西漢末年，土地兼并情況嚴重，出現了“富者田連阡陌，貧者無立錐之地”的局面。而王莽實行王田制的前提是政府手中擁有大量足以授予的土地。如此以來就不得不打擊貴族官僚，從他們手中獲取土地，以至于統治階級內部矛盾加深。由于王莽實行此項政策的目的是把富商大賈的利益據為己有，而同時又任用富商大賈來推行這些政策，所以他的失敗是難免的。

（二）政治基礎不良為王莽改制帶來了許多障礙

在整個改革過程中，王莽初更換一些上層人物外，基本上都是依靠西漢的官僚集體和舊有機構，因此西漢末期政治中的一切積弊仍保留在王莽新的政權中，且王莽往往根據個人好惡來選定官吏，這些人多為溜須拍馬之流。王莽企圖依靠一個從上到下都腐敗不堪的官僚階層來進行改革是行不通的。

（三）王莽自身的局限性給改革帶來了許多不利影響

王莽認為王權是萬能的東西，“制定則天下自平”，在他看來，盡管他的各項政策在執行過程中遭到人民的反對，但只要他憑借國家政權力量對百姓施加高壓政策就可以了，而不是制定一整套合理的實施條例來進行改革。為了推行王田制他規定“敢有井田圣制，無法惑眾者，投諸四裔，以御魑魅。”[1]為推行五均六管規定“每一斡為設種條防禁，犯者罪至死。”其次王莽缺少政治家的籠絡手段。王莽執政后為了顯示自己的威德，特派五威將王奇等向邊疆少數民族頒發新室印綬，把原來漢朝所封的王盡改為侯。匈奴自漢宣帝時起和漢朝一直保持著友好關系。王莽稱帝后，派專使收回單于的“璽”重新頒發新匈奴單于章。公元11年，王莽一面下令改匈奴單于為“降奴服于”，一面進攻匈奴。王莽的這些措施不僅起不到顯示自己威德的作用，反而使自己越來越孤立。

總之，王莽改制在中國改革史上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它的進步性是不庸置疑的。但是在官僚系統混亂，統治階級腐敗不堪，貧富分化十分嚴重，外族入侵頻繁的情況下要想使得改革成功，進行一場摧枯拉朽的戰爭是很有必要的。縱觀中國歷史，每一次改朝換代，建立勃勃生機的新王朝都不可避免地要進行一場大規模的戰爭來樹立威信，打破貧富分化，削弱頑固勢力，消除政治遺毒，對社會資源進行一次重新分配，然后從基層組織到上層統治機構建立一整套完備的實施條例，選任新的官吏以保證改革的順利實施。而要在和平條件下過渡到新的王朝并保證改革能夠取得理想效果的話，不僅需要一位會制定正確政策的君主，更需要一位具有雄才大略，能夠實施這些政策的鐵血君主，運用鐵腕手段，并設計出具體的細則措施，選拔有才能的官員進行改革，才能達到預期目的。王莽的改革是在不具備以上兩種條件的任何一種的情況下進行的，其失敗是不可避免的。王莽的政策和思想表明，錯誤的認識固然導致錯誤的決策，而正確的政策如果沒有良好的內外條件相配合，也不會達到預期的效果，甚至徹底失敗。[3]

參考文獻：

[1]班固，漢書[M].北京：中華書局，1962.134—289.

[2]錢穆，論語新解[M].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02.541.

[3]王國民，論王莽改制的進步性[J].人文社會科學學報，2007，（4）.154—157.

[4]朱學勤，中國皇帝皇后百傳[M].呼和浩特：遠方出版社，2005，145—1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