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

老屋坐落于小縣城的東南邊，是眾多住宅樓里的一間。在依次排開的建筑樓中，老屋只是其中一兩個小小的窗口。但對芽莊來說，老屋是她在這個縣城的根，是一份堅實的依靠，芽莊更習(xí)慣將其稱為老屋。可現(xiàn)在，老屋要被賣了。

芽莊是九歲的時候搬到老屋的，父母由于工作調(diào)動，將家搬到了這里。那會芽莊才上三年級，從三年級到六年級的四年間，芽莊每天都要在老屋和學(xué)校之間多次往返。芽莊的父母工作很忙，經(jīng)常不在家，整個家只有老屋靜靜地陪伴著，芽莊不僅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也能聽到老屋的呼吸聲。芽莊與老屋之間似乎有一種特殊的聯(lián)結(jié)，在學(xué)校的時候，芽莊總感覺老屋在呼喚她早點回去。

初中時，芽莊開始在外地求學(xué)，就離開了老屋。由于學(xué)校和老屋之間漫長的距離，芽莊每兩周才回一次家。再后來，高中每月回一次家、大學(xué)每學(xué)期回一次家......每每回老屋時，芽莊總有一種親切熟悉的感覺，老屋與自己仿佛心靈相通，無論芽莊走到哪里，老屋總會在原地等著芽莊，期待著芽莊，牽掛著芽莊。

老屋是少女芽莊記憶里不可缺少的環(huán)節(jié)。這里有她趁父母不在偷穿母親裙子和高跟鞋的記憶、有自己跟洋娃娃和公仔說話的記憶、有笨拙地學(xué)著大人的樣子炒菜將油濺地到處都是的記憶、有晚上一個人不敢睡覺把房間的燈全部開著哭著睡著的記憶......還有老屋藏匿著的很多芽莊和好朋友們上課傳寫的小紙條、親自挑選的粉色窗簾，粉粉嫩嫩的臥室營造出的少女夢的初始、種種深夜睡不著的心事.....有想念有不舍有依賴有躊躇有悲傷有喜悅有著一切的老屋，就要被賣了。

芽莊不愿接受這個事實，但老屋確實要出售了，父母已經(jīng)將房屋出售的廣告貼了出去，這兩天也一直有來看房的人，看著這些看房的人挑剔老屋的舊，芽莊心里是不服氣的，你們不懂老屋的好，這些舊就像是人身體上的印記，是老屋與房主之間的默契，是一種時光烘焙出的親密，不是舊。

老屋今年有十五歲了，十五歲在人類當中還是青少年。這么叫它其實有失公允。芽莊有時候想，老屋如果有生命的話，是不是會嫌棄她將自己稱呼地這么老氣，可她就喜歡這么稱呼。老屋老屋，多親切呀。“老”和“屋”都是能給人安全感的字眼，這兩個字的結(jié)合，簡直是天生一對。再者說，老屋都陪伴芽莊從一個懵懂的少女成長為一個大姑娘了呢，將它尊敬地稱為老屋一點也不過分。

芽莊覺得，父母會給老屋尋覓一個好人家的。其實房屋也是有靈性的，房主對房屋好，房屋是會感受到的。一個勤快的房主，總是會將房屋的角角落落收拾地干干凈凈，整個房屋就會顯出一派生機勃勃的氛圍；如遇到一個懶散的房主，房屋則會呈現(xiàn)出破敗臟亂的感覺。物與人一樣，是有精氣神的；物與人一樣，是有風(fēng)骨的；物與人一樣，是有氣質(zhì)的。

這天晚上，芽莊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見到老屋本體了，老屋本體是一個長得特別漂亮的姑娘，她淺淺地對芽莊微笑著，將芽莊抱起，飄到一片蘆葦蕩上。老屋告訴芽莊，這片蘆葦蕩是她的家鄉(xiāng)，從今天起，也是芽莊的家鄉(xiāng)。她會一直陪著芽莊，直到芽莊老的咬不動了走不動了。老屋還給芽莊唱了好多小時候芽莊特別喜歡聽的歌謠，老屋的聲音甜甜地很清爽，夢里的芽莊笑了，眼角流出了幸福的淚水.......

作者簡介：

曹苑苑（1994-），陜西省甘泉縣，現(xiàn)當代文學(xué)，研究生，西北大學(xué)。

（作者單位：西北大學(xué)長安校區(q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