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草原上的“新農人”

里雨曦

“農業確實是投資大、回報慢的行業，但是從國外經驗看，農業也能做出非常大的企業。”

“我是地地道道的農民出身，小麥這些我都會種。”

在2012年初離開小肥羊之后，盧文兵一度從公眾視野消失。如今，這位資本運作高手又回到內蒙古草原當起了“農民”，在老家烏蘭察布種上了土豆。其新身份為民豐種業有限公司董事長。

盧文兵曾任蒙牛副總裁、小肥羊集團總裁，并將后者成功運作上市。從大型企業高管到創業家，始終不離不棄的是農業和食品，他的未來農業夢是怎樣的圖景？

從牛奶、火鍋到馬鈴薯

在內蒙古，盧文兵是一個傳奇性的人物。

2002年，盧文兵出任蒙牛副總裁，主管投融資。2004年6月，蒙牛成功登陸香港聯交所主板，成為內地第一家在香港上市的乳品企業。

之后的2005年，在小肥羊董事長張鋼的力邀之下，盧文兵接任小肥羊總裁。2008年，小肥羊成功赴港上市，成為“中國火鍋第一股”，并以50億元的年收入坐上了民族餐飲品牌老大的位置。

2012年，餐飲巨頭百勝以70多億港元收購小肥羊，亦開創了中國本土上市公司被外資收購且被私有化的先河。

此后不久，盧文兵功成身退，離開小肥羊，專注其投資設立在老家烏蘭察布的民豐種業。

烏蘭察布為“中國薯都”，馬鈴薯年播種面積400萬畝左右，鮮薯總產量450萬噸左右，種植面積及總產量均為全國地級市第一。

民豐種業是中國最大的集馬鈴薯、燕麥研發、種子生產、分級加工、物流倉儲、推廣銷售于一體的現代化農業企業之一，是“中國薯都”的一張核心名片。

馬鈴薯的營養豐富，富含谷類缺少的賴氨酸。從人均消費看，目前歐美發達國家人均馬鈴薯年消費量已達80千克以上，而我國只有35千克，不到前者一半。

從馬鈴薯深加工率看，歐美發達國家馬鈴薯加工轉化率達70%以上，而我國馬鈴薯用于精深加工的則不到10%。隨著人均消費量增加，到2020年我國馬鈴薯加工業總產值預計可達500億元以上，馬鈴薯加工產品消費市場潛力巨大。

盧文兵對《財經國家周刊》記者說，小小的馬鈴薯，行業商機巨大。由于其不能長時間儲存，使得國內馬鈴薯行業可免受進口沖擊。國外大型馬鈴薯加工企業大部分雖在中國建廠，但新鮮馬鈴薯保質期短、油炸冷凍薯條運輸成本高，需要采用本地馬鈴薯作為原料，這就為本土馬鈴薯創造了機會。

“做農業最難”

近年來，隨著政策不斷傾斜，大型工商資本紛紛“走向農田”，但道阻且長，聯想、恒大等跨界巨頭以巨資試水農業尚且艱辛。

“做農業最難，做一把手最難。”從金融到實業，從政府公務員到上市公司CEO，經歷多個角色轉變，盧文領教了“務農”之難。

民豐種業注冊資本1.2億元，現已累計投資6億元，前期主要由盧文兵自有資金支撐，精耕細作之下，方有微薄盈利。

盧文兵認為，農業之難，主要難在專業性。大型工商資本雖有足夠的資金、資源支持，但是種地需要具體到最基本的操作。而中國的農業技工、管理團隊、保障人員非常短缺，直接從事生產的農民在理念、思維、技術能力、溝通能力等方面又欠缺。同時，農業生產機械化水平低導致人工成本過高。我們主要農作物勞動成本占總成本30%乃至40%以上，而美國只有10%乃至5%以下。

農業部部長韓長賦也曾指出，技術裝備過度依賴進口，自主創新能力弱，科技人才缺乏，是我國農產品加工業發展的瓶頸制約。

盧文兵認為，我國農業面臨整體的技術升級，中國種子除水稻以外幾乎被國際大型種業公司把控，落后美國30-50年。

據國際種子聯盟統計，美國跨國種子企業已經控制了全球50%的種子市場、70%的轉基因專利和40%的商用種子資源。

艾格農業資深分析師馬文峰表示，農業最核心的技術問題就在種業方面。種子的改良必然提高農產品的競爭力，提高中國農業的全球競爭力。

在盧文兵看來，國家應該大力支持民營種業公司進行科技創新。對民企來說，只有利益驅動，才有科技創新的持續動力。

按計劃，民豐種業2020年完成15萬畝種薯生產農場與30萬噸馬鈴薯智能倉儲庫的建設，自主研發5個以上適銷對路的新品種，在國內馬鈴薯種薯行業市場占有率達到5%以上，年主營業務收入達到5億元，利潤達到5000萬元以上。

為解決馬鈴薯輪種問題，民豐種業2015年還決定輪茬作物種植裸燕麥，并成立陰山優麥公司，進行以燕麥米、燕麥乳為主的燕麥系列產品加工。

燕麥含有豐富的營養物質，其醫療價值和保健作用已被古今中外醫學界所公認。在世界衛生組織最新公布的十大健康食品中，燕麥是唯一上榜的谷類作物。

“農業確實是投資大、回報慢的行業，但從國外經驗看，農業也能做出非常大的企業。”盧文兵判斷，未來30年，中國市場一定會崛起真正的國際級大型農業企業，中國農業的潛力是巨大的。

作為資本運作的高手，盧文兵并沒有對未來的計劃遮遮掩掩，他為自己的公司制定了明確的上市計劃：3-5年，陰山優麥計劃與母公司民豐種業一體上市。

扶貧新出路

“盧文兵選擇馬鈴薯產業，還有一個更深層次的原因，那就是回饋家鄉。”一位接近盧文兵的民豐種業人士告訴本刊記者。

“這是我的家鄉，我有這個情結。”盧文兵說，老家烏蘭察布是中國種植馬鈴薯面積最大的地級市，氣候條件得天獨厚。總書記提出的“精準扶貧”，各地各行業各顯神通。對烏蘭察布和民豐種業來說，自然要就本土特色做文章。

民豐種業結合烏蘭察布市的資源稟賦、產業基礎和生態環境，實施“馬鈴薯+燕麥”雙輪驅動戰略，在優、精、特上下功夫，致力于將馬鈴薯和燕麥打造成為全市主導產業、特色產業。

盧文兵介紹，民豐種業對當地農民的幫扶主要有訂單幫扶和金融幫扶兩種辦法。

一方面采取“公司+農場（合作社）+農戶”模式，與農戶簽訂收購合同，統一發放種子、統一技術指導、農資供應、收購結算，對貧困戶高于市場價20%進行收購，保障了合格原料的供應和貧困戶增收。2017年民豐種業在11個鄉鎮發展訂單20萬畝，涉及農戶5000多戶，其中貧困戶1200戶。

另一方面，與村委會簽訂幫扶合同，每個村委會拿出50萬元以入股的形式參與到產業化經營中，公司每年給予每個村委會不低于5萬元的分紅，且每年為建檔立卡的農戶提供10畝/戶的優質燕麥種子，保證農民免受風險，涉及貧困農戶300戶，貧困人口數986人。

2018年，陰山優麥計劃發展燕麥訂單40萬畝，可生產燕麥原糧6萬噸，為合作農戶創造產值超過2億元，讓集體經濟、企業、農戶都參與到脫貧攻堅戰中，真正實現農戶的整體脫貧、全面脫貧。

“扶貧對企業發展、行業發展意義很大。”盧文兵說，做農業領域經營離不開農民，中國土地的主人公還是農民，公司的利益要和農民利益結合起來，才能有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