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貧生態移民的文化適應研究

為了實現保護生態與脫貧致富的雙重目的，貴州省于2012年開始了新一輪的扶貧移民工程，將生活在高山、深山等地區的群眾搬出，改變“一方水土養不起一方人”的局面。但是，移民搬遷不僅是簡單的生活地點的改變，隨之而變得還有生計方式、生活方式等。這些改變又會造成移民適應上的困難。在對薛家坪安置點調查研究后發現，移民在生計方式、生活方式上、閑暇生活上均有不適應的情況，筆者因此從政府和個人兩個層面提出了調適建議。

一、背景

貴州省位于中國的西南部，境內地形以高原、山地為主，是全國唯一一個沒有平原的省份。據統計，到2002年底，人均耕地面積不到0.05公頃，遠低于全中國平均水平，且土地質量較差；貴州省氣候宜人，但是受地形等因素影響，氣候呈多樣性且災害性天氣種類多，對農業生產危害較大。由于地形、氣候、歷史等各方面原因，導致貴州省經濟發展落后于全國其他城市，省內存在很多“一方水土養不活一方人”的地區。為此，自2012年起，貴州省開始了新一輪的扶貧搬遷工程，將居住在貧困落后山區的貧困人口搬出，以實現脫貧致富和保護生態的雙重目的。貴州省的貧困人口主要集中在武陵山區、烏蒙山區、滇黔桂石漠化三大連片特困地區，而這些地區又具有十分重要的生態地位。所以，扶貧搬遷勢在必行。目前貴州仍有623萬人生活在貧困線以下，是全國移民搬遷規模最大、任務最重的省份，根據《貴州扶貧生態移民規劃（2012—2020）》，到2020年，貴州將建成1041個集中安置點，對全省47.7萬戶204.3萬人實施搬遷。

二、薛家坪安置點基本情況

（一）安置點情況

黎平縣位于貴州省東南部，是少數民族聚居區，又是國家級貧困縣。到2013年，黎平尚有貧困戶59115戶，農村貧困人口213808人。為了摘掉貧困縣的帽子，使人民脫貧致富，在國家政策的支持下，黎平縣也開始了扶貧移民搬遷，將居住在高山、深山區的民眾搬遷至條件更好地工業區、旅游區或縣城附近。黎平縣的搬遷主要涉及黎平縣高屯、敖市、平寨、德化等7個鄉鎮，在搬遷過程中，黎平縣堅持“整村整組”搬遷。

本文所研究的薛家坪安置點，位于黎平縣城北新區，距離縣城中心僅2.5公里，該安置點水、電、廣播電視、寬帶、網絡、公交、環衛等基礎配套設施均已實現全覆蓋，各方面條件較好。

（二）樣本情況

本研究在薛家坪安置點共獲得有效樣本85個，其中男性42人，女性43人；漢族5人，苗族27人，侗族47人；就文化程度而言，小學及以下42人，占總體的49.4%，初中文化28人，占32.9%，大專及以上6人，僅占總體的7.1%。從統計數據可以看出，移民的文化程度普遍偏低。

三、扶貧生態移民文化適應的內容

移民搬遷改變的不僅是人們的居住地點，隨之而變化的還有生產方式、生活方式、人際交往、精神生活等各個方面。薛家坪安置點自身存在著一定的特殊性，原住地和安置點不僅存在著距離上的差距，還存在著城與鄉的差別，城市文化會給移民們帶來怎樣的文化震蕩和不適應，是一個值得深入研究的問題。

（一）生計方式的變化

1、農業生產比重下降

農村地區主要以農業生產為主，在搬離原住地以后，移民們也離開了土地；且薛家坪安置點位于黎平縣城北新區，移民在此地沒有土地，所以不可能再從事農業生產。所以，搬遷后移民的生產方式發生了徹底的變化。以受訪者本人為例，根據SPSS統計結果，搬遷后，從事農業生產的人由56.5%下降到3%。

2、出現無業人員

無法繼續從事農業生產，安置小區又無附屬建筑可供養殖所用，搬遷到薛家坪以后，大部分移民無事可做。另外，搬遷移民文化水平較低，缺乏職業技能等原因，在搬入縣城以后，移民找不到合適的工作，導致部分勞動力被浪費。特別是女性，在搬遷以后，無業人員多過男性。甚至，有的人在搬遷后，因為找不到工作，在縣城里拾荒。

搬遷以后，移民們必須由第一產業轉向第二產業或第三產業就業，但是由于種種原因，這種轉移并未實現，從而導致移民搬遷后就業困難、經濟困難，并因此顯得信心不足，根據統計結果，有53%的移民表示對提高家庭收入沒有信心或信心一般。另外，目前移民們最需要的是政府幫忙聯系工作崗位，其次是聯系貸款，第三是技能培訓。這是搬入城市安置必然會出現的結果，從農村搬來的移民，不具備在城市謀生所需要的知識與技能，政府就成了他們的最大希望。

（二）生活方式的變化

1、飲食的變化

生活在農村地區，因為自家有土地，所以，蔬菜瓜果可以實現自給自足，很少需要到集市上去購買。但是搬到安置點以后，因為沒有土地可以種菜，所有的生活資料都必須到集市上購買，導致移民的生活開銷大幅增加。這讓搬遷移民感到很不習慣，并且感覺到經濟壓力增大。

在調查中，問到生活在安置點，最大的困難是什么，有不少人的回答是沒有土地，生活困難。

個案一：某男，年齡60，鄉下吃天然的東西（自家種的），不用花錢。這里經常停水，并且很難找到事情做。

個案二：某男，年齡18，沒有土地，什么都需要買。

2、住房的變化

貴州山區的很多地區，住房雖然是木結構，但可供一家人居住，并且帶有附屬建筑，可供養殖家畜。但是，安置點的住房為統一規劃修建的小區，住房面積較小，并且沒有附屬建筑。在調查過程中，有很多移民都指出，安置房的面積太小，一家人住起來太擁擠，很不方便。

個案三：某女，22歲，家中共5人。房子太小，家里人多，不夠住。

個案四：某男，18歲，家中共住6人。房子太小，不夠住。

根據查閱相關政策，筆者發現，由于黎平縣存量廉租房有限，導致薛家坪安置點無法按原計劃分配住房，即家庭人口4人以上（含4人）每戶分配住房兩套100平方米，所以實際上薛家坪安置點的住房是按每戶一套進行分配的，戶均僅50平方米。而根據我們的統計結果，薛家坪安置點的家庭人口數4人以上（含4人）的家庭比例高達79.9%。50平方米的房子，要生活四五個人，甚至更多，不舒適與不方便可想而知。

（三）閑暇生活的變化

在調查過程中，當我們問到“以前在老家時，空閑時間都做什么”，移民們的答案總是那么“雷同”，即“在老家時哪有什么空閑啊，天天都要干活”。即使一再追問和解釋，他們的回答都是沒有空閑。然而，當我們問到現在的閑暇時間時，大多數人表示，因為不用種地了，又找不到工作，平常都是在家里看看電視，和別人聊聊天以打發時間。移民搬遷使得移民從農業勞動中解放出來，但是由于在安置地無事可做，導致他們不知道該如何打發這突然出現的閑暇時光。對于一直忙于勞動的人來說，突然的空閑反而讓他們覺得無所適從。

四、總結

從上文可以總結出，目前移民們的生活存在以下幾個方面的不適應。（1）缺乏技能，難以實現就業，無業人口增多，導致經濟壓力增大。（2）由于再沒有土地可供種植，導致日常生活開銷變大，經濟困難。（3）住房面積小，生活不便。（4）閑暇時間增多，卻不知如何消磨，生活單調。

為了更好更快的適應安置地的新生活，實現“落地生根”，需要政府的大力支持，也需要移民自身的努力。

從政府的角度來說，需要他們做到以下幾點，第一，嚴格按規定執行國家關于住房的政策；第二，大力的開展職業技術培訓，實現移民就業；第三，就薛家坪城北新區而言，可以引進一些產業，不僅可以推動城北新區發展，還可以吸納一部分勞動力。另外，還可以由相關部門安排招聘會，有組織的輸出勞動力。第四，可以選在節假日開展一些活動，我們都知道，少數民族同胞的節日是很多的，也喜歡聚在一起過節。利用這些節日活動，可以讓社區內的移民相互熟悉，相互來往，不僅可以增強社區的凝聚力，還能豐富他們的生活。

從移民個人的層面來說，需要做到以下幾點。第一，積極參與政府組織的技術培訓，為實現就業打下基礎。第二，努力調整心態，用積極向上的心態面對生活。拋棄“等靠要”的思想，絕不要認為政府是萬能的，可以解決所有問題。

（作者單位：貴州民族大學民族學與社會學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