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娃傳》中“男性特質”和“女性特質”的易位

【摘要】：《李娃傳》中李娃體現的“男性特質”與滎陽生體現的“女性特質”形成了鮮明對比，這種男性與女性的易位給《李娃傳》帶來了與眾不同的喜劇色彩。

【關鍵詞】：男性特質；女性特質；易位

一、“男性特質”和“女性特質”

在傳統觀念中，“男性特質”主要包含四個方面：“一是鄙棄女人氣，男性氣質中沒有任何女人氣的成分；二是掌舵頂梁者，富有成就感，受人尊敬，能賺很多錢，三是堅穩沉實，充滿自信、有力量和自主精神；四是勇猛剛烈，具有攻擊性并敢作敢為。在傳統的男性角色中，體力和攻擊性是最為重要的，可允許發怒，但不能表露溫柔。”[1]

“女性特質”則認為“女性應當具有同情心，令人感到親切，對他人關心等親和取向的一系列性格和心理特點。”[2]女性通常需要在家操持家務，照顧老人、孩子，且女性是從屬于男性的，必須一切以男性為先。“女性特質”是溫柔和順、以男性為尊的與“男性特質”相對立的一種特質。

二、李娃的“男性特質”和滎陽生的“女性特質”

《李娃傳》中，李娃為長安之倡女，才貌雙全；滎陽生為高門子弟，雋朗有辭藻。從生理上看，李娃是女性、滎陽生是男性這是毋庸置疑的。但從二者性格來看，李娃與滎陽生二人的男女特質發生了易位，李娃睿智有決斷，滎陽生在李娃的對比下則顯得智計不足，屈居從屬地位。

李娃一直事情發展的主導者。“娃回眸凝睇，情甚相慕”是對滎陽生“詐墜鞭于地”的一種無聲引誘。滎陽生受誘惑后，李娃的“爾姑止之，吾當整妝易服而出”令“生聞之，私喜”。滎陽生表明心意，李娃毫不扭捏的回答：“我心亦如。”李娃的主動和直白，引導著滎陽生走入了溫柔鄉。此后滎陽生財資用盡，即使“娃情彌篤”，依舊實施了早與李姥商量好的倒宅計。稍顯無情的李娃在主動引誘滎陽生之后又主動拋棄了他。滎陽生被李娃牽著鼻子沉湎于溫柔鄉“不復與親知相聞”，而后財資用盡，最后淪落到被人拋棄流落街頭的下場。李娃在這一出戲中老練事故，主導著事情發生的方向；滎陽生單純天真，最后落得個人才兩空的下場。

滎陽生與李娃僅是倡女與嫖客的交易關系，二者中任何一方擺脫了這種關系，交易都進行不下去，故而脫離軌道的滎陽生被李娃拋棄。理智的李娃與不理智的滎陽生形成鮮明的對比，居于主導地位的李娃有著“男性特質”，被李娃一步步引入甕中的滎陽生則體現出柔弱無力的“女性特質”。

滎陽生被棄之后在殯葬館唱哀樂，在唱歌比賽時，他“整衣服，俯仰甚徐，申喉發調，容若不勝……曲度未終，聞者歔欷掩泣。”其中“容若不勝”尤其能體現滎陽生的女性柔美特質。

此后李娃與滎陽生再遇，滎陽生已是“枯瘠疥癘，殆非人狀”，李娃或是舊情未了，或是心生愧疚，也或是人性中的善良，將滎陽生救了回去。在與李姥的爭辯中，條理清晰直陳己見，“此良家子也……況欺天負人，鬼神不佑，無自貽其殃也。”這是威逼，李娃分析滎陽生的家室，一旦二人合謀之事敗露，將不會有好下場。而后又說：“某為姥子，迨今有二十歲矣……所詣非遙，晨昏得以溫凊，某愿足矣。”這是利誘，李娃許下了供養李姥的承諾。最后，李娃成功擺脫了倡女的身份，得到了自由。

一直以來李娃都被認為是一個頗富心計的女人，她對李姥說的“某為姥子，迨今有二十歲矣”證明她已是二十多歲的年紀的，待到年老色衰，只有兩條路擺在面前：成為李姥一樣的鴇母或者成為別人的妾，但是這兩條路都必須是以贖身為前提。在李娃還是李姥搖錢樹的情況下，脫身并非易事，但李娃以滎陽生為借口，先說明事情的利害關系，再動之以情，不僅讓自己贖了身，還余下了百金的財資，證明李娃無論在智謀還是口才上都極為出色。審時度勢、通曉人性弱點的李娃展現的更多是“男性特質”。[3]

供養滎陽生時，“乃與生沐浴，易其衣服，為湯粥通其腸，次以酥乳潤其臟……卒歲，平愈如初。”李娃條理清晰、不疾不徐，足見其生活經驗的豐富。[4]“娃命車出游，生騎而從……生應直言極諫策科，名第一，授成都府參軍。”這一大段是最能體現李娃的男性特質，和李娃反襯之下的滎陽生的“女性特質”的一部分。

“娃命”、“生騎而從”、“令生揀而市之”、“令生斥棄百慮以志學”、“諭之綴詩賦”等都是李娃屬于主導的地位，滎陽生處于從屬地位。這在傳統的男尊女卑、男主女從觀念中，二人的表現完全是顛倒的。正是因為李娃的遠見卓識，令滎陽生再讀一年鞏固知識，在登甲科后更是靜心讀書不問俗事，才有了滎陽生最后的“名第一，授成都府參軍”。睿智、理智的李娃在滎陽生的生活中扮演的是一個領路人、導師的角色，這些角色一般為男性，但卻體現在了身為女性的李娃身上。滎陽生的成功，從正面反映了李娃的深謀遠慮，也從側面表現出滎陽生決策力和洞察力的不足。[5]

理智是李娃在文章中的一貫表現，在滎陽生功成名就之后，贖盡前罪的李娃決定功成身退。李娃對滎陽生說：“今之復子本軀，某不相負也……勉思自愛，某從此去矣。”李娃理智而現實，她自知倡女身份會被人詬病，與滎陽生在一起定沒有好結果，此時退出還能夠留下一個“助人功成”的美名。

李娃決定離開滎陽生時，“生泣曰：‘子若棄我，當自剄以就死。’娃固辭不從，生勤請彌懇。”李娃言辭堅決，滎陽生卻哭著以死相逼，絲毫沒有男性的陽剛和堅韌，他流露出婦人情態與李娃的表現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三、男女易位造就的喜劇

男性化的李娃成就了女性化的滎陽生，這是陰差陽錯促成的喜劇。若李娃與霍小玉性格相同，最后《李娃傳》的結局會跟《霍小玉傳》的結局一樣——滎陽生必將拋棄李娃。在《李娃傳》和《霍小玉傳》中，同樣是倡女和恩客的關系，霍小玉想在其中求得愛情，李益看中的卻只是霍小玉的美色；滎陽生沉湎溫柔鄉不能自拔，李娃想要的卻是錢財。在這場錢色交易中，誰打破了這場交易的規則誰就是注定的失敗者，所以霍小玉被拋棄了，滎陽生也被拋棄了。

李益和滎陽生從本質上來看并無區別，二者同樣是多情卻又懦弱的才子。故而在李益、霍小玉的愛情中，李益雖居于主導地位但卻懦弱地無法反抗父母的命令，這必然導致悲劇的結局。但在李娃、滎陽生的愛情中，居于主導地位的李娃獨立而睿智，她有能力為自己求得自由；有能力指導滎陽生搏取功名；即使最后沒有和滎陽生結為夫婦，她依舊有能力好好地活下去，所以在最后的結局中，李娃和滎陽生有了一個好的結局。當然，這其中柔和順從的具有“女性特質”的滎陽生也是關鍵之一，畢竟只有滎陽生和李娃相互配合才能成就二人的喜劇結局。

參考文獻：

[1][2] 宋巖.男性氣質與女性氣質的社會性別分析[J].中華女子學院學報.2010年12月第6期

[3] 崔真娥.從妓女到汧國夫人——從女性學角度看《李娃傳》[J].社會科學研究.2004年4月

[4] 王國軍.《李娃傳》用典與女性李娃的男性特質[J].蘭州教育學院學報.2008年12月第24卷第4期

[5] 劉笑雨.論《李娃傳》的張力[J].安康學院學報.2014年4月 第26卷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