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極分化，還是共同富裕

劉廣迎

新一輪的科技革命與產業革命，將制造兩極分化還是共同富裕？這是目前人們關注的兩個主要問題之一。另一個問題是，AI是人類的福祉還是人類的毀滅。這里重點探討前一個問題。

先絮叨一下什么是共同富裕。富裕，屬于個體問題。共同富裕，屬于社會問題。富裕沒有絕對的標準，而是一個動態變化的過程。每一次科技革命，都把富裕的標準提升到一個嶄新的水平。從這個角度來看，新一輪的科技革命與產業革命，必將把人們的生活水平推向一個新的高度。從這個規律來看，我們似乎沒有理由對智能時代的到來充滿疑慮與恐懼。

歷史上每一次科技革命，都會帶來人的解放與生活狀況的改善。這是基本規律。農民比奴隸有了更多的自由，也有了更好的生活。工業比農民的自由度有了質的提升，生活質量更是上了一個更高的臺階。

富不富裕，又是比較的結果。沒有比較，就沒有窮與富。通常意義上的共同富裕，僅僅是指將貧富之間的差距保持在絕大多數人可以接受的范圍之內。沒有差距，人類社會的活力就失去了，必將如一潭死水，逐漸腐朽。

歷史上每一次科技革命，都會帶來生產資料的集中與財富的集中。這也是基本規律。農業革命，帶來土地的相對集中，產生了一大批地主。工業革命，帶來更廣范圍的生產資料的集中，產生了一批資本家。信息革命，帶來生產資料更大范圍與更快速度的集中，產生了少數知本家。依此推斷，以人工智能為代表的新一輪科技革命，必將帶來生產資料突破時空限制的更大范圍與更快速度的集中，并產生極少數的智本家。單從這個規律來看，兩極分化的可能性是存在的。

歷史上每一次科技革命，都是驚險的一跳，都充滿沖突、斗爭，并伴隨著腥風血雨的戰爭。地主與奴隸主的斗爭，付出了血的代價。地主與農民也是經過斗爭，才實現了暫態的社會平衡。資產階級與地主階級的斗爭，以無數人頭落地而結束。資本家與工人也是經過了長期斗爭，才有了社會的暫態平衡。而且資本的野蠻擴張，還引爆了兩次世界大戰。從這個規律來看，我們又必須對新一輪的科技革命保持足夠的警惕與警醒。

科技革命—社會動蕩—沖突爆發—恢復生產—生產繁榮與社會進步—經濟危機—新一輪科技革命，這個進程似乎已成定數。那么，新一輪的科技革命能夠逃脫這個宿命嗎？目前已經露出了不好的苗頭。地緣沖突增加，極端民族主義猖獗，貿易保護主義抬頭，社會矛盾日趨尖銳等等，大有風雨欲來之勢。從世界范圍來看，舊秩序已經成為生產力發展的桎梏，改革與革命的競賽已經到了沖刺階段。

但是，機遇還是大于風險。

第一，新能源的發展，特別是可再生能源的發展，大大緩解了資料緊張帶來的沖突。第二，武器裝備水平的提高，大大提高了戰爭的門檻，任何一個大國都不敢貿然發動大規模的戰爭。第三，互聯網的發展與世界貿易體系的形成，使得發達國家再也無法獨善其身，零和游戲玩不下去了，多贏共贏是唯一出路。

更大的機遇是，人類即將迎來一個大轉折。每個月的15日，月亮終于實現了圓滿，之后，便由圓變缺，成為一彎月牙。生產資料的集中，在物聯網成熟之后，將成為“十五的月亮”，隨后出現轉折。物聯網對生產資源的高度集中，使得這些生產資源具有共享的性質，并因共享而具備了公共的實質。資源集中走到極致，就會演變為“大家”的。因為只有共享才能實現才能實現資源效用的最大化。或者說，只有也只能把使用權交給大家，所有者才能成為“大家”。資源越是分散在個人手中，私有的成分越高；反之，資源的集中度越高，共享的成分就越高。資源越集中，所有權所起的作用也就越小。

也就是說，人們對兩極分化的擔憂不無道理，沖突是不可避免的，但結局一定是在更高富裕底線上的新平衡。至于沖突會帶來怎樣的動蕩或多大的災難，取決于智本家與政治家的智慧與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