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之夜

馬三棗

一

天亮的時候，雪停了。

大嘴兔子趴在窗前往外看，一片銀白。

整整一夜，噼噼啪啪，雪片敲打玻璃。大嘴兔子沒閑著，一會兒用爐釬子通火，一會兒端簸箕添煤，火爐真旺，爐壁都燒得紅彤彤的了。

平時的夜晚，老山羊爺爺總是給火爐壓上煤，火爐就散發著暖暖的氣息，靜靜睡下，等著天明了，再賣力燃燒。可是這一夜，誰都沒睡，大嘴兔子不時地摸一摸老山羊爺爺的額頭，滾燙滾燙的，他不住地咳嗽，咳嗽的間隙很短暫，他在短短的間隙里才迷迷糊糊地打個盹。大嘴兔子躺著，聽見咳嗽，立刻起來，端過水杯，老山羊爺爺總是喘息著搖搖頭。

老山羊爺爺的身體一向很好，常常捋著胡子說，青山綠水就是他的靈丹妙藥。這場病，來得實在突然，就像鋪天蓋地的大雪，突然降臨。

昨天一大早，老山羊爺爺撂下飯碗，對鄰居大嘴兔子說：“我出趟門。”就拎起布口袋走了。那時候，陽光明媚，山雀成群結隊，嘰嘰喳喳地歡叫著。

到了下午，老天忽然變了臉，陰沉沉地飄下雪花來，大片大片，鵝毛一樣的，很快就在地上鋪了一層，風也開始鋒利起來，漸漸地就如刀子一般了。森林里一下子就冷清了。

二

大嘴兔子決定給老山羊爺爺做頓晚飯，這是頭一次。她爸爸媽媽忙的時候，總是老山羊爺爺照顧她，有老山羊爺爺在，從來不需要她插手。她先煮了飯，又切了胡蘿卜絲。她努力要切出很細很細的絲，像老山羊爺爺切的那樣，卻力不從心，粗細不均，不得不改成削胡蘿卜片了，專用的刀子，削出來的胡蘿卜片厚薄一致，做了一盤胡蘿卜絲炒胡蘿卜片。她想好了，等老山羊爺爺回來，要告訴爺爺她炒了一道菜，名字叫“長河落日圓”。她還燒了一鍋湯，開水里加上咸鹽、味精、醬油、香油，再撒上蔥花，這湯叫“人閑桂花落”。

大嘴兔子盼望老山羊爺爺早些回來，可是，天黑了，也不見爺爺的身影。她把門口的小路掃了一遍又一遍，飛雪很快又堆積上去。她心里空蕩蕩的，整個身體好像都空了。她知道了什么叫“擔心”。擔心就是五臟六腑都提了起來，提到了嗓子眼兒。

她不斷地朝遠處張望，可是，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見，風雪在眼前狂舞，連鄰家的燈火都模模糊糊了……

老山羊爺爺回到家，已是夜晚八九點鐘的光景了。

大嘴兔子從院子里跑出去，扶住搖搖晃晃的老山羊爺爺。他幾乎變成了雪人，胡子、眉毛都掛了霜，喘著粗氣。

原來，老山羊爺爺去了很遠的森林鎮，那里有個大集市，年貨琳瑯滿目，他去給大嘴兔子買新衣服、燈籠、煙花了。他們的家很偏遠，下了這么大的雪，沒有班車肯往森林里來了。老山羊爺爺買完東西已是午后，應該在森林鎮住一宿，但家里還有大嘴兔子呢，他就走了幾個小時的路，趕回來了。

風雪打透了老山羊爺爺的棉袍，他先是走得渾身是汗，后來就打起顫來，進了屋子，倒在炕上，就起不來了，飯菜也沒動一口。

老山羊爺爺得了小病，從不吃藥，家里找不到一粒藥片。這一夜，大嘴兔子心里像著了火，卻沒什么法子，她煮了紅糖姜片水，一遍遍端著杯子，讓爺爺多喝幾口，驅驅寒。

三

清晨，窗外慢慢亮起來，老山羊爺爺終于睡了，只有火爐里發出噼啪的響聲，困意也包圍了大嘴兔子。

茫茫白雪，充滿視野，她的腦海里也是一片銀白了，白得好似一張畫紙。那畫紙無盡地擴大起來，紙上浮現了老山羊爺爺，在風雪中走哇走，北風吹得他衣襟飛舞，帽子都要刮掉了，他低著頭，手捂帽子，朝森林走來。

老山羊爺爺走進森林的時候，頭上圍了條鮮紅的圍巾，胳膊上挎著竹籃，竹籃里露出香香的蘑菇。咦，是媽媽回來了？

大嘴兔子跑到門口，剛要喊媽媽，來的人已經站到面前，摘掉圍巾，露出硬硬的胡子，沖她微笑。他不是挎著竹籃，而是提著藤條箱，嶄新嶄新的藤條箱，里面一定裝著許多禮物。啊，是爸爸回來了！

可是，兔子爸爸放下藤條箱，不住地咳嗽起來，咳得直不起腰來……她忽然想起了老山羊爺爺，老山羊爺爺在哪兒？大嘴兔子的爸爸、媽媽，在很遠很遠的地方工作，老山羊爺爺呢，孤身一人，住在隔壁，幾乎成了她親爺爺。大嘴兔子一著急，睜開了眼，窗外更亮了，雪光晃得她瞇縫著眼睛，耳邊是老山羊爺爺的咳嗽聲。她趕忙離開窗臺，給杯里兌上熱水，端給老山羊爺爺。

老山羊爺爺抿了幾口水，吃力地坐起身，指著門口的大口袋，說：“看過禮物了嗎？”

她搖搖頭。這一夜，只想著照顧老山羊爺爺了，她都忘了期盼著的禮物。聽了老山羊爺爺的提醒，她才打開口袋。啊！裝得滿滿的，都是她喜歡的。

大嘴兔子望向窗外，覺得大雪覆蓋下的森林，好迷人。

作文筆記本：

老山羊爺爺關愛大嘴兔子，給她買了新年禮物，想一想，如果沒有風雪相伴，沒有疾病的降臨，故事的感人程度是不是要大打折扣了呢？寫作文也需要加工，突出環境襯托、設置困難、一波三折都會讓主題表達得更加鮮明，有了這些法寶，還愁作文不好看嗎？

（責任編輯 李爽）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