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韜 (北京空間科技信息研究所)
美國空間攻防領域最新發展
劉 韜 (北京空間科技信息研究所)
New Development in American Counterspace Area
當2010年6月奧巴馬政府發布美國《國家航天政策》(NSP),許多研究者指出了新版《國家航天政策》與布什總統發布的舊版《國家航天政策》的不同,尤其是涉及國家安全航天方面的不同。舊版由于單邊主義和攻擊性被批評,而新版正相反。可以說,《國家航天政策》和2011年《國家安全空間戰略》(NSSS)語氣比較緩和,被研究者認為是“戰略克制”(strategic restraint),它被某些研究者定義為“放棄進攻能力以期緩和與盟友和敵人關系的行為”。
在科羅拉多舉辦的2015年空間研討會上,美國空軍部長黛博拉·李·詹姆士(Deborah Lee James)表示“我們必須為潛在沖突可能從地面延伸到空間做好準備”,暗示奧巴馬政府“戰略克制”戰略的調整。
然而,2014年開始,美國國家安全空間政策似乎出現了重大轉變。盡管官方并沒有更新《國家安全空間戰略》,但鑒于中、俄持續進行空間攻防能力的試驗,并在2013年取得質的突破,有官員表示,“戰略克制”戰略已經失敗。目前,美國正積極應對這些挑戰,參議院武裝部隊委員會(SASC)主席約翰·麥凱恩(John McCain)稱之為“空間攻防領域的反省”(counterspace awakening)。
反衛星武器(ASAT)在冷戰時就已存在,但當時的軍事和情報空間系統主要用于戰略目的,在涉及使用反衛星武器時,美蘇雙方均保持一定程度的克制,反之就會失穩。隨著常規戰爭對空間系統的依賴越來越大,這種局勢發生了變化。
2001年,美國國會要求評估美國國家安全空間管理和組織機構,對衛星的依賴逐漸加深和衛星本身的脆弱性的擔憂,以及攻擊衛星系統的可能性,被描述為“空間珍珠港”。2007年以來的多次攻防能力試驗,使美國確信“空間珍珠港”事件在不遠的未來發生的可能性很大。
但是直到最近,大多數專家仍主要關心低軌的空間資產,低軌是大多數戰術空間資產的運行軌道。而戰略衛星多數部署在地球靜止軌道(GEO)或大橢圓軌道(HEO),例如早期預警衛星和戰略通信衛星,由于這些資產與核戰的緊密聯系,美國過去存在著一種固有甚至盲從的認知—地球靜止軌道和大橢圓軌道衛星不會被攻擊。這種認知已經在2013年發生了改變。
由于公開信息的缺乏,以及這些項目的雙重使用性質,不可能不激進地認為這些項目背后的真實意圖。不論是什么意圖,美國國家安全空間委員會的某些委員稱其為“無聲的恐怖”。這些關注形成報告提交給了總統奧巴馬,他認為這種態勢完全不可接受,并命令為這種態勢作好準備。這導致了2014年國家安全委員會的《空間戰略態勢評估》(SPR),該評估是保密的,旨在評估當前的威脅環境并為減少美國的脆弱性提出行動建議。空間戰略態勢評估的輸入來自參聯會、國防部和有關部門,根據負責采辦的空軍副部長辦公室空間項目主任羅杰·蒂格少校(Roger Teague)表示,該評估得出3個主要結論:空軍必須能夠識別空間威脅;保證空間能力能夠抵擋敵對攻擊;必須能夠打擊敵人瞄準美軍的空間能力。
條令和部隊文化的變化
20世紀80年代初期開始,軍民雙方專家均試圖系統地分析空間環境的作用和軍事行動對空間環境的利用方式。涉及這方面的研究有很多學派,一個極端認為,空間是避難所,軍用衛星用于在核力量之間維持平衡,空間沒有進攻性能力被部署,沒有必要冒在空間開戰的風險而丟失從空間資產獲得的利益。另一個極端認為空間是高地,未來戰爭的結果由空間決定,因此必須擁有全維空間作戰能力,包括天對地攻擊武器。生存性學派突出空間系統對于支持地面作戰的價值,但也考慮其固有脆弱性;控制學派認為空間戰不可避免,有必要確保自由行動,且拒止敵人使用空間,這需要防御和進攻能力。
盡管美國政府從未認可這些學派的觀點,或公開參與討論,但美國官方最近的聲明暗示美國政府同樣從這些觀點考量空間,并在近期傾向于控制學派。最好的證據是國防部部長阿什·卡特(Ash Carter)在2016年4月參議院撥款委員會的聽證會陳述上表示,“盡管之前空間被視為避難所,正在顯現的新威脅已經清楚地表明空間不是避難所,必須為延伸到空間的沖突做好準備。”
在參議院武裝部隊委員會上,戰略司令部(USSTRATCOM)司令約翰·海騰(John Hyten)表示,如果現在把空間域視為作戰域,軍隊就必須相應的采納這種思維。空間是像陸、海、空、網空一樣的作戰域,美國必須把對空間的思維方式、作戰方式和彼此之間的描述方式正常化。鑒于很多原因,空間的確是獨特的,但其他作戰域的作戰概念同樣適于空間。
這一表述最恰當的反映出美國關于空間活動的軍事思維變化。不再視空間為無沖突的環境,過去部隊僅僅需要考慮自然因素,但作戰域不僅要考慮自然因素還要考慮對手的威脅。盡管美國的領導者已經得出這樣的結論,但作戰部隊還沒有認識到這一結論。目前,軍方正在努力貫徹這一思想。2016年6月,空軍航天司令部(AFSPC)當時的司令約翰·海騰簽發《建設“航天任務部隊”,打造未來太空戰士》白皮書。白皮書中寫道:在新形勢下,為確保部隊做好作戰準備,美國空軍航天司令部必須轉變自身文化,掌握相關知識和技能,從而使我們的航天部隊能夠在全球太空公域中暢通無阻,并在必要時實施自衛。
“航天任務部隊”建設工作有2條主線,即作戰訓練和部隊編成。第一條主線是實施“天勤人員戰備計劃”(RSP),提升部隊在動態多變的威脅環境下遂行作戰司令部指揮官賦予的作戰任務的能力。這條主線的核心是“高級訓練”(AT),它是一套正式的訓練要求,旨在提高“航天任務部隊”在對抗、受損和受限(CDO)環境下遂行作戰任務的知識和技能。第二條主線是部隊編成,是以空軍其他作戰部隊為參照標準,調整部隊編成和指揮控制結構,以增進與其他作戰部隊間的相互了解,使作戰指揮官能夠掌握“航天任務部隊”可用兵力和戰備水平等信息。為了有效實施“天勤人員戰備計劃”,應保證部隊有充足的駐地整訓時間。
技術能力方面的變化
為了滿足對抗、受損和受限的作戰環境帶來的挑戰,美國在保護重要空間資產的新技術上投入極大,在2016-2020財年預算中,國防部從某些項目上抽調50億~80億美元投入空間防護領域。
空間態勢感知
美軍最重要的能力之一是對空間目標進行探測、跟蹤、識別和編目,這稱為空間態勢感知(SSA)。美國認為,空間態勢感知不僅用于跟蹤空間碎片和發布撞擊預警,更為重要的是探測類似于中、俄在2010、2013和2014年實施的機動與接近操作(RPO)。根據美國參謀長聯席會2013年5月更新的《空間作戰》聯合作戰條令,空間態勢感知是執行空間作戰的基礎。
盡管美國空間監視網(SSN)是世界上最先進的空間態勢感知系統,但其地理分布仍然存在覆蓋不全面的問題,并且已服役很長時間。為了應對挑戰,美國空軍將空間監視望遠鏡(SST)轉移到澳大利亞西部地區埃克斯茅斯(Exmouth)附近的哈羅德E霍爾特(Harold E Holt)海軍通信站,以更好地覆蓋南半球。將在南太平洋部署S頻段的“太空籬笆”(Space Fence)雷達系統,其分辨率大幅度提高,將在2018年服役。
一杭撫摸著雪螢的頭,湊到她耳邊悄聲說:“我把記事本藏在床下的一雙統靴里,你拿到證據立刻報警!”雪螢驚得張大了嘴,一杭趕緊示意她不可聲張,她狠狠地掐了一杭一把,“這多危險啊?”一杭說:“沒事,我想法拖住他,等警察一來,一切都好了。”
“地球同步軌道空間態勢感知計劃”(GSSAP)衛星系統是另一個非常重要的系統,它具有高機動能力,目前已完成4星組網,用于觀測地球靜止軌道目標。空軍航天司令部前任司令威廉·謝爾頓(William Shelton)稱其為“空間近鄰監視”。“地球同步軌道空間態勢感知計劃”主要用于威懾美國的對手進行地球靜止軌道的敵對行動。約翰·海騰在斯坦福大學的一次演講稱,我們公布“地球同步軌道空間態勢感知計劃”系統,就是讓全世界知道美國這種能力,地球靜止軌道衛星是世界上最具價值的資產,美國每天都密切關注這些資產,在該軌道上突襲美國的行動無法得逞。
彈性
美國新戰略的另一個重要方面是使空間系統更具彈性,在對抗環境下使空間系統能夠持續作戰。在空間戰略態勢評估之前,美國已經認識到了彈性的重要性。起初,美軍非常強調“分散”(disaggregation)的概念,空軍航天司令部在2013年發布了《彈性和分散式空間體系白皮書》,空軍航天司令部定義其為將天基任務、功能和遙感器分布在多種系統上,橫跨1個或多個軌道面、平臺或作戰域。空軍航天司令部承認過去和當今的空間系統沒有考慮到潛在的威脅,因此設計出來的衛星搭載很多有效載荷以滿足一系列需求,是大型、復雜和昂貴的。但是,在對抗的空間環境下,這種系統非常脆弱,會成為敵人意欲攻擊的目標。這種發展思路是不可持續的,空軍航天司令部急切的在空間系統設計中增強分散的作用。
但是在空間戰略態勢評估之后,關于“分散”的作用被弱化了,實際上,美國聚焦于更多的增強彈性的方法。在參議院武裝部隊委員會的陳述中,約翰·海騰表示,分散不是目標。
為了澄清彈性的內涵,負責國土防御和全球安全的國防部副部長辦公室于2015年9月發布了有關彈性的第二版白皮書,明確了6個提升空間系統彈性的方法:功能分離(disaggregation)、節點分散(distribution)、手段多樣(diversification)、冗余備份(proliferation)、主被動防護(protection)和偽裝欺騙(deception)。這些方法可以單獨也可以合并使用,以實現作戰任務保證。
問題在于美國如何實施這些提高彈性的措施。2016年,美國空軍航天司令部提出“空間組織愿景”(SEV),旨在使其空間系統適應威脅環境。在宣布“空間組織愿景”時,美國空軍航天司令部強調涉及國家安全的空間部門應該明確對于空間域越來越多的威脅需要做出什么樣的常態化反應。“空間組織愿景”還引入“彈性能力”概念,它的含義是航天部隊對全部的已知威脅做出反映的能力,以及反擊未來威脅的速度,并且能夠持續為聯合作戰部隊和同盟部隊提供空間效能。“彈性能力”將用于規劃和管理未來空間系統,并取代功能可用性指標,因這一指標無法充分解決對空間系統的威脅。
具體措施包括將未來早期預警衛星和通信衛星的戰略和戰術功能分散,同時,增強現有系統的軌道機動能力和推進能力,減少中等級項目的成本和研制時間,增強空間態勢感知和戰場管理能力。此外,還包括與商業和盟友的合作,有利于在“節點分散”、“手段多樣”、“冗余備份”方面提升彈性。2014年9月,國防部和戰略司令部發布“聯合空間作戰”(CSpO)倡議,美國、澳大利亞、加拿大和英國簽署了該備忘錄,旨在加強威懾力,提高彈性并優化資源。新西蘭于2015年10月加入,并組織了第一次“聯合空間作戰”正式會議。
進攻能力
當前的美國國家安全空間政策的一大問題是是否進行任何進攻型能力的發展以應對空間作戰。鑒于許多空間系統固有的雙重能力,以及美國乃至國際上對“空間武器”(space weapon)、“空間中的武器”(weapon in space)和“空間武器化”(weaponization of space)這些術語定義的爭論,這一問題很難解答。在評論這方面能力時,美國官方要么含糊其辭,例如使用進攻型空間控制或主動防御,要么不愿意評論。最近約翰·海騰告知參議院武裝力量委員會,美國需要發展進攻系統以對對手發展空間攻防能力進行回應。
然而,美國官方仍強調沒有興趣將戰爭引入空間域,因為這樣做將帶來重大損失。但對美國空間系統的攻擊是不能容忍的,將招致在其他領域的報復,也包括非軍事手段的報復。約翰·海騰在2015年的一次采訪時表示,美國已發展進攻能力,僅發展不會產生空間碎片的進攻系統。目前已知的系統包括反衛星通信系統和宙斯盾導彈防御系統(BMD)。美國2008年使用宙斯盾艦發射標準-3導彈摧毀了一顆報廢的、名為國家偵察局發射-21(NROL-21)的衛星。這次反衛星試驗由于被摧毀的衛星軌道較低,沒有產生持久的空間碎片。美國標準-3ⅡA型攔截彈擁有更遠的射距,可以覆蓋所有低軌衛星。
機構與管理調整
空間態勢評估的結論不僅引發了軍事思維變化和技術能力革新,而且引發了新機構的成立與管理結構的調整,以保障美國空間安全。最引人注目的是成立國家空間防御中心(NSDC),之前稱為跨機構聯合空間作戰中心(JICSpOC)。2015年9月,聯合空間作戰中心(JSpOC)成立,旨在發展、測試、驗證和集成新的空間系統戰術、戰技和戰規,以支持國防部和情報界的行動。
國防部副部長鮑勃·沃克(Bob Work)的描述更加直白:在攻擊威脅下,聯合空間作戰中心用于執行空間體系的戰場管理和指揮控制。空間體系必須能夠抵御這些攻擊,并為依靠它們的聯合部隊提供空間支持,2016年11月,美國國家空間防御中心開始運行,該中心的重點是容納了軍方和情報界。傳統上,軍方和情報界是彼此獨立運行,擁有各自不同的目標、任務和用戶。軍方的航天項目稱為“白色航天”,是保密的但是公眾可獲知這些項目。情報界的航天項目稱為“黑色航天”,是高度保密的。國家偵察局(NRO)是運管情報界航天項目的主要機構。相比軍方的航天項目,情報界的航天項目嚴格保密。
情報界起初對與軍方進行空間系統的聯合指揮與控制不感興趣,美國國家偵察局拒絕建立國家空間防御中心超過1年,但最終迫于壓力。鑒于美國國家偵察局是長期的保密單位且獨立運作,而此次聯合的信號體現出美國對空間資產所面臨威脅的重視程度。另一個組織機構創新是聯合空間條令與戰術論壇(JSDTF),同樣包括軍方和情報界,由戰略司令部司令和美國國家偵察局主管聯合出任主席。該論壇每季度組織一次會議,旨在增強空間領域合作,協調軍方和情報界,促進戰術、戰技和戰規的發展,通過實驗、條令和經驗教訓,更好地利用信息共享。
管理方面,國防部在2015年10月設立了一個新的職位—國防部首席航天顧問(PDSA),由空軍部長兼任。國防部首席航天顧問將取代國防部航天執行代理(EA),國防部航天執行代理也曾由空軍部長兼任。設立國防部首席航天顧問職位的目的是通過突出職務權利和職責,統一國防部內分散或不同的聲音,從而加強國防部航天組織(DoD Space Enterprise)的領導,凝聚在參與者職責分散的國家安全空間組織中的決策力。這也說明國家安全空間組織的管理結構仍然是相對寬松的,參與者能夠彼此獨立運行。
2016年7月,美國政府問責局(GAO)發布報告審視了國防空間采辦的管理問題,發現國防部空間領導職責分散在數個機構中。超過60個政府機構擁有相關職責。美國政府問責局的報告展示了4種不同的管理模式,包括不改變現狀,建立新的軍種—航天部隊,接管國家安全空間組織的所有職責等。
作為對美國政府問責局報告的回應,美國眾議院武裝部隊委員會戰略力量分委會主席邁克·羅杰斯(Mike Rogers)表示,他計劃對現有國家安全空間領域的組織機構進行大刀闊斧的改革,聲稱將在2017年在重組整個國家安全空間組織方面做出重要努力。
目前,美國國家安全空間戰略的方向已經明顯做出調整。未來戰爭擴展到空間域是不可避免的結論已經在白宮、國會、國防部、相關國家機構、部隊、情報界和工業界達成共識。美國對空間和平不抱幻想,積極面向高端戰爭備戰,主要體現在空間力量建設和發展的定位從空間系統操作部隊已轉變為空間域作戰部隊;機構與管理調整以應對空間威脅,加強空間力量的統籌協調,研究新的技戰術規程;構建面向對抗環境的彈性空間體系;推進空間攻防系統與技術發展等方面。美國在空間攻防領域的戰略思維變化、空間力量建設、航天體系系統和技術的發展需要持續高度關注。
為了應對空間領域的威脅,尤其是高端對手的挑戰,美國空間攻防領域正在積極進行調整。將太空作為一個作戰域是核心思想,近年來美軍采取了一系列改革調整措施,力圖打造能在對抗、受損和行動受限環境下打仗和制勝的軍事航天力量。本文基于外媒報道,編譯了美國空間攻防領域在發展思路、組織機構和系統技術方面的最新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