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蘇南京市弘光中學/徐志耀
為光明歌唱
江蘇南京市弘光中學/徐志耀
春日的午后,和熙的陽光灑在辦公室,我正在批改學生作業。這只是一次小練筆,內容是要求學生寫寫自己印象最深的一節課。學生的練筆大都千篇一律,內容簡單,寥寥數語后就急著收場。改著改著,就讓人有昏昏欲睡的感覺,手中的紅筆也機械地劃出一道道線條。忽然,我的手停頓了。一個小男孩在作文中描寫的就是我給他們上的第一節課,內容雖然還是有點簡單,但他在文中寫道,自己以后想當一個語文老師。
我站起身來,舒活了一下有些麻木的筋骨。正好下課了,我輕快地走下樓梯,到他們的教室前,將這個孩子叫進了辦公室。我鄭重地問他:“你是隨便寫寫,還是真有這個想法?”他笑著說:“是真的,我今后真的想當一個語文老師。”他說,自己原來就挺喜歡語文,進入中學后,聽著我在課上給他們說起的一些小故事,特別是從課文中得到了一些新感覺與想法,更加讓他喜歡上了語文,就想當一個語文老師了。我聽了后,對他說:“再過十年,你大學畢業后,如果還想當老師,回到這里,我會等你,我幫你出主意,怎么面試,怎么試講。 ”。
其實,在我心里,一直藏著一個夢想。我期望有一天,我的學生也會和我一起走上課堂。我們可以在一起討論課文,他可能還會記得當年在課堂上聽過的課,我們一起回顧這些年來的新的變化。確實,有些早于我參加工作的老師,他們的學生就有已經當上了老師,并一起任教于這所學校。有一天,我在外面的小店吃飯,忽然察覺對面有個小伙子不停地看我。我正覺得奇怪,他走了過來,客氣地詢問我是否就是徐老師。原來,這是我最早的一個學生,盡管我只教了他們一年,但他還對我記憶猶新。一交談,才知他也早就當了老師,在小學里教信息兼英語。因為要趕回家,來不及長談,于是留下了QQ號。晚上,他在QQ上對我說,當年我給他們上了哪些內容他已經記不得了,不過,他還記得我在課余給他們講的幾個小故事。特別是那個少年平日里被人欺負,但為了保護自己的杉樹林,第一次反抗別人的故事。后來,鄉村變成了城市,而他的杉樹林也成了城市中的公園。我馬上記起了,這個故事是日本童話作家宮澤賢治寫的。那時我剛剛工作,常常讀一些童話,這個故事曾經給班上的學生說過幾次。真的沒想到,隔了十多年,還有孩子能記得它。或許他并不知道故事的出處,但這個故事已經在他的心里藏下,也會被傳遞給其他的孩子。他是我所教的第一批學生,現在也已經到了而立之年。回顧我這些年的生涯,我做了什么?僅僅是教授給學生一些生字詞,背誦了一些詩文嗎?這些內容絕大多數學生會在畢業后忘掉,但我相信,我也在他們的心里留下了一些光明的種子,一定會在他們的心中生根發芽。
我愛讀書,一方面是受母親的影響,另一方面是我讀高中時,特級教師胡小林老師對我影響至深。我的母親雖然不是老師,但她喜歡古典的詩詞,喜歡外國的經典名著,她那一柜藏書,現在大半在我的家中,真正讓我開始喜歡文學,喜歡讀書。而胡老師則讓我喜歡上了教書。還記得他在課堂上侃侃而談,一口氣將《左傳》中十二位國君的稱號說出,如數家珍般地引用典故、史實印證他的觀點。那時我真的由衷欽佩他的才學,真希望有一天也能對我的學生如此談古論今。后來,我如愿成了一名教師,當我有時也情不自禁地縱橫古今時,我想到,這正是胡老師在我的心中種下的種子生根了。可惜的是,我一直在初中教學,無緣與他相見,不得不說是一個遺憾。前幾年偶然相見,聽聞他身患重病,但爽朗依舊,瀟灑依舊,依舊堪為我這位后輩的楷模。
席慕容在《貝殼》中感嘆,小小的生命留下如此美麗的痕跡,我們的生命比貝殼長得多,是否也能留下更動人的痕跡呢?在一次活動中,我聽到著名的特級教師曹勇軍老師的一番話:“我們所教的都是一些普通人,我們不用期待自己的學生都能夠做出驚天動地的大事。但如果我們能夠在他們的心中留下一些光明的種子,讓每一個普通人都能夠對生活有一些思考,多一些內涵,我們就無愧于我們的職業。”是的,我們自己本身就是普通人,不用想著做那些可以改變世界的大事,但我們同樣在塑造著孩子們的心靈。如果每個普通人的心靈都能發生一點變化,這個世界也就改變了。
孩子蹦蹦跳跳地走了,我回到辦公室,桌上放著一本剛剛購買的詩集 《向著明亮那邊》,這是日本童謠詩人金子美鈴的詩集,這個飽嘗人世艱辛的詩人,卻總是用充滿童真的筆觸描繪溫暖的世界。此刻,溫和的陽光正撫摸著書本光潤的封面,尤如幾根靈活的手指在輕柔地跳動,撥響一首輕靈的樂曲,回蕩在我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