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遠的時光

□潘永翔

疏遠的時光

□潘永翔

年輪

時光的刀片

一刀刀粗暴地削著年輪

一刀是大雪紛飛

一刀是大雨傾盆

在時光的碾壓下

沒有完整的故事

沒有不變的風向

只有我漸行漸遠的背影

我的意志開始松動

像一枚銹跡斑斑的螺絲

等待手拿扳手的過路人

輕輕地輕輕地擰上一圈

樹

像一幕話劇的結尾

高潮部分總是遲遲不肯到來

夏天的光澤裉去

這棵樹不再年輕

一場風又一場風

一場雨連著一場雨

經年的凄風苦雨

讓枝頭的葉子

枯了又綠 綠了又黃

每一個日子都被消化

每一個根須都站在時間的節點上

每一天都有葉子飄落

每一天枝頭都向下彎曲一點

彎曲

或許正是這棵樹的命運

野花蒼茫

我說蒼茫

是因為看不到邊際

我說蒼茫

是因為內心的恐慌

這大片大片的野菊花

恣意地把愛情寫滿草原

那謹小慎微的花

內心藏著巨大的秘密

它們手挽手

連綿成盛大的節日

它們放下身段

品味野草的清香

然后，野菊花

用溫婉的香

用縝密的愛

用微妙的語言

把你窒息

草

在草原

我不得不說到草

不得不說草的謙虛和魯莽

不得不說草的生長和衰老

我知道

誰也無法把閃電收藏

誰也無法把草原走遍

誰也無法糾正時間

但我能在草尖上舞蹈

在時間之上吻遍草原

那個旁觀的人

那個少年

那個手拿皮鞭的人

正在草原書寫答案

鍛打

那些花瓣

閃著金屬的光澤

我聽到太陽

還有風

鍛打花瓣的聲音

我看到我的目光如炬

燃燒遠處的草

還有近處的花

身邊的影子

我們都是泥土

風干了就是灰塵

所以我們只能

生不如夏花

死不如烏鴉

那么

我們鍛打靈魂

讓堅硬變成品質

讓紋絡變成芳香

讓腳步走得更遠

雨中

大的小的雨點

快的慢的風

都散下來

淋遍我的全身

還有那些謾罵

污言穢語

謊言以及欺騙——

都灑下來

只要世界

從此變得潔凈

野菊花

再一次說到野菊花

是因為她放下了卑微

把花香沁進草原的心臟

讓大地從此得到安寧

在記憶的邊緣

野菊花開得恬靜安詳

像午后的陽光

帶著一絲絲的甜

還有一點孩童的頑皮

清新的花瓣

高貴的花蕊

還有那些不能說的秘密

都在荒原的懷抱里珍藏

在記憶的柵欄里

野菊花靜靜地肅立

多像我少年時夢想的新娘

具有樸素的高貴

還有寂靜與繁華

野菊花

忘記了時光的凜冽

忽略了風雨的肆虐

就像我渺小的夢想

在不被人注意的地方

在時間的縫隙里

偷偷地生長

西苑花開

在這個不起眼的春天

桃花開了

梨花謝了

杏花開了

丁香謝了

一幕又一幕

你還沒有登場

我知道

在這個叫作西苑的街心公園里

草木含情 春風歡笑

你的花香正在蔓延開來

我知道

在山梅花探頭探腦

紫丁香恣意開放的時候

你在慢慢地開

我還知道

在我用心贊美你的時候

在我的目光注視下

你有整個的季節

靜靜開放

用你的全部美麗

用你的淡淡花香

打扮這個不起眼的季節

懸鈴花開

懸鈴花開了

如果我不看

誰會在深夜里搖醒

暗處的花香

懸鈴花開了

如果我不看

懸著的心

怎樣落在高處？

懸鈴花開了

如果我不看

那微微的旋轉的世界

轉給誰看？

懸鈴花開了

我不可能不看

少看一眼

就錯過了所有的美麗

就像錯過你

我就錯過了所有的花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