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一場活動帶火的兩個“印第安英雄”

陶梓鈺

美國總統特朗普11月27日于白宮慰問老兵時，當著曾參與二戰的退役納瓦霍人士兵，嘲諷民主黨參議員沃倫是印第安公主“寶嘉康蒂”。特朗普在這一場活動中就“帶火”了兩個“印第安英雄”群體，也難怪美國媒體批評他口無遮攔。

先說說納瓦霍人背后的故事。納瓦霍人是美國人數最多的印第安部落之一，他們內部交流主要使用一種沒有文字而又極為復雜的語言——納瓦霍語，外人幾乎無法聽懂。這種特殊方言，在二戰中突然讓美軍如獲至寶。

原來在太平洋戰爭爆發后，美軍當時使用的密碼裝置結構復雜，而且頻繁被日軍破譯，日軍甚至曾用美軍密碼傳遞假信息，讓美軍頭疼不已。1942年，一名傳教士的兒子菲利普·約翰斯頓向美國海軍陸戰隊提出了一個新奇的建議——利用外人無法聽懂的納瓦霍語作為口語密碼。據說，當時世界上只有不超過28個非納瓦霍人能熟練使用這種生僻語言，其中沒有一個是日本人。

約翰斯頓的建議并非空穴來風，早在一戰期間，在美軍和加拿大軍中服役的印第安人就曾經使用他們本族語言傳遞情報。但由于缺少像“機槍”、“手榴彈”一類的詞匯，應用受到限制。不過約翰斯頓帶著自己的納瓦霍人朋友向美海軍陸戰隊演示，證明可以在20秒內將一條三行的英語信息翻譯成納瓦霍語傳輸給對方，再準確地翻譯回英語，而傳統的密碼裝置需要30分鐘才能完成同樣的過程。

大喜過望的美軍立即向納瓦霍人征召密碼員。由于納瓦霍語沒有描述現代軍事設備的詞語，因此他們干脆使用比喻說法和擬聲詞來傳達類似飛機或火炮等軍事術語。首批經過培訓的29名納瓦霍人密碼員抵達前線時，起初并未受信任。不過一名納瓦霍人老兵回憶說，“當你開始傳遞情報并且一切正確無誤時，他們就像對待國王那樣對待你了。”因為納瓦霍人和日本人長得相像，美海軍陸戰隊還給每名密碼員派出個人警衛，防止他們被誤傷。

這些密碼員在太平洋戰爭中發揮了重要作用。在關鍵的硫磺島戰役中，納瓦霍人密碼員（下圖）通宵工作了兩天，共接發了800多條消息，沒有出現任何差錯。美軍指揮官稱贊說：“如果沒有使用納瓦霍語，海軍陸戰隊永遠無法攻克硫磺島。”

盡管在二戰中功勛卓著，但五角大樓認為這些密碼員可能在冷戰中也能派上用場，因而嚴令納瓦霍人老兵們保守秘密。直到2001年，時任美國總統布什才為這些老兵們補發了最高勛章——國會榮譽勛章。

再來說說“寶嘉康蒂”（上圖）。自稱有印第安人血統的沃倫被特朗普嘲諷為“寶嘉康蒂”，被美國媒體大批“種族歧視”。可事實上，近來的學術研究顯示，“寶嘉康蒂”這個“歸化的原住民榜樣”本身就是被扭曲的。

“寶嘉康蒂”這個形象最早出自英國探險家約翰·史密斯的自傳。他在其中描述說，17世紀初，自己隨英國殖民者在北美定居時，曾因冒犯了當地的印第安部落而差點被處死。當這些土著“打算用木棍敲碎我的腦袋時”，寶嘉康蒂沖出來，“將我的頭抱在她的懷里，宣稱我是屬于她的，讓我免于死亡”。寶嘉康蒂因此被視為“歸化的原住民榜樣”。1995年美國動畫片《風中奇緣》更是將這段經歷演繹成寶嘉康蒂與史密斯相愛，促成印第安部落與殖民者和解的故事。

但近年的研究顯示，盡管寶嘉康蒂的確真實存在，但史密斯本人只是一個“善于自我宣傳的雇傭兵”。在他出版自傳時，寶嘉康蒂已經去世，無人能證明其中的真偽。

在真實的歷史中，寶嘉康蒂“舍身相救史密斯”時才10歲或11歲，因此兩人并不可能像動畫片里演繹的那樣相愛。而之后“印第安部落與殖民者的和解”更是有意的美化歷史。當時雙方關系時好時壞，作為波瓦坦部落酋長最喜愛的女兒，這個小姑娘扮演了印第安人與歐洲拓荒者之間的紐帶，她經常前往英國人的定居點交換商品或捎帶信息。1612年，17歲的寶嘉康蒂被英國殖民者扣為人質長達一年多。后來28歲的英國煙草商約翰·羅爾夫對這名年輕的囚犯大有好感，寶嘉康蒂同意嫁給羅爾夫換取人身自由以及殖民地與部族之間的和平。

1616年，寶嘉康蒂隨丈夫前往倫敦，作為“開化的野蠻人”形象出現在英國社交界。但好景不長，1617年她就因病離世。在西方視角下，她是主動融入文明世界；而在不少印第安人眼中，她是殖民主義的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