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TO爭端解決機制證明負擔規則研究

黃磊+馮士琳

摘 要 為了進一步了解和認識 WTO 爭端解決機制，維護我國的合法權益，增強我國在國際經濟體制的話語權，我們有必要進一步研究WTO 爭端解決機制。但在目前的階段，學界對WTO 爭端解決機制證明負擔規則的研究并不充分。因此，本文將證據規則中關于“舉證責任”的理論作為理論基石，對在WTO這一特別框架下的“證明負擔規則”進行研究，將研究范圍鎖定在“證明負擔的分配規則”上，圍繞“分配規則”這一核心展開對WTO爭端解決機制證明負擔規則的考察，并希望借以喚起學界對此問題的重視，對相關研究做出微薄貢獻。

關鍵詞 WTO 證明負擔 規則 分配 倒置

作者簡介：黃磊、馮士琳，四川廣播電視大學講師。

中圖分類號：D99 文獻標識碼：A DOI：10.19387/j.cnki.1009-0592.2017.07.182

一、WTO爭端解決機制證明負擔規則概述

（一）WTO爭端解決機制概況

WTO正式成立后，取代存在了47年的關稅和貿易總協定，積極促進了世界貿易的發展。WTO精神就是實施市場開放、非歧視和公平貿易，實現自由貿易目標。WTO爭端解決機制（DSS）在世界貿易自由化的進程中，毫無疑問地占據了非常重要的地位。經過開發和重新談判而建立起來的DSS以GATT的爭端解決實踐為基礎，囊括了WTO爭端解決的核心規則如GATT1947第22條、第23條規定、DSU相關規定等，包括磋商程序、專家組程序、上訴程序及執行等方面的規定，同時對GATT內容上太過粗陋，操作性不強的缺點加以改進，才得以最終定型。

（二）WTO爭端解決機制內容

1.WTO爭端解決規則主要包括以下幾個方面

（1）DSU。DSU全稱為《關于爭端解決規則與程序的諒解》。DSU是專門用來處理涉及WTO涵蓋協定項下各項爭端的法律淵源。它適用廣泛，可以說DSU是統一的一套解決爭端的規則和程序。DSU主要是爭端解決中關于程序性的法律法規，這也契合了爭端解決機制中最明顯的一個特點——嚴格的程序性。

（2）GATT1947第22、23條。WTO作為GATT的繼任和發展，自然的沿用了GATT規則中最重要的兩項，即GATT1947第22、23條。GATT1947第22條和第23條確立了 WTO 爭端解決的基本程序以及處理方式，從程序上保證并奠定了 WTO 爭端解決機制的基礎。

2.WTO爭端類型及解決方法

（1）三種類型的爭端。締約方可以基于三種不同的訴因向 WTO 爭端解決機構提出貿易爭端：一是被告未能履行“WTO 協定”項下的義務；二是無論是否違反“WTO 協定”的規定，而實施任何申訴方的措施；三是其他情況。

因此，根據訴因的差異，DSU 的管轄范圍可以從性質上分為三種：第一，“違法之訴”，違反之訴可以理解為申訴方認為其依照GATT直接或間接享有的權利因為被申訴方違反關貿總協定的規定而正在遭受損失提出的訴訟；第二，是“非違法之訴”，在非違反之訴中，雖然其中一方當事人并未采取違反關貿總協定的措施，但締約方卻認為其行為正在對它依據總協定直接或間接享有的利益造成損害而提出的投訴；第三類則是由其他原因引起的貿易爭端。

（2）三種解決方式。在DSU中，爭端解決有三種不同性質的途徑：就是磋商程序、仲裁程序專和家組程序（上訴機構）。在這個中間，磋商又包括了斡旋、調解和調停。它的特點是完全自愿。那么，它的自愿性是如何體現的呢？首先，專家組程序與調解程序一同開展；其次，調解程序不屬于爭端解決機制中的必然程序。

專家組程序是例外的爭端解決程序。一旦申訴方開始這個程序，它本身具有一定的強制性。它的強制性體現在爭端各方必須依照 DSU 規定的專家組程序進行申訴和答辯。在專家組報告向全體成員散發之后20天到60天之間，當事方對報告中的法律問題或法律解釋具有異議，可以進一步提起上訴。反之，如果沒有上訴，則通過專家組報告。在經過專家組程序或上訴程序后，就進入了執行程序。

（3）機構與程序。主管WTO爭端解決程序的機構有哪些呢？它們主要包括DSB，總干事，秘書處，專家組，上訴機構。

二、WTO爭端解決機制證明負擔分配規則概述

（一）證明負擔分配的基本理論

在訴訟程序中，原則上應當由當事人對自己提出的有利于自身的事實或主張承擔證明責任。可是，這并不適用于所有的情況。遇到一些特殊的情況，如果一成不變的適用該項主張的話，有可能當事人要承擔無法舉證的不利后果，這明顯有違公平正義，因此我們需要研究證明負擔規則來解決類似的問題。

（二）WTO 爭端解決機制證明負擔分配規則在實踐中的情況

1.證明負擔分配問題的理論分歧

不論是 GATT 還是WTO，證明負擔分配問題頻繁出現在WTO 涵蓋協定的諸多爭端案件中。在較早的 GATT 時期的爭端解決機制中，爭端雙方都同意了案件事實之后才可以提交專家組。這樣的程序是比較刻板的，這也導致對“證明責任負擔“這一概念更多的是一種理念上的而非實踐性的觀念，我們舉例來說明。

具體的案件程序如下所述：首先，申訴方必須對他所指控的違反行為提出證明；其次，被申訴方若援引 GATT1994 第 20 條下的一般例外，則必須證明第 20 條的相關條件已得到滿足作為 GATT 的繼任者，WTO全面吸納了這兩項規則。

在烏拉圭回合后，眾多詳盡的 WTO 規則如雨后春筍般出現。證明負擔問題從無數的 WTO 規定中浮現出來。在WTO的專家組程序中，爭端各方幾乎會爭辯全部的案件事實和證據，關鍵在于證明負擔的分配對案件的結果極有可能產生直接決定作用。刑法中規定：“法無明文規定不為罪”，但這卻不適用于WTO爭端的解決。雖然DSU 中并沒有包含關于證明負擔分配的具體規則，但我們卻不能忽視舉證責任的重要性，更不能因為沒有規定而任意為之。如果在專家組程序中出現對某些事實的疑問，專家組就會認為應當由承擔證明負擔的當事方來承受敗訴的不利后果。endprint

2.三項具體的證明負擔分配規則

專家組和上訴機構在WTO爭端解決的實踐中慢慢形成了一套關于證明負擔的體系。依據 DSU 第 11 條，專家組的職能是，對案件的事實、有關涵蓋協定的適用性以及被指控的措施與協定的一致性做出客觀評估，并做出調查結論，以協助DSB做出相應的裁決或提出建議。

在WTO爭端解決實踐中，專家組和上訴機構一步一步地發展出了一些有關證明負擔分配的理論。而理論源于實踐。在著名的美國羊毛襯衫案，上訴機構在審理中對雙方說，不管你們是申訴或者抗訴，誰提出肯定性的特定訴請或者是提出抗訴，那么就要承擔證明負擔。這個案件的結論被后來的案件廣泛沿用，并成為一項基本原則。根據這一基本原則，WTO還確立了如下三項證明負擔分配的具體規則：首先，作為普遍適用的一般規則，在 WTO 爭端案件中，由申訴方對其主張負證明負擔；只要一方提出積極的主張，必然要為自己的主張提供可供確信的證據。其次，被申訴方對其援引的“例外”或“肯定性抗辯”負證明負擔；這就叫做例外規則。最后，作為特殊規則，在 WTO 相關協定存在明確規定的情況下，對通常的證明負擔進行倒置，即將本應由申訴方承擔的證明負擔轉移到被申訴方身上，由被申訴方負證明負擔。

三、WTO 爭端解決機制證明負擔分配的一般規則

（一）概述

與一般成熟的司法體系相同，爭端解決程序上的證明負擔原則上以在程序上主張特定事實的當事方負擔，不論是申訴方還是被申訴方如果無法證實其所主張的事實，就要承擔無法確定該項事實消極影響。一般而言，WTO爭端解決機制的證明負擔，證明負擔不區分申訴方或被訴方，歸于由提出積極主張或抗辯的一方。

在美國羊毛衫案中首先由上訴機構確立了該項原則，在此之后得到專家組或上訴機構廣泛援引。從沒有明確規定到明確闡述，爭端解決機構在舉證責任規則方面邁出了重要一步。從中我們可以總結出證明負擔的一般規則，即提出主張或積極抗辯的一方應當承擔證明責任，申訴方對其提出的主張負擔證明責任，被訴方以特定須證明的事實抗辯的，也應該對抗辯的事實承當舉證責任。

（二）適用情況

根據 GATT1994 第 23 條的規定，成員方可以根據三種不同類型的訴因提起三種申訴，包括違反之訴、非違反之訴和其他情形之訴。

違反之訴是指某一成員方針對另一成員的違法行為向爭端解決機制提出的訴訟。違法行為包括兩種類型：第一，不履行在WTO各協定項下的義務；第二，采取了違反WTO規則的措施。

非違反之訴是指這樣的一種情形：如果某一成員方實施了某項措施，并致使另一成員方依照WTO協定而合理預期的利益受到抵消或損害，即使該項措施并沒有違反WTO協定，利益受到抵消或損害的成員方仍然有權依照WTO爭端解決程序提起申訴。

其他情形之訴則是當事國在執行監督或仲裁程序中產生糾紛所提起的訴訟。在WTO爭端解決訴訟中其他情形之訴適用較少，這里我們不做討論。對于不同類型的爭端，雙方當事人的舉證責任是不一樣的。非違反之訴中，在被訴方并未違反WTO義務的前提下，申訴方應提供詳盡的正當理由證明其因被訴方的某項措施產生了利益喪失或減損，被訴方則根據其抗辯事實承擔證明責任。

四、特殊規則——證明負擔倒置

證明負擔倒置，顧名思義，自然與其一般規則和特殊規則有所不同。它是指在WTO各涵蓋協定中已經明確規定了證明責任應當由被申訴方來承擔。只要在適用證明負擔倒置的情況下，不必區分是申訴方的主張還是被申訴方的主張，一律由被申訴方來承擔。

證明負擔倒置的優點在于它已經事先明確規定了證明責任的分配，在實踐中適用更為直接，也更簡單。換句話說，在適用中直接查看相關法條即可。而不需像一般規則和特殊規則那樣，還要具體分析案件情況，也不用識別肯定性抗辯等復雜問題。

（一）《農業協定》第10.3條

《農業協定》第10.3條可以說是證明負擔倒置的典型代表，它的具體內容是：“任何聲稱未對超過削減承諾水平的任何出口數量提供補貼的成員，必須證實未對所涉出口數量提供出口補貼，無論此種出口補貼是否列入第9條中。”在出口補貼案件中，經常適用到該條規定。

分析《農業協定》第10.3條，我們不難發現，其已經明確規定了證明負擔的歸屬，適用起來極其方便、簡單。該條規定中將證明負擔做了如下兩點規定：第一，申訴方應當對出口補貼數量方面的事實進行證明；第二，被申訴方如果聲稱沒有對超過承諾數量的出口提供補貼的話，那么他們就要對其主張承擔證明負擔。

（二）DSU第3.8條上文我們已經知道，DSU也是WTO爭端解決中十分重要的規定。那么在DSU中，我們又是否可以找到一些關于證明負擔倒置的蛛絲馬跡呢？其實，在DSU第3.8條中就涉及到了證明負擔的規定。

說了這么多，DSU第3.8條的內容該如何理解，且聽以下分析：凡出現違反涵蓋協定規定應承擔的義務時，這樣的行為就被推定為已經構成喪失或減損的表面證據。大家不要被看似復雜的一句話所嚇倒，其實它的意思很簡單，就是說在兩方當事人中，一旦一方當事人違反了涵蓋協定的規定，那么就推定對其他當事人已經產生了傷害，無論其他當事人是否實際上遭受損失；在這樣一個推定的前提下，就要由違反規定的一方來承擔證明責任反駁申訴方的起訴。DSU第3.8條規定的證明負擔倒置就體現為通過推定違反WTO規則就造成對方利益損失，將證明負擔由申訴方轉移給被申訴方。

五、結語

本文首先帶領大家簡單了解了WTO爭端解決機制的概況，然后由證明負擔的理論基礎的介紹引入，開始研究在WTO這個特殊背景下的證明負擔分配問題。在長期的實踐中，WTO形成了三項基本原則，首先是“誰主張，誰舉證”的一般規則，這項規則放之四海而皆準，不論是申訴方還是被申訴方，證明負擔都由主張肯定性訴請或抗辯的一方承擔；其次是由個別法規明確規定的例外規則，例如GATT1994 的第 20 條規定的國家安全例外、GATT1994 第 11.2（c）（i）條規定的普遍取消數量限制的例外等；最后是特殊規則——證明責任倒置的規則，證明負擔倒置的分配規則是WTO的相關法律規則所明確規定的，它的優點就是可以直接適用，非常方便，而且不易引起誤解。例如《農業協定》第10.3條和DSU第3.8條。

拋磚引玉，我們已經研究了WTO爭端解決機制的證明負擔分配規則，并且分析了它缺乏完善具體的關于證明負擔分配規則的法律體系的缺陷，那么為了更好的促進WTO爭端解決機制的發展，使證明負擔規則在WTO爭端解決機制中發揮更有效的作用，我們理應在現在已有的GATT1994、DSU等關于證明負擔分配的相關規則的基礎上，融會貫通，取長補短，因時制宜，考慮在未來制定更為科學、系統、完善的證明負擔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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