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草
貴州大學經濟學院的胡鳴教授帶著老母親上課,這在大學課堂還真的不多見。那么,它的背后到底有著怎樣的故事呢?
老母親患上阿爾茨海默癥
胡鳴今年58歲,是姊妹4人中唯一的男孩,母親對他傾注了特別的愛和呵護。天資聰穎的胡鳴不負眾望,考上了大學,成了一名大學教授。
2010年,胡鳴的父親突發腦溢血去世。老來失伴,母親精神世界一下子垮了,每天看著老伴的照片念叨個不停。有一天,胡鳴上完課回到家,母親沖著他嘻嘻地笑,嘴里說著含糊不清的話語。胡鳴給她倒杯水,她竟把杯子里的水倒掉,然后到廚房拿起一瓶洗潔精,擰開蓋就往嘴里倒。胡鳴趕緊上前搶過母親手里的洗潔精。胡鳴突然想起,幾天前,他給母親買了瓶綠茶,瓶體和洗潔清瓶子有些像,可能老人想到那瓶綠茶了。
接下來的日子里,老人的狀況讓胡鳴越來越擔憂。飯做得淡了,想加點鹽,她拿著白糖就往里放,再后來,老人連洗衣粉和糖、鹽都分不清了。經診斷老人患了嚴重的阿爾茨海默癥。
胡鳴有一個姐姐、兩個妹妹,讓她們難過的是,母親漸漸不認得自己的親生女兒了。女兒要帶她走,母親竟極力掙脫,還嚷著“不,不,鳴鳴是我兒子,我就跟他過!”
胡鳴還有自己的工作,但他實在不放心把母親一個人留在家里。他給母親請過保姆,可保姆來不了幾天連工錢也不要都走了,理由是老太太太難照顧了。
保姆一個個離開了,家里人又都無法照顧母親,只能辛苦胡鳴一人了。可年逾8旬的老母親越來越黏人,胡鳴到衛生間洗個澡,母親就搬個凳子在門口等著,沒過幾分鐘,就要敲門問問胡鳴在干什么。胡鳴洗10分鐘的澡,要跟母親說好多次“我在洗澡”她才能放心。為了照顧母親,胡鳴已經5年沒去澡堂洗過澡了。
課堂上特殊“學生”很安靜
2013年3月的一天,胡鳴去上課,將要步入教學樓時,忽然聽見一個熟得不能再熟的聲音:“鳴鳴!”胡鳴轉身,發現母親從后面跟了過來,頓時吃了一驚,方意識到自己剛才走得急,忘了反鎖門,以致母親尾隨而來。胡鳴看了看表,離上課時間還有不到5分鐘,只有把母親帶到課堂上,才能準時給學生上課。于是,他牽著母親的手,哄勸道:“媽,一會兒我帶你到教室,你在后面坐著,不能說話,也不能站起來亂走,如果不聽話,我可要生氣了!”母親乖巧地點點頭:“行,行,我聽鳴鳴的話!”
看到胡鳴帶著一個老奶奶進來,學生們有些意外,胡鳴先是把母親領到教室后排的座位上,叮囑了幾句,然后健步走上講臺,對學生們鞠了一躬,滿含歉意地解釋:“同學們,對不起,老母親患了阿爾茨海默癥,天底下只認我這個兒子,我出門前走得急,忘了把門反鎖了,母親悄悄跟來了,我盡量讓她不影響大家聽課,不妥之處請大家諒解!”
聽了胡老師的解釋,同學們才知道,老太太原來是他們的“師奶”,他們為胡老師的孝心和耐心所感動,不由自主地鼓起掌來。胡鳴感動地再鞠一躬:“謝謝大家的理解!”
整堂課下來,同學們發現,老奶奶起初專注地看著胡老師講課,十多分鐘后,老人瞇著眼睛打起盹兒來。一堂課近50分鐘,老人始終很安靜,如果不是坐在她身邊,可能沒人感受到老人的存在。
母親平穩地度過一節課,讓起初有些擔心的胡鳴踏實了不少。因為下面還有一堂課,課間休息時,他攙著母親在走廊里活動活動,同學們都滿懷敬意地跟他搭話,幫他攙扶老奶奶。10分鐘過后,老人又坐在了教室后面,一堂課下來,仍沒有鬧出什么動靜。
胡鳴發現,只要他帶著母親去上課,老太太就會很高興很安靜。尤其是看到那么多青春四溢的大學生,她眼里就閃著光彩。但一旦脫離了視線,老人就開始焦急。此后,胡鳴經常帶著母親走上課堂。
余生只愿陪慈母
一晃兒,胡鳴帶母親上課已持續了4年。2017年9月的一天,有人把胡鳴帶母親上課的情景拍成照片發到了網上,大學教授帶母親上課頓時成了網上熱議的話題,網友們對胡鳴的行為有贊亦有彈。
貴州大學經濟學院的一位領導表示,胡鳴的舉動確實感人,他的家庭情況特殊,學院略有了解,對于這件事學院的態度是不支持也不反對,只要不影響教學,學生們沒意見就可以,如果有需要,學院也會給胡老師提供一些幫助。有些網友則認為,課堂有課堂的管理制度,帶著母親上課,肯定會影響到學生,不過,他們理解胡老師的無奈之舉。
對于網上網下的議論,胡鳴頗覺無奈。他已經58歲了,還未到退休年齡,一直喜歡和學生在一起的他當然不想提前離開工作崗位。然而,母親患病以后,其他人一概認不出了,全部世界只有他這個兒子,無論如何不能讓母親因為看不到他感到恐慌。
因為帶著母親上課,胡鳴給學生們作了多次解釋,每次解釋都得到學生的理解。這些遠離家鄉來自五湖四海的學子說,胡老師帶母親上課讓他們想起了自己的雙親,他們理解胡老師的孝心。
胡鳴帶著母親上課的事情被傳上網絡以后,他的母親也成了“名人”,很多學生見到老人,都會上前問候一聲“奶奶好!”雖然不認識這些孩子,但老太太顯得很開心。有一次,胡鳴帶著母親在校園里散步,他去一個超市買東西,轉身不見了母親,胡鳴知道母親走路快,趕緊到處找,到了拐角處,聽到有個女生用很大的聲音喊“胡老師”,胡鳴急忙望過去,卻看到那個女孩領著母親向他走來。原來,老人一時內急,趁兒子買東西的功夫跑了出去,到處轉著找廁所。胡鳴教過的女生認識老奶奶,帶她方便完,又來找胡鳴。胡鳴聽了事情經過,責怪自己太大意。
胡鳴說,在他眼中,老母親仍然是最疼愛他的慈母。花甲之年,母親依然健在,這是他的幸運,更是他的福氣。母親養育他長大,他要照顧母親終老。
(責編:辛婭)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