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朝鮮半島的關羽信仰

李兆曦

(延邊大學 吉林 延吉 133000)

淺析朝鮮半島的關羽信仰

李兆曦

(延邊大學 吉林 延吉 133000)

關羽信仰是以中國東漢末年名將關羽為崇奉主體的一種信仰文化，是中國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關羽信仰在明朝統治時期內的發展尤為興盛，在明朝的軍隊中，關羽信仰與軍事活動聯系在一起，軍人出征必會祭祀關羽，以求戰事勝利。關羽信仰在不同階層的人群中被賦予了不同的意義，這說明關羽信仰在明朝有著廣泛的傳播性。萬歷援朝戰爭的爆發，明朝將士赴朝鮮半島，將關羽信仰傳播到朝鮮半島。關羽信仰在朝鮮半島繼續發展，融合朝鮮半島的宗教文化，形成了本土化的信仰文化，在一段時期內發揮了重要的作用。關羽信仰傳播到朝鮮半島以及在朝鮮半島的發展并非一蹴而就，朝鮮王朝從武將到百姓對關羽信仰的受容，使關羽信仰在朝鮮半島得以發展。

關羽信仰；朝鮮半島；萬歷援朝戰爭

1 關羽信仰在朝鮮半島的傳播

在萬歷援朝戰爭以前，甚至是援朝明軍到達朝鮮之前，朝鮮君臣只是通過史書及朝鮮朝燕行使者對關王廟的描寫及記錄中獲知關羽的形象和故事，對明朝的關羽信仰并不了解。萬歷援朝戰爭是關羽信仰傳播至朝鮮半島的契機。朝鮮王朝對關羽信仰的態度以及重視程度是有變化的，朝鮮君臣及將士并不是起初就完全接受、認同關羽信仰。

根據《朝鮮王朝實錄》記載，在戰爭進行到后期，明朝水軍總兵陳寅在朝鮮王朝的幫助下修建了一座關王廟，“初壬辰丁酉之亂，關王屢顯其靈，以神兵助戰，皇朝將士皆言平壤之捷島山之戰三路驅倭之役臨戰，關王輒現靈來助云。”①戰爭時期最重要的是勝利，在明、朝兩國軍隊中，這種關羽“顯靈”的記載可以看出將士對勝利的渴求。明、朝聯軍的奮力抗戰，同時也夾雜著對關羽“顯靈”助戰的祈求，這場持續七年、涉及三個國家的侵略戰爭，以豐臣秀吉的突然離世而結束。在1597年至1598年明朝援軍全部撤回國內這段時間，明朝將領茅國器等人共修建了關王廟6所，如1597年，茅國器建造的星州關王廟(慶尚道星州牧)；1598年，藍芳威建造的南原府關王廟(全羅道南原府城)；1598年，薛虎臣建造的安東關王廟(慶尚道安東府)等，說明戰爭的結束并沒有使關羽信仰在朝鮮的傳播停止，但是這時朝鮮國王宣祖對于關羽信仰沒有表現出很大的熱情，可以說只是出于對宗主國尊敬，沒有真正的接受，雖然在明軍從朝鮮撤軍后，朝鮮王朝對已經建立的關王廟安排官員進行固定的祭祀活動，但是宣祖僅在1598年5月14日對關王廟進行過一次祭拜。戰爭結束后，祈求“顯靈”助戰的需求變得不再重要，而朝鮮君臣和將士對于關羽信仰僅停留在祈求戰爭的勝利，此時的關羽信仰在朝鮮并沒有得到符合朝鮮王朝形勢的發展，也并未被賦予適合朝鮮王朝自身的現實意義。

在支援朝鮮王朝的明朝將士們把關羽信仰帶到朝鮮時，更多的是想借助關羽的“神靈”保佑戰爭的勝利，而朝鮮王朝與明朝交往時一直奉行的慕華、事大政策，使朝鮮王朝君臣把對關羽信仰的接受當做對宗主國明朝的一種尊重，只是外交上的一種禮儀。在萬歷援朝戰爭結束后，外部侵略勢力的消失，瘡痍滿布的國家面貌需要恢復，更需要重建國民對王室的信心，從戰爭的傷痛中走出，這讓朝鮮王朝國王更加重視對國家的治理。此時，關羽人物性格最重要的“忠”和“義”是朝鮮王朝國王需要的統治思想的工具，直到十七世紀后期，朝鮮國王對關王廟的參拜次數逐漸多了起來，②而朝鮮王朝國王對關王廟的參拜、修繕及官方主導修建③，也不僅代表著朝鮮王朝對明朝慕華、事大政策的延續，更多則是向臣民們滲透關羽忠義兩全的思想，讓臣民學習關羽對國家和君主的忠義精神，以此教化臣民，加強對國家、君主的忠誠。在這種統治需要的基礎上，關羽信仰能真正的在朝鮮半島傳播與發展則是由于中國傳入的關羽信仰不僅僅在國家層面的主導下傳播與滲透，更是與朝鮮王朝本土化的思想和需要融合，最后成為了朝鮮王朝本土需要的一種思想信仰體系。

2 關羽信仰在朝鮮半島的發展

萬歷援朝戰爭中，明軍到達朝鮮半島之時，將能夠“助戰顯靈”的關羽信仰帶到朝鮮半島。在戰爭期間，明軍將士們把出戰前祭拜關羽當做固定的形式，這些潛移默化的影響，使朝鮮王朝的將士或多或少的接受了關羽信仰。萬歷援朝戰爭是關羽信仰傳播至朝鮮半島的重要契機，朝鮮半島第一座關王廟的建成，代表著關羽信仰在朝鮮半島發展的開始。

萬歷援朝戰爭是關羽信仰在朝鮮半島得到傳播與發展的最直接的契機與途徑。朝鮮王朝在萬歷援朝戰爭未結束時，能夠接受關羽信仰的傳入是為了戰爭的需要及維護與明朝的宗藩關系，此后關羽信仰能夠在朝鮮半島發展的原因就是朝鮮王朝自身對其的受容。朝鮮王朝一直受中國歷朝文化的影響，文治國家的立國理論是由中國傳入的儒家學說，關羽信仰在中國歷朝的發展基礎就是因其符合儒家“仁”的思想。有了共鳴的理論基礎與對戰爭勝利的祈禱，關羽信仰才得以被朝鮮王朝接受，并且得到以官方為主導的發展。

“萬歷壬辰，我國為倭賊所侵幾亡，天廟發兵救之，連六七載，未己，丁酉冬，天將和諸營兵進攻蔚山賊疊不利。戊戌正月初四日退師，有游擊將軍陳寅，力戰中賊丸，載還漢都，調病遒于所寓，崇禮門外山麓，創起廟堂一座，中設神像，以奉關王，諸將，楊經理以下各出銀兩，助其費……”④記載中可以看出，朝鮮半島第一座關王廟的建成，是明朝將領陳寅發起，這座關王廟也是由明朝的將領出資修建，于1598年(宣祖31年)在漢城落成，稱“南關王廟”。關王廟的建成，使關羽信仰在朝鮮半島的發展更為具體。1598年至1599年，戰爭后期至結束的短短兩年中在漢城及地方共有五座關王廟建成，這五座關王廟都是由明朝將領建立的，宣祖在位期間只對關王廟進行過一次祭拜。這說明了對于關羽信仰，朝鮮王朝一開始的態度是比較被動的，雖然明朝將領在朝鮮半島修建關王廟的目的并非為了傳播關羽信仰，只是為了能夠有祭拜關羽的場所，但是關王廟的最終建成對關羽信仰在朝鮮半島以后的發展產生了積極的影響。朝鮮王朝逐漸接受關羽信仰，同意修建關王廟，一方面是為了崇祀關羽，使其能夠“顯靈助戰”，另一方面則是出于對宗主國明朝的尊重與敬畏。

3 關羽信仰對朝鮮半島的影響

以萬歷援朝戰爭為契機，傳入朝鮮半島的關羽信仰，經歷了傳入初期的平淡與后期繁榮后逐漸與朝鮮半島的宗教文化融合，最終演變成為具有朝鮮半島特色的關羽信仰。如此看來，萬歷援朝戰爭中關羽信仰的傳播對朝鮮及中朝關系產生了重要的影響。

首先，關羽信仰傳播至朝鮮半島后形成了一種宗教信仰理論體系，使關羽信仰產生了宗教性與繼承性。在戰爭結束后，關羽信仰結合朝鮮王朝當時的政治特色成為了統治者進行統治的工具。因關羽忠于國家、忠于君主的忠義精神，統治者增加了對關王廟的祭祀次數，以顯示統治者對關羽忠義精神的褒揚，并以此要求并希望自己的國民能如關羽一樣對君主盡忠、對國家盡忠。在日治時期，據當時社會需要，由樸基洪和金龍植創立了適合本土的關圣教，關圣教的存續時間雖然不長，但在接受了中國關羽信仰的基礎上發展而來。

其次，關羽信仰的傳播，鞏固并加深了中朝兩國的宗藩關系。萬歷援朝戰爭后的半個世紀中，明朝由于農民起義和女真崛起，日漸衰落，直至滅亡。1644年，明朝滅亡，作為明朝藩屬國的朝鮮王朝將對明朝的感激之情表達在對關王廟的祭祀活動中，也將關羽信仰及對關羽和明朝將士的祭祀，作為了尊重思明活動的重要組成部分。明朝滅亡后，朝鮮王朝以“小中華”自居，設立特定的場所，祭祀明朝、關羽以及明軍將領，在感激明朝派兵援助的同時，以此為表現繼承中華的文化，此時的關羽信仰有著宣示朝鮮王朝“正統地位”的含義。朝鮮王朝肅宗時期開始，對關王廟的祭祀次數不斷增加，這說明朝鮮王朝統治階級對關羽信仰持積極的、認可的態度，同時表明了朝鮮王朝對明朝“再造之恩”的感激，以對關王廟的祭祀及對關羽信仰的發展加強與明朝在文化上的共鳴。

[1] 姜孟山,劉子敏編：《中國正史中的朝鮮史料(二)》，延吉：延邊大學出版社,1996年。

[2] 劉子敏，苗威：《明代抗倭援朝戰爭》，香港：香港亞洲出版社，2006年。

[3] 崔官.壬辰倭亂：《四百年前的朝鮮戰爭》，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3年。

[4] 王小甫，蔣非非：《中韓關系史古代卷》，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4年。

[5] 鄭紅英：《朝鮮初期與明朝政治關系演變研究》，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5年。

[6] 陳梧桐，彭勇：《明史十講》，北京：中華書局，2016年。

[7] 蔡東洲：《關羽現象五考》，《四川師范學院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95年第1期，第35-40頁。

[8] 孫衛國：《試論朝鮮王朝崇祀明朝東征將士之祠廟》，《韓國學論文集(第十一輯)》2003年第2期，第25-33頁。

[9] 金洪培：《萬歷朝鮮役及其對東亞政治格局的影響》，《東疆學刊》2003第10期，第35-39頁。

[10] 包詩卿：《明代軍事活動與關羽信仰傳播》，《中州學刊》2008年第3期，第152-155頁。

[11] 孫衛國：《朝鮮王朝關王廟創建本末與關王崇拜之演變(上)》，《韓國研究論叢(第二十二輯)》2010年第1期，第37-59頁。

注解：

① 李肯翊.《燃藜室記述》別集卷4《祀典典故》.首爾：民族文化推進會，1984年:252頁

② 孫衛國.朝鮮王朝關王廟創建本末與關王崇拜之演變(上).韓國研究論叢(第二十二輯)，2010(1)：48頁

③ 朝鮮國王高宗于1883年在漢城崇教坊北隅建造

④ (朝)柳成龍.記關帝廟.西厓先生文集(第16卷).韓國文叢集刊.民族文化推進會，1990(52):32-322

李兆曦，女，漢族，黑龍江省鶴崗市人，研究生，延邊大學，研究方向:中朝日關系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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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2-5832(2017)11-018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