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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憶中的書信

2017-11-25 12:08:40李成
海燕 2017年2期

□李成

我記憶中的書信

□李成

文學書簡

我常慶幸自己生活在這樣一個科技昌明的時代,通訊技術的發達使信息的接收和傳布變成一瞬間的事,這多么令人驚嘆。現在已不能想象,要告知親友一件什么事,必須寫在紙上,通過郵局寄出去,三五天或七八天才能到達。站在這樣一個科技發展的高起點上,我們似乎已經可以想象人類的未來。

通訊技術的發達給人類的生活帶來了巨大的變化:空間縮小了,一切似乎都變成即時性的事。但是,凡事有一利也有一弊。有了先進的通訊工具,人們之間的溝通、交流變得更加直截、簡潔,但是已經沒有人安靜地坐下來,面對一疊白紙,把自己的生活狀態詳細描繪下來告訴給遠方的親友,把自己纏綿悱惻的情懷傾訴于一紙書信,人們也很難體會等待一封從郵局送來的書信會懷著怎樣的急切與激動,更難從一封手寫書信的筆墨字跡上領略到寫信人的個性情采與心情……雖然這些“不足”無論如何不能與現代通訊技術帶來的巨大便利相比,但多少也是一種遺憾吧。

回首人生,我的成長和寫作經歷幾乎總是伴隨著書信——一封封紙質書信展開的。我從小就喜歡涂鴉些文字,并千方百計讓它們像鳥兒一樣飛出去,飛往全國各地的報刊去覓一個自己的小窠。這也是我與外面的世界建立聯系的方式。其間的橋梁沒有別的,只有書信。我甚至渴望踏上這樣的虹橋飛向外面的世界。于是,我就給各個報刊的編輯寫信,也開始不斷收到他們的回信,到大學畢業前后,我已積累了厚厚一疊文學報刊的編輯回復給我的信件,放在一起,大約不下百封吧。可惜的是,我后來又北上讀書,一時沒有來得及整理帶走,就放在家里,因為屋子漏雨淋濕了家中的書刊,我的母親不知道這些書信的重要,遂將這些信件與淋濕了的書刊一起當廢品給處理了,我得知后,只能用“痛失”二字來形容我的心情,比丟失最珍愛的珠寶還讓我難過。

這些書信可以說是我攀登文學這座大山所踏的蹬痕,折射出我不斷“進步”的歷程。我從這些書信上受到了諸多教益。今天我更悔恨自己沒有及時將這批信件帶走,以致我現在只能靠記憶打撈這些書信的一點點影子。它們像久違的故人一樣,在我眼前閃爍著朦朧的面影。

現在記得起來的我最初的投稿大約是在一九七八年。當時在讀小學四年級。先是受村里一個“右派”的影響,給《人民文學》寫了一份稿子,未得任何回音,只得降格以求,投給級別低一點的刊物。我給省城的《安徽文藝》雜志寄去了一束詩稿,不記得是民歌體還是自由體,我以為仍像前幾次一樣會泥牛入海;沒想到有一天班主任老師忽然把我叫到辦公室,笑瞇瞇地把一封鼓鼓囊囊的書信遞到我手上,我拆開一看,是我投去的稿子原封不動地退回來了,但還附有一張薄薄的鉛印退稿箋,落款卻是三個手書的字:“劉祖慈”。我當時還不知他是一位著名的詩人,只覺得他的字寫得非常流利、漂亮,心中油然而生敬意。后來,我再次投稿給這家雜志,接到的仍是同樣的退稿箋,這樣的情況大約有五六次之多,只偶爾在這樣的箋上看到劉祖慈先生用他的鋼筆行書寫下的一兩句話,大多是講明稿子不能采用的理由,或許還有一兩句贊賞與鼓勵的話,似乎是說一個小學生能寫到這樣也不容易。我做夢都想有作品發表在這家我從小就熟悉(父親訂了好幾年)的雜志上,當然會繼續投稿,但結局幾乎差不多。大約在初中階段,我接到的已不是鉛印的退稿箋,而是通篇由劉祖慈先生手寫的書信了,雖然也只有幾行文字,寫在一張小小的信箋上,但每次他都會指出稿子某一不足的地方。比如他說像我這樣的少年人,不應該寫鄉村酒館之類的東西,大約他是希望我寫兒童詩吧,起碼是寫寫學生生活,可是我幾乎從來就不會用童稚的口吻寫詩。我雖然不是完全同意他的看法,但還是注意了一點,即采用孩子的視角,寫了一首《為了第二個黎明》,劉先生接到以后,來信說準備采用,可是,直到我初三那年仍不見刊出。最后接到他一封信,說是刊物(此時刊物早已改名《安徽文學》)改版,詩的版面大大壓縮,故所留的詩不擬再用;為了表示歉意,特贈本刊小說精選集一冊云云。這對于我雖然談不上是多大的打擊,但多少也有些失落。此后,我升入高中讀書,忙于功課,好像也沒再給他投稿,直到一九八五年,我已在大學讀書,便又給他寄去詩作,很快接到他的一封回信,說他已調入文學院,不再負責《安徽文學》的編輯工作,寄來的詩轉給了《詩歌報》的周志友先生,他也是一位很好的詩人,他會跟你聯系。果然不久,我就接到了一份《詩歌報》,上面登載了我的一首詩。但我與劉祖慈先生的書信往還并沒有繼續下去。

其實,早在一九七九年,我與發表作品就僅有一步之遙。我投稿給省城的另一家刊物《文藝作品》。這本刊物大三十二開,頗有點小巧玲瓏的味道,當年我有機會讀到這本刊物,也很喜歡上面的一些作品。我知道著名畫家韓美林,就是從讀到這本雜志上介紹他的苦難人生的文章開始的;有好多期的封二、封三都刊載有韓先生的畫作,畫的都是稚態可掬的小動物,十分令人喜愛。我投稿后,接到這本刊物的一封信,說寫得不錯,準備刊用;又問還有沒有其他作品,可一起寄來。這令我十分興奮,花了兩天時間,突擊創作了幾首,寄去;結果卻是與前一次的投稿一起“石沉大海”了。我后來想,如果不寄去后面的稿子,是不是還有發表的希望呢?我只得進一步降格以求,恰在這時我獲悉本縣竟然也有一種不定期的小報《龍眠文藝》(后來也改為刊物)出版,不禁暗自歡喜,遂將幾首習作寄去,也久久沒有得到回音,覺得文學的高山真的難以攀登,正在失望之際,卻在一九八〇年夏天在父親的一位同學家偶然發現,已有一首小詩刊登于這份小報,那喜悅的心情自是難以言表。翌年春天,在地區的報紙上再次發表一首短詩,從此艱難地走上了投稿和發表之路。

也就在這前后,我得知本縣出了一位已在國內詩壇嶄露頭角的詩人——陳所巨,我搜羅到了他的十幾首詩一一拜讀,自是欣賞仰慕,遂情不自禁地提筆給他寫去一封信,表達對他的崇仰。沒想到很快接到他的一封回信,說他也已知道我了,我發表在《龍眠文藝》的詩歌還是經他略作修改后發表的,并鼓勵我在學好功課之余,努力寫出好作品(記得他還特意表揚我詩寫得清新)。這封信洋洋灑灑寫了兩頁(用的是三百個字的格子稿紙),字體不拘一格,十分灑脫,一看就能感受到一種自信的力量。他在信的結尾還邀請我去他工作的單位——縣文化局去做客。我真的于翌年春天去找他了,得到他的接待可以說也是一種禮遇,終生不忘。此后,我大約還給他寫過信,他也回了,著重談要把功課學好,不要因為寫詩荒廢了課業。我明白他的良苦用心,并以切實的努力回報他——順利地考上了大學。他接到我從大學寫給他的第一封信,很快就回信給我,說得知我上了大學,他特別高興。信中有句話我終生難忘:“從此你的人生之路不再是羊腸。”對此我雖然將信將疑,但對他給予我的鼓舞還是滿心感激。我們之間有許多次交往,有些談話對我還是很有影響,但言猶在耳,斯人已逝。

在讀初中時,我也向其他刊物投過稿。其中有《江淮文藝》,也是省城的一家文學刊物(想那時文學刊物還真是多啊,現在《江淮文藝》《文藝作品》都早已停刊了)。上面有散文、小說、詩歌,還有戲劇,而且每期劇本占的篇幅都比較大。我在初中二年級時給他投了幾次詩稿,好像一開始也是沒有回音,隨后就接到毛筆手書的退稿函,并附贈有類似于今天中國作協出版的《作家通訊》一類的刊物,上面刊登一些作家寫的創作經驗談與評論文章。我從陳所巨先生那里得知,這家刊物的詩歌編輯是張正道先生。陳老師說,張先生跟他提起過我,準備發表我的一首詩,還說《江淮文藝》稿費比較高。果然,我接到張先生寫來的用稿通知,這年年底,我的一首詩便登出來了,并得到十二元稿酬。這在一九八一年,對于我這名初中學生,可是一筆比較大的財富。另外一家刊物是安慶的《振風》,沒有正式刊號,不是公開發行的那種。給我寫退稿信的是黃旭初先生。一般也是在鉛印的退稿箋上附綴上幾句話,往返兩三次后,也終于獲得發表一首詩的機會。不過我在稿費問題上鬧了個小笑話。因為以前我在接到樣報樣刊的同時或不久就收到了稿酬,這給我造成一種錯覺,以為稿費是文章一登出來就會給的,所以當一兩個月還沒收到稿酬時,我便給黃先生寫了一封信去催,結果黃先生回信說我性子也太急了點。這真讓我感到難堪!我真是太幼稚了!不過此前黃先生來桐城,我正好在陳所巨先生處與他邂逅,陳先生還讓我陪他看了一場讓我終生難忘的印度電影《大篷車》,也算是有了一面之緣。

我在高中讀書時給新疆的《綠風》詩刊投過稿,那時是著名詩人楊牧在那里擔任主編,我知道他跟陳所巨先生關系挺不錯,所以在投稿時,打出了我是陳所巨的學生的旗號,結果稿子雖沒有采用,卻得到楊先生熱情的回信。先后有兩封,都是寫在十六開的新疆石河子文聯的專用信箋上。楊先生的信字體較大,略近正楷,可以看出他是一個比較豪放而又嚴肅認真的人。我在大學里,再次投稿給他,并在信里問他是否還記得我,他很快回信說當然記得我這個“桐城派”中學生,他的幽默讓我感到溫暖,并有那么一點小小的得意。

大學時代,我投稿的數量急驟增多,也陸續接到一些編輯的來信,大多是簡單的用稿通知。現在記得的有《滇池》的李霽宇先生的兩封,《青海湖》馬學功先生的一封,另外還有《安徽文學》賀羨泉、孫民紀先生,《飛天》的張書坤先生,《山花》的陳佩蕓先生,《廣西文學》凌渡先生,《文學青年》的葉坪先生以及其他報刊的老師。那時,遼寧鐵嶺辦有一家刊物叫《青年散文家》,其編輯給我來信,贊賞我投去的散文寫得不錯,甚至要我在本校組織幾位作者給他們寫稿;在準備第二次刊用我的散文時,不知何故,出刊的日期一拖再拖,這位編輯仿佛了解一個青年寫作者的心情,便將已打好的清樣寄來給我收藏,這是我平生收到的唯一一件“核紅”清樣。我已記不得這位編輯的名字,或許他原本就沒有寫自己的名字也未可知。

就在這時,我與廣西民族出版社的何德新先生建立了聯系,而且通信長達兩年多。我不知道他是這家出版社的正式編輯,還是臨時借調人員,有一天,我接到他的一封信,說他要編一本《大學生散文選》,希望我提供一篇作品。這當然讓我歡欣鼓舞,立即予以響應,并很快寫了一篇寄給他。他來信說寫得不錯,準備采用。這時,我告訴他,我將有散文在《廣西文學》發表。不久,他來信說,他去了這家雜志社,拿到了樣刊,問我是否要先睹為快,但我不好意思勞煩他,便說反正會接到樣刊,就不必了。我在信中談到我從小的“創作經歷”,說曾受教于詩人陳所巨門下,他來信贊揚說,怪不得你有這么好的文筆。他也跟我談到他的近況與創作歷程,講他發表了哪些作品,并很快寄來了一套“廣西詩叢”,其中有知名詩人楊克、黃堃、蔣麗萍等人的,好像還有林白薇即后來的著名小說家林白的一本。何先生的一本是《秋之素描》。每冊詩集都不厚,不到一百個頁碼,但確實都比較有質地的,代表了廣西詩壇當時的成就,《詩歌報》等業內媒體發了書訊、書評,何先生來信還為這些報刊在介紹這套詩叢時把他的名字放在第一位感到不安。從此,我跟何先生的書信往還更加頻密,我們真的像沒有見過面的一對好兄弟,可謂無話不談。何先生寫作之余一直醉心于研習書法,鋼筆字、毛筆字都漂亮極了,可以說,我從沒見過給我寫信的人能寫得這么一手好字的。至今似乎也還這么認為。他后來全是用毛筆給我寫信,在傳統的紅色豎欄信箋上,他寫得十分瀟灑流利、圓潤自如,一寫就是五六頁,幾乎看不出一處敗筆、弱筆。他告訴我他出生于瑤家,他對他的家鄉充滿無限的眷戀;他之寫作,是為表達對于這片土地的一片深情,為她的每一點進步而感到歡欣,為她遭遇的每一點苦難而悲傷。他有時還把他的行蹤告訴給我。他鼓勵我讀書,要多讀西方的名著和文藝理論,并將他選編的《名人情書選》寄給我一本,過后又寄給我弗洛伊德的書。他也談到他的苦悶,他對時事的關心。他每次書來,我也以毛筆作書奉答,但我的毛筆字稚拙不堪。當我感到經濟困難的時候甚至向他伸手求援,他很快就給我匯來了二十元錢。他還給我寄過他的照片,一個身穿風衣的青年站在山野間,風吹亂了他的頭發,但他的目光在專注地凝望著遠方,確實是灑脫的年輕詩人形象。后來,有幾個月我們斷了音訊,但隨后又有書信從廣西梧州飛來,他在信的一開頭就說:“你可能根本想不到我現在在什么地方……”接著告訴我:他本想在南寧謀個職位,接受單位都說好了,但中間還有種種阻力,現在梧州教育學院編院報,并向我約稿;我給他寄去一篇散文詩,他很快就刊登了,但他也直言我寫海沒有寫大山寫得好,好像還給了幾塊錢稿費。我們又通了幾次書信,這時,我已屆大學畢業,何去何從,一切都是茫然,終于回鄉任教。教書之余復習考研,無暇他顧,我們的音訊徹底中斷。直到新世紀來臨,因為網絡的發達,我在網上搜索到他,才又聯系上他,這時他的書法藝術又有了新的精進,他在梧州一家報紙當老總,但已過了知天命之年,言談間似乎沒有當年那么意氣風發了,這也是可以理解的,何況他早已成家立業,一雙嬌女都已長大成人……

時間骎骎而逝,但我也感到無悔,一路風雨兼程,我和我的同時代人特別是文藝青年都曾有過激情飛揚的歲月,我們都曾胸懷天下,指點文壇也指點江山,甚至曾經躊躇滿志,當然也曾郁悶彷徨。我們的青春年華并沒有空度,我們努力過,成功過,也失敗過,這一切似乎已經足夠。何況作為寫作者,我們還多多少少都有一些文字留了下來,更有一封封文學書簡記下了我們跋涉的腳印。遺憾的是,我得到的那些凝聚過激情和夢想的書信一封不剩地丟失了,估計早已不存于天壤之間,尤其是德新君(他在信中一再要求我不要稱他為老師,足見他的謙遜)那些寫得如此漂亮甚至有些華麗的信件,真的應當保留下來,以見證我們的青春歲月與成長經歷(他正好比我年長一輪),也見證他的書法藝術的不斷精進。可惜,現在連一封也蹤影全無,這是讓我時常覺得對不起他的地方!

在此我只想對曾經給我寫過信的每一位編輯老師鄭重地道一聲感謝!雖然我差不多都沒有見過他們,透過這些書信,我們在這茫茫人世有過聯系、交集,這未必不是一種非常的際遇。能夠得到他們的鼓勵和支持,我是幸運的,幸福的,雖然我后來并沒有多大出息,但是他們不僅給了我書信,也給了我無比的信心。

讀者來信

說來慚愧,寫作幾十年,我只收到過寥寥幾封讀者來信。

但正因為少,在我心里,更顯得特別珍貴,當然也就難以忘懷。

我收到的第一封讀者給我的信,還是在高中讀書時,也可以說是高考前夕。那一年,我在本省的“青年報”上發表了一篇散文,以一名高中生的程度來看,寫得還算過得去,其實也比較幼稚。但沒想到,幾日之后,該報還發表了對該文的兩篇短評。當然都表示贊許。不久,我就收到了寄自本省宣城地區某中學的一封信,署名“宛陵”,自言也是一名高中生,即將參加高考,因讀了我那篇散文所以想與我聯系。我當然很高興,便作了回應。很快,“宛陵”又有信來,介紹自己也喜歡創作,已在《黃山》等雜志上發表短詩,并隨信寄來了這本雜志。我也寄去自己的詩作。從此,一來一往,我們通了好幾封信。那時,我已知道“宛陵”是宣城在古代的名稱,認為這一定是這位中學生的筆名;這倒是讓我每次讀到他的信,都會生出對于宣城的想象。我們在信中談理想、談學習、談創作,似乎還談到對大學生活的憧憬,字里行間滲透著熱情,甚至有那么一點羅曼蒂克了。或許是怕我會發生誤會而有什么想法,他在一封信里告訴了我他的真實姓名,并說他是名男生。他這一說,反而讓我多少有點失落,雖然我一直猜測,他很可能是名男生,并沒有把他想象成一名女生,但是不是也有格外的期待呢?這種心理多少也是微妙的。不久便是高考,我們自然中斷了聯系。上了大學,同學來自全省各地,我就向宣城地區的同學打聽他,一打聽,竟然查出他也在同一個城市上大學,是在遠郊的師專。不記得我給他寫了信沒有,但我隨本校詩社負責人羅巴師兄前往師專進行聯誼活動時,我就請人去找他,他便過來和我相見了。他個子不高,一看就是一個老實樸素的山里孩子,一點也看不出我所想象的才子的風采,說真話,我是多少有點失望了。此后我們還來往了兩次,他也到過我的宿舍,但最終還是斷了聯系。友情沒有延續,我一直覺得是我的不夠熱情,當然我也可以拿精力有限等來寬諒自己。

上大學的第一學年結束,我僥幸在一家全國級的散文刊物上發表了一篇散文。這讓我很振奮,因為當年這家刊物名氣相當大。果然,不久我就接到武漢某中專學校一名叫張萍的女生和青島某學校一名似乎叫“韋驊”的學生來信。信的內容都差不多,都表示喜歡我那篇散文,以文會友,愿意和我建立長期的聯系,共同探討散文寫作。我也分別給他們回了信。我不記得青島的學生再次寫來信沒有,但張萍回過一兩次信,談到她的一點人生經歷。雖然異地的女孩總很容易讓人產生遐想,自己也正處于十八九歲情竇初開的年紀,但因為忙于功課與“寫作”,身邊也人事紛紜,似乎也顧不得多想,看信上也探討不出什么有價值的內容,遂淡了下去,乃至不再復信。這多少也是一種遺憾。

跟讀者通信比較多的是在大學三四年級。三年級時,我再次在上面提到的那家散文雜志上發表散文,這篇文章引起了在上海市延安中學讀書的一名女生的關注。她給我寫來信,信的內容也是從介紹自己談起,署名“阿瑛”。我積極作了回應。很快,她又有信來,表達自己接到我的回信時的心情。但主要是談自己在學校參加各種活動的感受。我不知道她是在描繪她的想象,還是她實際到過的一個地方,只記得她寫到小院、假山、流水、梅林,她如何在林中散步,如何在假山下徙倚眺望,如何手扶古梅,嗅著梅香,如何踏著繽紛的落英與同學們在草地上聊天,在溪畔背誦詩句……娓娓道來,文筆十分細膩,字也寫得纖細,略有點扭曲,似那偶或擺動的靜靜的垂柳。讀著這樣的文字,一幅古雅的畫面浮現在我的眼前,覺得她和她的同學那些舉止頗有點像古代的仕女或貴家大小姐了,不知不覺為之吸引。我在回信中對她大加贊美,從她的回信中我又仿佛感受到她的羞澀與謙遜。她還在信中透露她的父母對她的寵愛,老師對她的期望。我記得她告訴我,她的父母都是普通工人,整天如何忙碌、艱辛,然而她又分擔不了,只能暗自心酸得流淚。她對她的閨房——小閣樓也有描述,大到房間的布置、窗簾的顏色,小到臺燈的燈光、小物件的擺設,每一樣都說到了,使我感覺到任何事物都滲透著她的情思,我看到一個豆蔻年華的少女心思是那么綿綿密密。我大為感動,也再次毫不吝惜地大加贊美。在后來的通信中,她也流露出對我的關心與想象,有互相一直這么通信下去的愿望,我也委婉地表達了對她的欣賞,但從沒有說出要做男女朋友的話,因為我知道,她也即將面臨高考,這關系重大,不敢造次。但我在畢業前夕也玩了一個小小的花招,我把我的一張照片底片寄給她,說是請她幫忙洗兩張相片,以應付辦理畢業證件時之所需。雖然這是實情,但多少也有讓她看看自己長的是怎樣一副“尊容”的意思,或許能打破她的想象,也就自然結束了這一番通信聯系,因為我知道我要回到原籍回到鄉下,我并不愿意有太多的牽掛。但沒想到她寄來照片時對我還是表揚了一通,說尤其眼睛長得如何如何……我本想讓她也寄張照片給我,但左思右想,還是沒有說出口;直到我離校的前一個月,我竟意外地收到她主動寄來的一張側面小照,是坐在一塊巖石上,在凝神看著什么或在沉思。是側影,所以五官眉目也看不真切。這時,我正忙于辦理畢業離校的一應事務,無暇顧及其他,也就沒有再給她寫信。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我畢業后還收到她的一次信——如果是如此,那我先前就一定給她留過家庭住址。我記得她沒有提考上大學的事。我不記得我回信了沒有,我想是沒有吧,因為那時我一心想的就是飛出去。但是這些凝結有一位少女朦朧而美好情愫的信件,厚厚一疊,我珍藏了多年,有時重新讀來,還是為之吸引并感動。我把這些信帶到北京,甚至想再次找到她,重新建立聯系,可惜歲月倥傯,世事變幻,遂一直沒有去做;千不該萬不該的是,我還拿這些信給我在本校交的女朋友看——多少有炫耀的意思吧,我原以為這有什么呢,十分純真的感情嘛,但結果這些信不翼而飛,消失得無影無蹤,現在想來不僅慚愧,也不免令人悵恨久之。

作為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寫作者,在寫作上一直沒有取得足以驕人的成績,早年竟然受到一些讀者的關注,甚至還有讀者寫信來,雖然前后也就這么幾位,在我也是一件三生有幸而值得珍視的事。他們的來信,給在寫作的寂寞的征途上摸索前行的我以莫大的鼓舞與安慰,所謂“空谷足音,聞之跫然而喜”,真是如此!這幾位讀者其實都走進了我的心里,我對他們都充滿美好的想象,我想象他們的形象,他們的生活,我也想與他們一直保持聯系,了解他們的生活——現在也還不時會想象他們后來的人生……對這幾位“我的讀者”,現在我最想說的是:我感謝你們,希望你們有一個不一定輝煌,但一路有美麗風景陪伴的美好人生!我祝福你們!

我將來還會收到讀者來信嗎?哪怕只有一封,我也會快樂無比;但是我基本不抱這一希望了:一是我寫不出什么足以震撼人的偉大的作品,現在的作品無限巨多,即使有點可讀的作品問世,也很快在鋪天蓋地的出版物中湮沒;二是,現在人們也不用手寫書信的方式聯絡了……那么這幾封“讀者來信”對于我或許真的成了絕響。

家書

我遺失了許多書信,特別是二十歲前后許多報刊編輯給我的信件,現在想來真是追悔莫及。但在大學時代我給家里寫的一批書信,因為父親和弟弟的著意保存,于二三十年后竟然得以重睹,這讓我喜出望外。

我早知道父親把我的每一封書信都仔細地收藏起來了,我自己卻一直并不在意。因為我知道,我那些書信一般都是匆匆草就,想到哪寫到哪,并不講求文辭,也沒有刻意寫出什么有意思的內容和思想,常常不過是向家里告急求援——要錢,所以一直不去管它,即便丟失了也不覺可惜。但前年回家,弟弟把這批書信都找出來了,說將來說不定還可以成書;交還給我以后,我大致重讀了一遍,卻多少有點驚異,因為發現這些信件竟也比較多地談到了我當年的精神感受與日常生活狀態,并不是那么干巴巴的幾句話或完全空洞無物。

幼稚總是難免。因為我上大學時還不滿十八歲,而此前的應試教育也并沒有讓我積累多少文化知識,不可能像古代的學士文人那樣,一封“尺牘”也寫得那么文采斐然,意韻深遠。因為是家信,也不掩飾自己對于世俗功名的熱望,書信里甚至幾次出現“出人頭地”這個令現在的我很反感的字眼,幸好我深知這幾個字在我并不是意味著要爬到什么位置,發多大財,而是總夢想在文學創作上取得驕人的成績。那時,我的文學夢做得很美,如在入學當年的十一月二十二日的家書中就說要“在三四年級成為一名作協會員”,入學第二年就要實現人生的第二大轉折——“在全省詩壇初露頭角”;在后來的一封家書中又說:“我不甘心落于人后,雖然我只須保持目前狀態,也要(會)好過得多。我要的是出人頭地,我不允許有人走在我的前面,這就要艱難得多。”還驕傲地說:“我本屬馬,當騏驥千里”;甚至宣稱“要在中國的文化史上留名”……這些煌煌大言,今天讀來當然只有汗顏,真是“少年哪知世事艱”,“文壇”北望氣如山啦!但是,文壇也不是個僅憑本事就能登上的地方,何況還沒有多少本事,僅有一腔熱情呢?

當然,聊以自慰的地方也是有的,那就是我雖然一貫大言不慚,但也不是“徒托空言”,而總是勉力為之,甚至到了焦思苦慮的地步,而這幾乎貫穿了大學四年的全部生活。我幾乎在每一封家信里都會談到自己的學習與“創作”情況。在第一封家書中,我就告訴父親:我雖然不準備考研究生,但決心像考研那樣苦學、苦練,因為文學需要博大精深的知識素養。我常常在信中談到我又買了多少書刊,一九八五年十月三十一日的信中說:“這兩個月,我光買書就花去了三十五元錢。”八六年五月五日信又說:“您的錢一寄來取到手,我就徑直去書店買了七八塊錢的書。”回想起來,大學四年,我每學期大約都要買百十本書,多為中外名著,尤其是漓江出版社出版的諾貝爾文學獎作家叢書為我所最愛,我幾乎見一本買一本。這對于一個出身寒素的學子來說,確非易易。在同一封信里,我還告訴父親,“我一般晚上都干到十一二點”,“整天到晚手不釋卷”。應該說,正是在這個時期,我才算真正邁入了文學的殿堂,領略到文學的天空閃爍著多少輝煌的星座。

我也不斷向父親報告自己在創作上的斬獲:“本校校報的老師對我很好,我的詩一送去,他就說發表。”(84.12.22信)“最近,《詩歌報》即將發我的詩。”(85.10.11信)“這學期我已寫成散文《今夜的星》《山月》《月光小巷》《樹》《魚》《船》等,詩已寫十幾首,而且質量可觀。《今夜的星》已被廣西民族出版社收入《大學生散文選》。”(86.5.5)“《青海湖》第十期,《滇池》第十一期都有我的詩作。”(86.9.2)“《滇池》第三期上的詩已發出來了,《飛天》雜志留的詩還沒有出來,等出來了一并寄與您看,還有《青年散文家》上的散文等。”(87.4.10)“最近,我將有一點作品要發表……《綠風》詩刊第三期、《飛天》第五期、《山花》第六期將發二首,另外,《安徽文學》所留二首,《宣州報》二首,《草原》一首等沒有定(下日)期……”(87.5.5),“《青年散文家》又發散文一篇,俟閑暇時,當寄您指教。《廣西文學》曾發我散文《望月》,現在又留《山籟》二章。”(88.3.20)……應該說,我的大學學習生活也算得上是緊張充實,在寫作上也確實有一定的進步,甚至可以說是取得了一定的“實績”,雖然這點“實績”跟自己所設定的理想還差之甚遠,但作為一名并沒有多少功底,更沒有顯赫家世背景的鄉村少年來說,也頗不易。要說明的,如果不是重讀這些家信,我已忘記《草原》雜志準備發表我的作品(另有一封信說是兩首),因為我根本沒有收到過樣刊、稿費,估計是沒有發出來吧,這倒是一個小小的遺憾。我在信中還提到我的寫作計劃:“今天,我有一個很大的志愿,寫一篇長達十萬字的散文《童年漫長》,寫我的童年,從我童年的角度,寫出時代的變遷……寫我對故土的一片割舍不開的感情,雖然我生活的故鄉,有許多不盡(如)我意,但對故鄉,我還是如愛母親一樣地愛她!”沒有想到,這個計劃直到二十多年后才算完成,近十多年來,我斷斷續續寫出了一批有關故鄉、童年的散文,并結成了一個集子出版。我只能說自己太魯鈍了,但又為自己不改初衷而略感欣慰。

在書信中我也寫到我在學校的日常生活,有的還比較詳細,這一點似乎超出了我現在的記憶,這是令我今天讀來格外感到欣喜的地方。如寫到剛入學時,我“參觀現代化教學設施,參觀富有180萬冊藏書的圖書館”;“經常包場看電影、滑冰,而且學校成立了交際舞掃盲協會……國慶節我校師生還在一起開了舞會。”舞會的情景已毫無印象,我只記得學舞也常作逃兵,有一次遇見校刊的鳳老師,他還告誡我:多接觸現代生活,這樣對寫詩有利。另外,還有“鏡湖蕩舟”、“赭麓爬山”、“天門山掃墓”以及去采石磯采風,都在書信中一一閃現。特別是一九八七年清明節,我曾一次績溪之行,此行的有一些內容我已淡忘,但在書信中有記錄:“到績溪縣時甘坂(我的鄰村)李新根老兄帶我訪問了文化館、絲綢廠,其館長與我‘會談’,并贈《績溪文藝》數本,絲綢廠廠長向我介紹了廠史;另外,績溪縣志辦公室主任更是比較全面地向我介紹徽州的風俗民情、建筑以及工農業生產,他夸獎我比一般作家訪問還要細致,不是走馬觀花。”云云,今天讀來,不覺莞爾。當然,我也在信中常向父親訴苦,就是經濟拮據,常常是捉襟見肘,穿的是帶去的舊衣,有時褲子磨穿了也沒發覺,有時不得不向同學舉債。從這些文字里,也多少可見當年高校的生活水準。如在第一封家書里我就說到,外地(如上海)大學,每月伙食費要三四十元,我校補貼較多,但伙食不好,飯雖夠吃,但菜的質量較差,三角錢只能買點肉和著豆干、豆子,所以仍然每月要拿十幾塊錢買菜票。八五年十二月一信說:“這學期我買了一件皮夾克二十四元,一件軍褂十二元,一條褲子十元,一雙皮鞋二十九元,一雙絨面鞋六元,球褲一件七元,兩雙襪子四元,兩條毛巾二元……還有肥皂之類……而近來我一再陷入困境,手頭拮據至無錢洗澡、無錢發信了。”呵呵,讀到這樣的文字,讓我不由感慨,自己的父親還有一份工資,那些父母都是農民,甚至有的從小就失去了父親或母親的同學真的不知道如何把大學讀完。當年生活的艱辛可見一斑,希望現在的農村學子不再有這樣的艱困。

“少年心事當拿云,誰念幽寒坐嗚呃。”二十歲人,志存高遠,對未來充滿綺麗的夢想,但是,因為各方面的限制,并沒有能插上騰飛的翅膀,仍然日日在地上徘徊,自是不免心生惆悵,這樣的情緒在書信中也時常有所流露,其中還涉及兩性情感。其時,我聽從了一位中學老師的牽線,接受了一位在初、高中都是同學的女孩做了女朋友,終于在情感上傷害了他人,也傷了自己。我有許多書信與父親談論此事,拿不起也放不下,實在充滿了煩惱,可以看出,這在一定程度上也耽誤了學業和詩藝上的進步。事涉他人,在此不再贅述。或許正因為有此情感挫折,我對人生的孤獨感有了更深的體會,覺得無人真正理解自己,包括自己的父親。我甚至在家書中控訴起父親過去對我的一貫嚴厲,內心深處總覺得父親還把我當作頑童,所以我在信中常常談到自己高遠的志向與不滅的志氣,甚至也闡述自己的情懷:“我這學期思想變化較大,對這個世界的認識更進了一步……我對人類,對大自然的一切充滿情思和晶瑩的愛心……”“最近我接觸了一些藝術系的同學,她們的藝術氣質以及純潔的心靈,使我照見了自己的影子。我感到我還是不那么孤獨的。”“(現在許多人)那種為人類所應有的正直、善良的品質,正在逐漸喪失,正是這些令我感到痛苦和寂寞。”這些可能都是因為有所觸動而生發的,其中也有我負責的詩社內部總有幾個人整天在那里搞小集團互相傾軋而帶來的苦惱;在一些書信中,我對社會上的陰暗面也有所抨擊。

翻閱這些舊家書,我仿佛又回到了大學時代。那確實是我的世界觀、人生觀養成的時期,為我后來的學習、工作、寫作打下基礎的一個時期。我自信而又時感苦悶,努力而又常常彷徨,確實帶有一個人從懵懂少年過渡成長為多愁善感的青年的一些特點。可以自慰的是,我總算沒有太浪費上蒼賦予我的大好青春,也沒有完全辜負父母的期望,在自己的青年時代獲得了許多美妙的體驗與感受,雖然與理想中的一切差之較遠,但我仍要說:我差不多做到了自己能做的一切!因此,我倍加感謝我的父親,他給了我在書信中傾訴自己的經歷、情懷、抱負的機會,感謝他對我的鼓勵,也感謝他有心將這些書信保留下來,使我得以重返青春時光……

責任編輯 王都

實習生 邱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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