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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子的光澤,沉靜的博大
——我讀木葉的詩歌
□ 邱華棟
詩應該怎么寫?詩能夠寫什么?作為一個寫詩三十多年的“老詩人”,我也常常在思考這一問題。在我的書柜里,排列著古今詩人詩集數千部,那么,現在再來寫詩,面對這樣的詩歌傳統(tǒng),你如何能寫出新意?
昨天,是農歷四月十四,小滿。晚飯后我照例在小區(qū)附近散步,思考著上述問題。京華的夜色里,光與影飛奔著斜逸四散。我抬頭,中天一輪明燦燦的月亮,很是飽滿,邊上是舒緩的云層和高高的電線塔。我下意識地舉起手機,隨著閃光燈的剎那一閃,定格之后,我端詳照出來的照片,在它上面,月色和近處的風景呈現出一種和我眼前所見全然不同的模糊,或者說風韻。這應當就是屬于此刻的我的一幅詩配攝影作品了,毫無疑問,由于閃光燈的“介入”,它實際上和我頭頂上的景色是有區(qū)別的。
我忽然想到,詩歌的寫作也是這樣,心靈的“高光”驟然閃現的瞬間,一首詩開始成型,以只屬于它自己的方式。木葉的詩歌應當也是如此,他的作品里錯落閃爍著的語詞,源自他自己心靈“高光”的照射。木葉是魯院第27屆高研班學員,他們這一屆學員來報到的時候,我剛調入魯院不久,正值桑葚紅透、梅子黃熟。他目光清亮,一看就知道是心靈世界十分豐富的人,也是一個比較內斂的人。過不多久,我就讀到了他的一首近作:
貓?,F代文學館。毫不連貫的
兩種存在。一只貓
被帶入城市,出沒在一堆人工建筑群里面,而人們
把這叫作現代文學館。
從貓眼看過去,現代文學館是什么東東?不知道,
貓也無須知道。在這兒,和人類待得久了,
它明顯喪失了對于陌生人的警惕。
大廳里,那些在燈光下陳列著的究竟是什么東西?貓眼永遠也不會看明白,
貓無從關注,它只會去關注在灰塵厚積的暗處,攝像頭和燈光照不到的地方,
會不會有細微的動靜。是悲哀的魂靈偶爾要出沒嗎?
我自己常常在院子里走,也看到了那些貓,現在,是木葉書寫了它們,以詩歌的方式來呈現。多么精彩的詩篇!我恍然大悟,無論歷朝歷代和當下詩人寫了多少本詩集,每個個體生命都要來到這世上走一遭,就能夠寫出這一獨特生命體所感受到的東西。這就是詩歌常寫常新的原因。
我后來知道,二十世紀八十年代末期,木葉就開始了他的詩歌寫作,此前,他曾經出過兩本集子,《我聞如是》是他的第三本詩歌集,主要收錄了他近幾年創(chuàng)作的作品,其中,也有少數作品寫作時間較長,收進來的時候作了修改,并注明了修改時間。
和他前期的詩歌不同,木葉近些年的詩歌,正如書名《我聞如是》所提示的那樣,作品源自寫作者自身的尺度,是“我聞”,是寫作主體的主動介入。透過這本詩集,可以看到這種介入有著相當的廣度和深度,因此整體上不單薄,這體現了他的寫作勇氣和雄心。博爾赫斯說小說是手工藝品,其實詩歌更是如此。手工藝品自然要求它技藝上的精致,但另外一方面來看也不妨隨意一些,比如技巧上的化繁為簡、不著痕跡,又比如對于器物原料近乎“妙手偶得之”的隨意取用。這當中體現著作者的創(chuàng)造能力。
在這本集子里,我非常喜歡的,是他相當多的一部分作品都來自與他的生活休戚相關的日常,給人帶來毛茸茸的生糙感,比如《抹櫥窗玻璃的女人》《大鐘樓下的公交站臺:關東煮》《興科大廈,從第十七層望出去》等,這種態(tài)度是向下的、融入的,情感上是“冷凝”式的處理。讀者還可以讀到《說什么現實主義,又說什么浪漫主義》《解決“是”的問題》這一類標題取得看似很隨意的作品,《在九華山上客堂》《三里屯》這一類看似緊貼現實又悄悄地掠過形而上的天空的詩作,以及《三月三》《光陰行》等渾厚的抒情之作??傊腿〔亩?,木葉整體上呈現出廣譜寬頻的狀態(tài),寫作視野廣闊,細部處理致密。
和之前兩本詩集比較,木葉在這本集子體現了他近年來在詩歌語言上的較大變化,這種變化首先體現在看起來較為客觀的敘述方式當中,語速明顯放緩,多用長句。長句的使用似乎往往容易造成詩句的臃腫和散文化傾向,但是,我感覺,木葉明顯對此作了細心的節(jié)制,因此,雖然在有的詩歌當中,一行詩甚至達到四十多字,但語詞的跳躍、頓挫以及回環(huán)其中的音樂感仍然保證了整體上的緊湊、堅實。我覺得這恰恰是木葉在當代詩人里卓然不群的地方。長句子能夠敘述,能夠言情,能夠描繪場景,還能夠將漢語的伸縮度表現出來,讓我們看到了漢語本身的那種張力。這是木葉詩歌最讓我看重的地方。
此外,木葉顯然比較注重傳統(tǒng)意義上的“煉句”,一個句子當中,實與虛、情感的致密與舒張,都被盡量精心地調勻,如“時光的草繩逐漸松散”(《當我寫下“朝如青絲暮成雪”》),又如“高飛的眾鳥,浸在綿綿無盡的暮光里”(《秋色賦》)。這種敘述語言很有質感,如青桐樹皮一樣,上面既生長有斑駁的暗瘤,整體上又光滑、青翠,有一種奇妙的融合之美。木葉現在的主業(yè)是小說編輯,他其實也可以試著用這種語言來寫寫小說,拓展自己,藝術是相通的,小說在某種程度上本質是詩性的,充滿彈性。他的詩篇貼近了很多當下的境遇,如下面這一首:
你熟悉霾,資本的圈地?工業(yè)的倫敦?
路易·波拿巴的霧月十八,太陽要穿越黃道上的天蝎星座?
生活看不出有何不同,有何改變,縱然
霧霾籠罩下的人心、經濟、革命、文化,都執(zhí)意要快捷地轉換成效益,
也是一根根在市區(qū)或郊外挺立的煙囪,
——人造的粗笨家伙,不知疲倦地播撒讓人厭煩的滾滾顆粒。
生殖,擴張,參與循環(huán),從南極到赤道,從農業(yè)到工業(yè),
南朝的四百八十座寺廟,大多已經無從勾稽,
它們都化作了當代的霾,故鄉(xiāng)的桃花瓣托身灰白色的雪霰,包裹著
朦朧的樓宇,蠕動的汽車,城市里若有若無的街道。
你看,木葉是能夠對當下人們所處的境遇,做一個詩意的表達的。詩不是口號,不是被簡化的東西,恰恰是能夠多義的、能夠豐富這個世界的東西。文學總是能夠豐富枯萎的歷史,和紛亂的現實,給世界以美和秩序,能動性和張力。
在木葉看來,生活其實“只是一首詩”:“只是一首詩,生活的手無意打翻的/一杯牛奶,蠕散在鮮亮的桌布上/沿著微凹的褶縫漸漸低落”(《只是一首詩》),這里面其實嵌著很有趣的一個追問:生活怎樣才能“是”一首詩?木葉在安徽的《詩歌月刊》擔任過多年的詩歌編輯,他的選稿要求是“新鮮,獨特,深邃,誠實”,前面三項好理解,單獨列舉出“誠實”, 對此我很贊賞,因為這表明了一種藝術態(tài)度,據他說,客觀的“真實”是不存在的,能夠要求的是寫作者主觀上的“誠實”,“修辭立其誠”。在一種虛靜的心態(tài)下,寫作者忠于自己的所見與所思,就好比今天晚上,習習晚風拂來,我仰頭對著這朗朗明月,打出或者不打出自己的閃光燈,“咔嚓”一閃,心中映照的是我自己調整出來的光,我自己感受到的影和像,可能這就是他所強調的“是”——既是感性的,又是理性的,在一個個生動的細節(jié)里,生活漲開了,成就為一首首的詩,和我們的往昔與未來互通有無,這很有意義。
木葉還有些詩具有哲學的拷問,這可能是他對終極問題的詢問了:
我有時候真不知道,今夕何夕,如同中國唐朝的月亮,
孤零零地懸掛在當年潮濕的亞馬遜濕地上空,萬籟
轟鳴著旋轉。
陽光下,當我路過,樹枝里滑落的一粒鐵原子,消泯入我的體內,
它將不得不和我分享呼吸,以及對于人類的有限思考。
內心沉靜的人,經常仰望上蒼的人,才能寫出這樣關懷廣大的詩篇。我覺得木葉是一個獨自前行,充滿了對世界的好奇和詢問,寫出來了帶有白銀的光澤的詩歌的詩人。木葉的詩因此會為很多人喜愛。
我記得,魯迅文學院高研班第27屆快要結束的時候,就要離校了,他來到我辦公室,手里拿著裝訂得整整齊齊的一摞詩稿,封面印著“魯院詩稿”四個字,說是畢業(yè)了,來交作業(yè),我因此知道,魯院這兩個月來木葉是緊張而又充實地度過的,我為此感到高興?,F在,他的這本詩集出版,請我作序,我慨然應允,寫下上面的一些感受。懷揣著詩歌和詩意的人,總是能走向更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