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蛀蟲”三人行

文_喻怡蓉（上海普陀）

“教育蛀蟲”三人行

文_喻怡蓉（上海普陀）

兩個縣級教育局局長，一個教育局電教儀器站站長，他們雖然職位不高，但搞起腐敗來，倒是“生財有道”。2017年3月30日，河北省順平縣人民法院作出判決，以受賄罪判處河北定興縣教育局原局長王文華有期徒刑3年6個月，并處罰金30萬元；判處定興縣教育局原副局長郭建軍有期徒刑3年，并處罰金20萬元；判處定興縣教育局電教儀器站原站長盧勉有期徒刑1年6個月，緩刑2年，并處罰金10萬元。同一天，法院以行賄罪，判處河北石家莊一教育軟件公司的負責人王書平有期徒刑2年6個月，緩刑3年，并處罰金10萬元。

縱觀全案，兩個教育局長和一個站長，他們涉嫌受賄均與獲刑的行賄人王書平有關，在短短的幾年里，他們之間是如何“交易”的呢？

茶葉盒和土特產箱里全是錢

今年55歲的王文華是河北省保定市定興縣定興鎮四街村人，2010年，他當上了河北定興縣教育局局長。此前，他在當地幾個鄉鎮等地做過一把手，人脈很廣。王文華擔任局長后，在石家莊開著一家教育軟件公司的王書平，通過各種關系，巴結上了王文華。王書平今年43歲，河北省保定市定州市人，只有初中文化，但在業內行走多年的他知道，為了能讓自己銷售的產品中標，并順利通過驗收，取得貨款，他必須結識各地教育系統的當家人，王文華自然也是他的目標之一。

自2014年開始，定興縣教育局招標采購王書平的“網絡學習空間人人通”“數字化同步教學資源博達助教通”“班班通”等軟件。王文華對王書平提供的軟件等產品在驗收、撥款等環節上大開“綠燈”。王書平的生意進行得很順利，即使他的產品有些瑕疵或有不規則的操作，也往往能過關。教育局在給王書平的每個項目撥款后，他都會第一時間把“好處費”送到王文華的手里。

2014年年底，因項目需要招投標，為了能夠順利中標，王書平又找到了王文華。王文華知道，自己作為局長，任何動作都容易樹大招風，便暗示王書平其下屬定興縣教育局電教儀器站站長盧勉協助王書平。 盧勉馬上領會了領導的意思，建議王書平去找幾家公司一起參與競標。經過里應外合的一系列暗箱操作，王書平找來的公司都被淘汰，最后只有他自己的公司參與了產品演示，理所當然，他以186.4萬元中標。

事后，王書平分3次給盧勉好處費10.5萬元。同時，他也約了王文華在定興縣107國道邊見面，在車上他將一個裝有10萬元現金的茶葉盒遞給了王文華。王文華接過茶葉盒，感覺有些沉甸甸，馬上明白這里面是什么，他迅速將茶葉盒放進了自己車里的后備箱。

2016年1月，臨近過年，王書平以送年貨為由，送給王文華用檔案袋裝著的5萬元現金。事后，王文華給了王書平67臺一體機和200多臺學生機電腦的采購項目。數次生意做得順風順水，王書平獲利豐厚，他前后送給王文華40余萬元財物。

其實，除了王書平，王文華還和不少商人達成類似的“默契”。其中一家教育文化用品的負責人黃燁和王文華的關系很密切。2015年春節，他到王文華家拜年，送來兩箱五糧液酒和一些土特產。待黃燁離開后，王文華打開土特產箱子，看到里面整整齊齊放著5萬元現金。

北京一家教育設備公司的老板張豐，與王文華結識后，很快就嘗到了甜頭。2014年9月，定興縣教育局采購了張豐公司的職業技術教育中心實訓設備，價值300多萬元。張豐為了向王文華表示感謝，2015年春節前的一天、中秋節前的一天、2016年春節前的一天，張豐分別在王文華辦公室、定興縣教育局附近、王文華居住的小區門口，分3次送給王文華3萬元。

凡是教育局的采購項目，只要經過王文華的手，幾乎都被“雁過拔毛”。2015年6月左右，定興縣教育局采購價值29萬余元的標準化教學圖書，北京一家文化發展有限公司的方總經理聞風而動。2016年春節前，方總經理到王文華的辦公室，送給他用牛皮紙信封裝著的1萬元人民幣。最終，方總經理如愿以償拿到了圖書項目。

局長的手機永遠是最“潮”的

王文華對電子產品特別偏好。早年任定興縣一鄉黨委書記的時候，他就經常去城里的手機店逛逛，看到中意的，還會買一部。由此，王文華認識了手機店老板娘李蘭蘭，兩人關系不錯。

王文華當上教育局長后，李蘭蘭也嗅到了商機，兼做起了學校的電子產品生意。在王文華的幫助下，李蘭蘭賺得盆滿缽滿。由此，李蘭蘭也給了王文華不少好處，她知道王文華喜歡手機，2014年年初，她送給王文華一部黑色三星SCH-W899手機，價值近6000元。2014年1月，李蘭蘭送給王文華一部W899三星牌翻蓋手機，之后，她又先后送給王文華一部金色手機、一部步步高手機和一臺黑色筆記本電腦等。就這樣，王文華成了單位里最潮手機的“領航者”。

除了手機，李蘭蘭也送給王文華不少現金等財物。其實，局里上下對李蘭蘭送給王文華手機的事，大多都心知肚明。

除了手機，王文華第二愛好就是金燦燦的金條。一些老板投其所好，有時會把現金折算成金條，送給王文華。2014年8月11日，定興縣李郁莊鄉教育中心同河北一家建筑集團有限公司就定興縣李郁莊鄉付家莊小學教學用房項目簽訂了施工合同，工程施工由該公司員工陳建明實施。為了能夠及時結清工程款，陳建明了解到自己有過幾面之交的朋友史一良是王文華的專職司機。2015年1月，陳建明通過司機史一良，送給王文華價值2.98萬元的100克千足金金條一塊，上面刻著“一帆風順”字樣。為保險起見，王文華收下金條的同時，還向陳建明索要了購買金條的發票和金條證書。

2014年，定興縣當地一名建筑小包頭鄭四海找到路子，攀上了王文華。在他的幫助下，鄭四海包了教育局定點的一些建筑項目。2015年春節前，鄭四海為了表示感謝，在王文華的辦公室，送給他一塊金條。之后，王文華還收了商人馬老板送的60克金條，上面刻著“龍騰盛世”字樣。

直至案發，檢察機關在王文華家中搜出7塊金條。王文華在供述中講，對于這些金條，妻子和兒子并不全部知情。王文華的兒子也這樣對辦案檢察官說：“我知道家里有些金條，但不知道是從哪里來的。我爸還曾經給我110萬元錢，說是讀書用的，我也沒多想。”

一路上“有福同享”

王文華的“受賄工程”，除了有他下屬的電教儀器站站長盧勉的幫襯外，還少不了定興縣教育局副局長郭建軍的“相助”。郭建軍從2009年12月任教育局副局長后，就開始分管電教儀器站。

郭建軍和王文華關系要好，性格脾氣相投。說來也巧，他們同年同月出生，王文華只比郭建軍大了8天。

兩人在受賄這件事上，可謂“有福同享”。2015年10月，北京一教育設備公司的老板張豐邀請王文華、郭建軍，還帶上盧勉，一起到福建省福州市參加全國教學設備展覽會。去的時候坐的是高鐵，回來時坐的飛機，展覽會結束后，張豐帶著他們三人去了廈門鼓浪嶼、廈門大學等地游玩，一切費用都由張豐出。

像王書平這樣的商人給局長王文華行賄，很難繞得開副局長郭建軍。王書平通過王文華結識了郭建軍后，每次行賄，他都少不了郭建軍那一份。2015年下半年，王書平為了感謝郭建軍在他中標項目中的幫忙，給了他20萬元現金。而之后，郭建軍又先后從王書平手中拿到好處費20萬元。郭建軍拿到這些錢后并不緊張，像這樣的賄賂，他已拿得比較“順手”了。

郭建軍先后從王書平處得到40萬元的好處費，和王文華有所不同的是，他沒有把這些錢拿回家，而是以妹妹的名義，投在妹妹所開的蔬菜合作社內，作為入股。“股金證”則被郭建軍藏在了父母家的臥室鞋柜中。對于此事，郭建軍并沒有告訴妹妹，只是在2016年2月和4月，分兩次借了妹妹的身份證辦理入股事宜。但還沒等到股份分紅，郭建軍就于2016年8月1日被司法機關監視居住。

郭建軍被控制后的第三天，妹妹將哥哥以其名義入股的40萬元取出來交給檢察機關。“入股”不到半年，退股時的分紅分別為456元、736元。

作為王文華、郭建軍和盧勉的重要行賄人，王書平的行賄方式還是比較狡猾的。為了盡量不留下行賄證據，他于2014年借了舅舅焦大光的身份證，辦了一張河北省農村信用合作聯社的銀行卡，將自己的近百萬元錢存入卡內。王書平行賄的錢，基本都從這張卡內支取。而舅舅焦大光對于外甥王書平借自己的身份證去做什么，毫不知情。直到2017年1月，作為證人，被法院傳喚，他才了解其中原委。

（文中4名獲刑的被告人系實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