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路 火車與慢時光

巴伐利亞酒神

旅行，是認知這個世界的一種捷徑。當一個人的腳步走多了，難免會徘徊、蹣跚。這時他必須靜心反思，整理并歸納出自身的“系統偏好”。否則，旅行也不過是一個個目的地的打卡，機械又乏味。對我而言，火車旅行，便是一種能夠恒久而彌堅的情趣運動。

沒有什么交通工具能夠比得上火車，從你走進這座鋼鐵巨獸的那一刻起，不僅意味著旅途的開始，甚至還有可能貫穿整個旅程的全部。搭火車是一種美妙的游戲方式，有其獨一無二的樂趣和無法取代的詩意。與飛機相比，它讓人忘掉了本該扮演的交通工具身份，更不用在出入境處面對海關人員的撲克臉。酷愛坐火車的美國作家保羅索魯曾吐槽說： “飛機讓我們束縛，好比身披盔甲的愛侶。”

是的，一如在不少人眼中，飛機只是單純的交通工具那般，搭乘火車的旅行，卻能夠讓這些人欲罷不能。在我看來，膩在火車上的那些時光，一點都不冗余，相反卻總是太多短暫。因為，一個人在火車上，可以輕而易舉地走進兩個精彩紛呈的世界。

第一個世界，是車窗外的“景觀世界”。在火車上看風景，具備很多得天獨厚的優勢。與公路相比，鐵道依托火車這種強大的載體，能讓一個人以較為輕松寫意的姿態，捧著一本書，或喝著一杯咖啡，甚至站在車廂兩側的連接處，安靜地欣賞風景。而窗外的風景，卻一點不遜色于公路，世界上知名的景觀鐵路，比比皆是。甚至，鐵道還會鋪設在一些更荒涼的地方，遠離人煙，讓游客在沒有安全隱患的情況下，好生過一把眼癮。所以，我一直覺得火車的車窗，便是一臺最為動人的攝像機取景框，以24小時不間斷的姿態，將外面的美景一網打盡。

第二個世界，是火車上獨有的“人文世界”。有些人不喜歡追隨大眾化的景點，而喜歡找一些無人問津的街頭巷尾，體驗那種市井化的“接地氣”。其實在異國他鄉的火車上，你很容易收獲這種感覺。火車上永遠不乏最草根的當地人，他們會將地緣性的特色，一點一滴發散出來。這是火車市井和溫情的一面，有時難免像個菜市場，但你總能收獲一些或驚喜或無聊的“情報”。此外，火車也是一個地區人文生態的切片，他們穿什么衣服，流行什么發型，看什么書用什么牌子的手機，一切都在寬敞明亮的車廂中，無所遁形……

于我而言，我的坐火車“系統偏好”，可以簡單歸結為三個字：老、慢、舊。我總是鐘情于一趟趟斑駁的老火車，在慢悠悠的旅途中，不愿意錯過任何一處風景。就好像人生并不漫長，但仍然要慢慢走完那樣。因此，無論是國內老舊的綠皮火車，還是緬甸那種乘客往地上隨意一癱的慢火車，甚至西伯利亞鐵路上那趟長達6天6夜的火車，我都希望它能夠開得慢一點。

從這個角度來看，自打踏上火車的那一刻起，就無所謂什么目的地了。因為在我眼里，火車本身就是目的地。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