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新榮
我是在一家大型貨運市場的門口遇見L的。一年多未見,看見他,我的心底著實激動。同時,一段往事也浮上了心頭。
那年,我初到Y城,在一家物流公司上班。
一次午飯后,大伙閑的無聊,一幫同事便在院子里打鬧著玩。當時,辦公室里一個姓李的女孩坐在一輛拉貨的小推車上,讓我們幾個工人把她推上轉圈。輪到我時,她在上面一晃,車子不小心傾斜,她的手指卡在了車骨輪旁邊的一道夾縫里。頓時,鮮血直流,女孩臉色蒼白,疼的呀呀呀哭喊。
大伙一下愣在那里,經理不在,誰也不知道這件事到底該咋辦?
見此,我顧不上任何顧慮,驚嚇之余趕緊把車子翻過來取出了女孩血淋淋的手在大伙的唏噓聲里拉著她直奔醫院。
經鑒定,夾傷嚴重,兩根手指從第一骨節那里起必須截掉。
女孩哇的哭開了,我也嚇壞了,不知所措。但我還是緊緊地握住了她的另一只手,盡管腦子一片空白。她靠在我的懷里,淚水像斷了弦的珠子般一滴一滴落下。
簽字,截指,女孩神情恍惚,公司領導以這樣那樣的理由拒不受理我們倆發生的意外。同事和老鄉們悄悄地告訴我,趕緊跑吧,兩根手指截了,這事麻煩著呢。
我徹夜失眠,這事,到底該咋辦?我,到底要不要一跑了之?
天亮后,良心告訴我,不能跑,男子漢,天塌了也得頂著。
那些天,我日夜陪著她,盡可能的不讓她一個人去承受這突如其來的傷。那時,我們倆的工資都不高,一個月800塊。之前,我們家剛好發生過一些事情,我的積蓄一掃而空。她理解我的難,每當買藥交錢時,她總會把卡給我,讓我不要擔憂,先看病。
為此,從不流淚的我,攬過她的頭埋在我的胸間無聲流淚。
出院后,醫生叮囑要在家好好休養,每天下午,我便帶著她去醫院清洗傷口。
同事們議論,一個女孩子,手指被截,將來誰要她呢?我聽罷,也著實擔心,倘若女孩家的人以此給我討個說法的話,我咋辦?
她叔叔來時,我正和她在一家公園里聊天。本來,發生了這樣的事該是我安慰她,反過來,卻是她在一直安慰我。
當時,我在公司財務那里存有兩千四百塊錢的押金,我意思全給她,畢竟她少了兩截手指。可她死活不同意,說這件事不是我一個人的錯,她也有責任,只拿了一千五給了她叔叔。她叔叔揚長而去,而我,更加的愧疚。
漸漸的,我發現我喜歡上了她,也毫不猶豫的告訴了她。
出乎我的意料,她笑呵呵地罵我,你想死呀,先前不是還給別人當紅娘牽線呢嗎?
我一下子愣在那里,難道,她和L有戲?
L是我們公司總部的長途貨運司機,山西人。先前,和我關系甚好,他喜歡她,這不,事發那會我正給他們牽線搭橋呢。
L來時,不改初衷,我們三出去吃飯,他倆甜蜜的依偎在一起,她一臉幸福。回去的路上,我的心隱隱的泛痛,也暗自納悶:難道,我不希望這樣的結果?
然而,說好了的,我是他們孩子的干爹。
如今,孩子叫干爹都好多年了。去年開始我因病在老家和Y城來回奔波,行蹤不穩,這不,今日遇見他,又怎能不一醉方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