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蕙菁
(燕山大學藝術與設計學院,河北 秦皇島 066000)
從“本我”“自我”“超我”看理查·施特勞斯交響詩《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的主題與敘事的關系
李蕙菁
(燕山大學藝術與設計學院,河北 秦皇島 066000)
19世紀末20世紀初,德國浪漫樂派晚期最后一位作曲家理查·施特勞斯,用一部交響詩《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將偉大哲學家弗里德里希·威廉·尼采的同名哲學詩,以音樂的形式向世人傳達,“超人”在音樂的旋律中揭開了它神秘的面紗。本文筆者從奧地利著名心理學家西格蒙德·弗洛伊德的“人格的結構觀”對理查·施特勞斯的交響詩《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中的主題與敘事的關系進行分析。
弗洛伊德人格理論;《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理查·施特勞斯;主題與敘事
弗洛伊德晚期在《自我與本我》一書中對他之前的理論進行了修正,提出了人格是由“本我、自我、超我”組成的,這種劃分又被稱為人格的“結構觀”,筆者以此為據對交響詩的主題與敘事進行以下分析。
弗洛伊德稱“本我”是潛意識欲望的的深部,是人格中最原始、最神秘而不可及的部分。它是由先天的本能和欲望組成的。筆者通過對施特勞斯《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交響詩的研究,認為針對“本我”的論述內容主要為引子“日出”和第一樂章《隱居人》。

引子“日出”可謂是膾炙人口的一段旋律,雖然只有22個小節,卻將“日出”時的壯闊景觀描繪的酣暢淋漓。管風琴低沉的奏著C音,預示著黎明前一段短暫的黑暗,小號奏出極為簡單的大自然主題,C——G——C純五度的穩定、和諧、堅定讓自然包容萬物的形象躍然眼前。“自然主題”成為全曲的燈塔,游走在每一個章節,而C大調與c小調戲劇化的交替,也展現了大自然變幻莫測的一面,自然主題在ff的力度下結束。
第一樂章《隱居人》,以弦樂單線條震音為背景的人類逐漸映入眼簾,隨之木管組與管風琴線性的旋律正似人類從大自然中緩緩的走來,第30小節小提琴與低音巴松奏出象征著“人類想要解開宇宙之謎的精神的主題”以b小調開始,以B大調結束。

這一人類主題與自然主題無論是從調式上還是色彩上都有著明顯的對比,而C大調與B大調作為最遠的關系調都凸顯著施特勞斯在作品上的用心良苦,半音的相距看似接近實則充滿了矛盾與對立,緊接著32小節圓號在降A大調上吹奏出了“我相信唯一的神”的“圣經素歌”的動機。使這對矛盾巧妙的走向了下一個樂章,人類開始尋找調和這種矛盾的解決方法 ——“宗教”。

人類主題即象征著人類“本我”的出現,原始的本能促使著人類去探索,對自然的無知促使著“神”的出現,無論是對禁欲、理性的”太陽神阿波羅“的崇拜,還是對崇尚自由、自然的“酒神狄俄尼索斯”的向往,都是人類逐漸從本我走向自我的必經之路。
如果說“本我”是由人的“本能”和“欲望”構成的,那么“自我”的產生無疑是“本能”的滿足與“欲望”的擴大化結果。“弗洛伊德認為“自我”是“本我” 分化而來的。筆者認為施特勞斯筆下《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中“自我”的論述章節主要為《關于偉大的渴望》《歡樂與激情》《死亡之歌》《科學》四個樂章。以及過渡性樂章第六樂章《康復》。
許多學者都認為《歡樂與熱情》是典型的施特勞斯式熱情的部分,同尼采的原著沒有相似之處,但筆者認為其實不然,施特勞斯作為尼采的崇拜者,即使不是完全的還原這部哲學散文詩,也會在創作中將尼采的思想帶入。

116小節進入第三樂章,由第Ⅰ 、Ⅱ小提琴、圓號和單簧管在c小調下奏出“熱情動機”,這個動機看似很普通幾個二度音程,明顯的三連音節奏型,但動機始終圍繞著一個中心音“降E”音。尼采的“歡樂與熱情”是講述哲學上“自我否棄”的一節“你在那些熱情的中心植入了更高的目標——他們變成了你的道德和歡樂”。“道德”的形成是人類由“本我”轉向“自我”的開始,而想要從“自我”躍向“超我”需要對自我進行“否棄”,“降E”音似乎就是那個“自我”我們或否定或贊美,卻終究難以擺脫那個“自我”,總是沉迷在那些道德帶給我們的熱情與歡樂中。

第159小節,長號奏出了一個新的主題——“憎惡”主題,這個動機大有來頭。1898年,謝德爾經施特勞斯同意寫了一篇分析這首音詩的文章,將這個主題命名為“憎惡”——表達了查拉圖斯特拉對縱欲的抗議。紐曼嘲笑音樂可以表達憎惡的看法。然而,從這個主題與B調和C調對抗這種嚴謹的音樂結構的關系來看,可以看出這個主題是能表達憎惡的。1934年5月,榮格應其學生的要求開設了一個研讀尼采的《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的研討班.其中著名的“陰影原型”這一主題很具有代表性。陰影代表著那些不愿意超越現有的人類狀況而又極為強勢的人,它是“一種其力量被低估的陰影。”筆者認為榮格的“陰影”主題似乎就是施特勞斯筆下的“憎惡動機”他總是在人們快要被查拉圖斯特拉感化,被自然所感染的臨界時刻沖出來打破一切,使“自我”向“超我”的升華前功盡棄。

第五樂章《科學》,這一主題的解釋頗具爭議性:有人認為作為晚期浪漫主義樂派偉大的指揮家、作曲家施特勞斯在這四小節運用了“無調性”的手法除去重復音,完整出現了12個音,體現了12音體系;也有學者認為這部分是利用半音進階的12個音符,編成三種節奏五種不同調性。并以五度循環的往復將來自“自然主題”的科學從C大調帶入另一個極調性升f小調,從而與象征人類的B大調產生聯系。無論是怎樣的一種解釋,施特勞斯對尼采著作的理解是正確與透徹的,科學是只屬于人類的一種生產活動,而這種生產活動無疑是來自于大自然的,查拉圖斯特拉告訴我們科學的產生與發展不會使人類達到“超人”的終點,科學的發展隨即產生的“利益”與“權利”的不均,終將會導致更大的矛盾。
在探尋“自我”轉向“超我”的道路上,絕不是一帆風順的。第六章康復按照人格理論的發展順序,應為一個過渡性章節。施特勞斯在《康復》這一樂章中沒有出現新的主題,但卻巧妙的將前幾章的主題進行變形,闡述查拉圖斯特拉在昏睡七天得到重生所做的激烈的斗爭,將查拉圖斯特拉升華的過程描述的完整與透徹,最終查拉圖斯特拉沖破所有的禁錮,達到“超我”的階段。
“超我”是從“自我”升華而來的,如果說“自我”時期人還是有“私欲”的需要法律和道德來約束,那么“超我”就應該是“成為道德”的一種高層次的體現。施特勞斯對查拉圖斯特拉的“超我”階段用了兩個樂章來描述《舞蹈之歌》和《夜游者之歌》。
查拉圖斯特拉在經歷如死一般絕食七天重生后,終于明白了自己作為“超人”的使命,與弟子們穿越森林,看到了一群少女在跳舞,施特勞斯為他們奏響了維也納圓舞曲,材料來自于“自然主題”,小提琴奏出華爾茲的節奏,這一樂章一改前幾個樂章的復雜,三拍子的律動,舞步般的旋律。《舞蹈之歌》這一樂章倍受爭議,簡單的旋律與織體從全曲整體來看是格格不入,人們也很難想像與接受“超人跳舞”,筆者認為,舞蹈所帶來的自由與灑脫正象征著自由的“酒神精神”,是一種自我的釋放,沒有道德的重壓、不受權利的誘惑,回歸愛與純真。這正與尼采所提倡的“酒神精神”相映襯。
《夜游者之歌》,午夜的鐘聲使一切恢復平靜,“憎惡”主題的再現,就像人類無法走出的“陰影”等待著“超人”的引領,小號頑強的支撐著尚未解決的C——E——升F和弦,小提琴與高音木管樂器奏出“人類”主題,低音提琴反復撥動著“自然主題”,就這樣自然與人類的斗爭正如人的“本我、自我”與“超我”之間的斗爭一樣,永遠沒有答案,等待著聽眾的揣摩,留給我們無盡的遐想。
尼采筆下的查拉圖斯特拉把自己的痛苦和對別人的痛苦之同情,視為自己的罪惡,帶著這種罪惡,離開洞穴,煥然而矯健。就像一輪旭日從昏暗的群山中走出。這段結局在施特勞斯筆下,以C調與B調并駕齊驅的“雙重調性”寫法結束,也給了整部作品一個開放式的結局,無論結局怎樣最終都是為了“解救”人類,這正是尼采哲學觀最重要的一點,哲學的使命就是要關注人生,給生命及生命的意義一種不同一般的解釋,探討生命的意義問題。音樂正是如此。
[1][德]弗里德里希·威廉·尼采.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M].北京:九州出版社,2017.
[2]龍燕.弗洛伊德的人格理論[J].安徽:科教文匯,2006(01).
[3]劉經樹.浪漫主義音詩的巨匠——德國音樂家理查·斯特勞斯的生平和作品簡介[M].北京:人民音樂出版社,1990.
[4]林國宏.理查·施特勞斯交響詩——《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創作思想及作品初探[D].北京:首都師范大學,2007.
[5]陳蓉.理查施特勞斯結構思維初探[D].上海:上海音樂學院,2007.
[6][美]埃里克·斯坦哈特.尼采[M].北京:中華書局,2003.
J605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