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酒

文 / 瑋蓮

我說酒

文 / 瑋蓮

“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兒時讀到這詩，體會不到作者的落寞與孤獨，只聞到了如杏花一樣美，一樣香的酒，這便是我初識酒的印象。待及長大了些，看到家里逢年過節，人情往來的禮物大多是酒，父親幫人打墻蓋屋，人家道情的禮物必定有一瓶酒。其實父親不喝酒，只是家里來了重要客人，父親也就只陪著喝一盅，倒酒時散著濃香，我總覺得那是尤物，總是好奇它的味道，而父親是嚴謹的，不讓喝。有一次我趁父親不注意的時候，喝了一口，辣得吐著舌頭吹氣，除了辣和麻，哪有什么香啊！從此便懷疑，酒有那么好喝嗎？

有一年，我們四姐弟都上學，家里沒有勞力，常聽母親念叨，砸鍋賣鐵也要供孩子上學，而二姐卻是極懂事的，自己主動退了學，成了父母的左右手，解了一家的經濟之困，在生產隊里她是最小的勞力，那年她才十五歲，卻是一個整勞力，二姐干活巧家，別人都樂意和她一組。每到夏天，二姐干活回家，就嫌胸口悶，就倒一茶碗白酒喝，她說喝著香，喝一口，唰地就爽了，胸口也就不悶了。二姐還常常鼓動我喝一口，而我就笑著，嘴里不覺替她辣，二姐的感覺卻是美美的爽啊！直到如今，二姐也是我家唯一喝酒不上臉，喝著香的人。

酒除了可以解除疲勞，還可以舒筋活血，這是我從母親那兒知道的。若不小心扭傷了手腳，母親都是取一些高度白酒，放碗里，劃一根火柴點燃，火就在酒里跳躍著了，母親用手蘸著帶火的酒在傷處搓，疼痛就真的減輕了，后來我自己也習得了這手藝，受益匪淺。

有一年麥季里，一天下午家人都忙麥收去了，我一個人在家，肚子疼，就翻那本《青年知識手冊》，忽然看到一方法，白酒加白糖煮開飲用治肚子疼，趕緊找出白酒倒在一個大搪瓷缸子里，有兩茶碗多吧，加了白糖，放在鍋里蒸開，“以毒攻毒”，也就不顧是不是可行，不顧得辣了，閉著眼，大口喝了下去，只覺得心里和臉上熱得不行，頭上暈乎乎，腳下飄飄然，趕緊倒下，一覺睡到了大天黑。家人都收工回家了，我還在睡，母親喊我起來。肚子確實不疼了，頭也不暈了。娘說:“這孩子，在家凈胡鬧。怎敢喝那么多酒！”

我能與酒結緣，全是因為我的家鄉山東昌邑，是個酒香之地。昌邑有遠近聞名的乾隆杯酒，名字可是乾隆爺欽賜的啊，還有宮廷的秘方呢！傳乾隆十三年，乾隆微服私訪到此。昌邑的釀酒世家滿世隆因護駕有功，被乾隆召入京賜釀制秘方，從此昌邑酒遠近馳名。滿世隆本就是釀酒行家，再加之乾隆皇帝所賜的秘方，“鼓搗”出驚世好酒自當不在話下。他將自己所釀之酒送入皇宮，乾隆皇帝飲后不禁龍顏大悅，于是舉杯賜名“乾隆杯”，“乾隆杯”從此聞名于世。而它的釀酒三字經:“糧必精、水必甘、曲必陳、器必潔、工必細、貯必久、管必嚴……”在歷史悠久的釀造過程中，為一代代釀酒師傅們所恪守，沿襲至今。

釀酒，釀的是一種精神，釀的是一種文化。這民間秘方和廟堂秘制交匯，一種瓊漿玉液便誕生了，它初入口清洌甘醇，咂么一下卻是綿密柔和，是一種酒文化的交融。月是故鄉圓，酒是故鄉醇，鄉音鄉情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