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字句”的語法特點研究

余海洋

【摘 要】“把字句”作為現代漢語語法研究的熱點，這種句式具有鮮明的語法特點。從歷時語言學的角度來看，“把字句”由連動句式演變而來，連動句式的一些語法特征在“把字句”中也有一定的體現；漢語作為一種音節音步語言，韻律對“把字句”的語法特點具有一定的制約作用。

【關鍵詞】“把”；虛化；連動句式；韻律

中圖分類號：H03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7-0125（2017）20-0224-02

“把字句”作為現代漢語經常使用的句式，成為現在漢語語法研究的熱點。從共時語言學的角度對“把字句”的語法研究成績斐然，但是對“把字句”語法特點的研究沒有突破。本文從歷時語言學和韻律的角度，對“把字句”的語法特點展開研究，并給予一定的解釋。

一、“把”字的虛化及“把字句”的形成

“把”字在現代漢語中具有實義動詞和介詞兩種詞性，實義動詞的語義特征體現在“把握”“把持”詞語中；介詞詞性體現在介詞和名詞組成的介賓短語中。作為介詞的“把”字正是從實義動詞的“把”字虛化而來。在先秦漢語中，“把”字是實義動詞，如“禹親把天之瑞令以征有苗。”（《墨子·非攻》），“把”字的意義為“握，持”。作為實義動詞的“把”字可以和其他動詞組合成連動短語，在句子中作謂語。如：

例1：自把鉞以伐昆吾。《史記》

例2：祖遂把師鼻扭。《五燈會元》

“把”字在從動詞發展為介詞的過程中，其進入連動句式是十分重要的一步，帶“把”字的連動句我們用“P+N1+V+N2”（P表示“把”字，N1表示把字后面的賓語，V表示動詞，N2動詞后的賓）表示。“把”字進入了連動句式為其虛化做好了準備，可以說，連動句式是“把”字虛化的句式基礎。[1]在連動句式中，根據時間相似性原則，前一個動作表示先發生，后一個動作表示后發生。再根據語言表達的尾重原則，后一個動作是表達的重點，這樣就為前一個動詞的虛化提供了便利條件。當在帶“把”字的連動句式中，N1與N2重疊，句子的語法形式為為“P+N1+V”，使連動句式和“把字句”在形式上有了共同的語法形式，為連動句式向“把字句”演變提供了便利條件。如：

例3：詩句無人識，應須把劍看（姚合詩）

例4：兩鬢愁應白，何勞把鏡看（李頻詩）

例5：莫愁寒族無人薦，但愿春官把卷看。（杜荀鶴詩）

“把劍看”“把鏡看”中，“看”的賓語不是“劍”和“鏡”。在“把卷看”中，“看”的賓語是“卷”。在詩歌的語篇環境中，因為語言表達簡練和形式、韻律的需要，一些成分的省略非常常見，當帶“把”字的連動句式中N1與N2重疊，V的語義指向N1時，“把”字的動詞性變弱，作為連動句式的“把字句”就會向處置式“把字句”演變。由此我們可以得出連動句式為“把字句”的產生提供了合適的語法形式，隨著“把”字的虛化，“把”字由實義動詞變成了介詞，帶“把”字的連動句式也就演變成了“把字句”。

介詞“把”字后面的賓語是由連動句式動詞“把”字賓語演變而來的，因此可以說“把字句”中“把”字的賓語不是主謂賓句式的動詞賓語提前所形成的。值得注意的是，絕大部分“把字句”，去掉“把”字剩下來那一部分都能成立；而這類句子中的大部分，主語在意念上是受事。[2]朱德熙先生的這種論述恰恰證明了連動式與“把字句”之間的密切關系，“把”字的賓語N1是連動句式中“把”字賓語N1和動詞賓語N2重合的結果，也就是說，N1就是“把”字的賓語，也是動詞的賓語，所以才會有“主語在意念上是受事”的說法。如：

例6：把大門上了鎖。

例6：大門上了鎖。

例7：把他免了職。

例7：他免了職。

在例6、例7中，動詞后面都有賓語，但是動詞后面的賓語與”把“字賓語有著領屬關系，“鎖是大門的鎖”“職是他的職”。這屬于詞語的借喻用法，“大門的鎖”用部分代替整體，“職是他的職”用屬性代替事物本體，例6、例7兩個句子中動詞的語義看起來好像沒有指向“把”字的賓語，其實“把”字的賓語仍然是動作的承擔者，在意念上是受事。

“把”字句由連動句式演變而來，在“把”字的虛化過程中，表達功能日益強大，形式也變得日益多樣，但是無論怎樣，“把”字句也會繼承一些連動句式的語法特點。在“把字句”中，“把”字短語和動詞之間一般不能加能愿動詞、否定詞，這些詞只能置于“把”字前面。[3]如：

例8：把杯子沒打破。

例8：沒把杯子打破。

例9：他把青春愿意獻給家鄉的建設。

例9：他愿意把青春獻給家鄉的建設。

連動短語由相連的兩個或更多的動詞詞語構成，中間沒有語音停頓，書面上不用逗號隔開，也不用關聯詞語連接。[4]從這種表述中，我們可以看出，連動短語內部結合緊密，連語音停頓都排除，說明連動短語內部的動詞作為一個整體模塊出現在句子中作句子成分，所以連動短語中間排斥能愿動詞和否定詞，如果能愿動詞和否定詞放在連動短語中間，會破壞連動短語的緊密性和整體性。“把字句”繼承了連動式短語的這一特點，所以“把”字短語和動詞之間一般不能加能愿動詞、否定詞，這些詞（下接第226頁）只能置于“把”字前面。

二、韻律的制約

句法并不是一個獨立的、封閉的系統，它與韻律有著一定的聯系，我們應該從韻律上探討“把字句”的一些語法特點，并給予一定的解釋。

漢語與英語比較，漢語單個音節內部沒有重音的標志，即漢語單音節無所謂輕與重，所以漢語是音節音步語言。音節音步語言的重音指派是音節與音節之間完成的。如：

例10：把書看。

例11：把你打。

例10、例11的“把字句”之所以不成立，是因為這種“把字句”的韻律格式違背了普通重音指派的一般規則。要想讓句子符合漢語的普通重音指派規則，只有把“把”字短語擠出動詞的范圍，使動詞成為一個韻律單位，讓動詞把重音指派給動詞的支配成分。解決的辦法就是讓動詞復雜起來，讓動詞的音節多起來，使動詞成為一個韻律單位，有自己的指派對象。如：

例12：把書看看。

例13：把書看了。

例14：把你打疼了。

例15：把你打哭了。

王還先生在總結呂叔湘先生的結論時指出：“動詞前后的成分是具備積極性質的，在決定用不用‘把上其重要性超過了動詞的處置性和賓語的特指性。”這就是說動詞的復雜性是決定因素。根據“把字句”中“把”字賓語是有定的特點，在普通重音指派規則中，有定成分是較輕，如果“把”字的賓語不放在“把”字的后面，就會造成較重的動詞出現在較輕成分有定賓語的前面，形成頭重腳輕的局面。如：

例16：看完了書。

例17：洗得干干凈凈了臉。

為了避免句子的“頭重腳輕”，只有用“把”字進行調和，讓有定的賓語成分成為“把”字的賓語。如：

例16：把書看完了。

例17：把臉洗得干干凈凈。

三、結語

“把字句”作為現代漢語高頻率出現的句式，是伴隨著“把”字的虛化，由連動句式演變而來。“把字句”繼承了一些連動句式的語法特點，因此我們應該從共時和歷時的角度來研究“把字句”。漢語是一種韻律感非常強的語言，是一種音節音步語言，韻律對于“把字句”的語法特點具有明顯的制約作用。現代漢語“把字句”的語法特點是多重因素制約的結果，本文僅從歷時語言學和韻律方面進行了探討，研究不夠全面，希望能有更多的方家關注“把字句”的研究。

參考文獻：

[1]崔勇，陶薇.把字句的演變軌跡和原因[J].凱里學院學報，2008，（2）：8-13.

[2]朱德熙.語法分析講稿[M].北京：商務印書館，2011，165.

[3]黃伯榮，廖序東.現代漢語（下冊）[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3，124.

[4]張斌.現代漢語[M].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12，215.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