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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RD4基因多態性與旅游行為關聯性初探

2017-11-21 20:06:37李承哲李想李玉順郭為高潔
旅游學刊 2017年11期

李承哲 李想 李玉順 郭為 高潔

[摘 要]現實中,“條件滿足”不出游或“條件不滿足”出游的現象時有發生,這顯然違背了“條件滿足就會出游”的旅游研究基本假設。如果現有研究范式不能合理解釋這一現象,那么,就需要尋找其他合理解釋途徑。生物學意義上,行為差異可以通過生物屬性進行合理解釋,因此,以基因科學、神經科學為代表的“生物社會科學”研究體系,也許可以為上述現象創造新的解釋體系。分子遺傳學研究認為,DRD4基因多態性與“探求新奇”性狀存在顯著相關,“探求新奇”是諸多行為的內在成因;旅游研究表明,“探求新奇”動機是旅游行為發生的重要解釋變量。首先,以上述成果為依據,構建以“探求新奇”動機研究為橋梁的“出游行為與DRD4基因多態性關聯”理論框架;其次,基于遺傳學檢測技術、實驗設計與分析方法,探索了適用于旅游行為研究領域的研究方法。少量數據檢驗支持了本研究理論框架構建方向,也為將相關遺傳學研究方法應用于旅游行為研究做出了有益的嘗試。

[關鍵詞]旅游動機;探求新奇;DRD4基因多態性; 遺傳研究

[中圖分類號]F5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5006(2017)11-0116-11

Doi: 10.3969/j.issn.1002-5006.2017.11.017

引言

Crompton指出,在旅游研究領域中,關于“誰、何時、何地以及怎么樣”的問題都容易回答,但“為什么”這一問題卻很難回答[1]。Gnoth認為,欲看清“為什么”出游,就應該更為深入地探究旅游者行為背后的內在驅動因素[2]。目前,旅游動機研究大致思路可分為兩類:一類基于社會學的考量,強調環境和社會、文化、經濟等外部要素對旅游者的吸引所誘發的旅游動機;另一類則偏重于人們心理研究,強調個性、認知等內在條件驅使的旅游動機。學界通過不同視角對不同資源或不同情境下群體旅游動機進行了大量論證。更有學者將兩類思路相結合,建立供需兩端引發旅游動機的理論框架,在群組動機研究上取得了諸多成果。盡管如此,目前依然很難闡明個體間旅游動機差異如何形成?;蛟S還有傳統上我們未曾關注到的某種要素在對個體出游動機差異的形成產生影響。

“進化心理學”觀點認為,旅游是“適應器-環境”響應模型下的行為,是環境影響下“心理適應器”進化的結果[3]?!靶睦磉m應器”理論根基源自現代進化論,認為進化是心理和行為的基礎。Crouch對旅游行為影響要素進行文獻回顧認為,旅游傾向可能存在諸多基因與環境的共同影響,其中,DRD4基因可能對“探求新奇”等特質產生影響,據此猜測“DRD4基因相同的變異對旅游行為傾向產生積極影響”[4]。雖然他未能對這一猜測構建理論框架或實證,但為本研究的理論推導奠定了基礎。

綜上,以基因科學、神經科學為代表的現代“生物社會科學”1(biosocial science)研究體系,也許可以為旅游動機內在要素查找與旅游行為個體差異研究創造第三條解釋途徑,這一解釋途徑可對傳統的旅游行為研究進行補充與強化。本研究通過遺傳學與旅游等相關研究成果的總結,擬構建DRD4基因多態性與旅游行為相關的理論框架,并嘗試尋找與“生物社會科學”研究體系相融合的新穎且現實可行的旅游動機、行為的研究方法。構建特定基因與旅游行為相關關系的橋梁,既是旅游研究思維上的一種跨越,也有望引出旅游行為研究方法上的變革,現實中也可提高旅游行為預測的準確性與實用性。

1 理論框架構建

1.1 傳統的旅游行為研究起點——動機

通過動機測量,可識別不同類型的旅游者、并進一步確定他們相應的旅游行為模式[5]。因此,旅游行為形成的起點實際上就是動機的起點問題。動機是誘發人們付諸行動的內在原動力[1],通過行為使個體實現主觀目的[6]。旅游動機則是驅使個體出游的內在原因,是個體旅游行為產生的直接原因[1],也是理解旅游行為和旅游系統的起點[7]。

國內旅游動機研究最早文獻出現于20世紀80年代[8];國外對旅游動機的研究較早,成果比較豐碩。在“需求層次”理論[9]、“推-拉”模型[10]以及“逃-尋”理論[11]等諸多動機理論模型中,“推-拉”模型及其研究方法被旅游界普遍認同與應用[12-17]。19世紀中葉,“推-拉”模型首先被應用于研究人口流動與移民現象。此后,在旅游領域里Dann最早引用“推-拉”模型研究了旅游動機,認為旅游動機由推力與拉力組成,并同時作用于個體構成旅游動機[10]。根據這一框架,推力動機被解釋為個體內在心理方面的因素,意味著渴望遠離既定環境中的一切而到達一個新環境進行探求的內在動力因素(動因),推力動機是內在心理作用的結果,所以行為指向具備非選擇性[13,18];相對于推力動機,拉力動機則是引導旅游者在諸多目的地之間進行選擇的因素,是對目的地主觀特性和吸引物的概括,是外在的,意味著能夠提供在既定環境中所缺乏的外在誘導因素(誘因),所以行為具備選擇性[13,18]。理論上,動因關注是否出行,通??捎脕斫忉寕€體出游的成因;相對于動因,誘因關注去哪里,可用來分析個體對旅游目的地的選擇[15,19-20]。邏輯上,動因先于誘因產生[21],動因與誘因相互作用于個體而形成完整的動機[1,2],并促使旅游行為發生。

1.2 旅游內在動因解釋變量——“探求新奇”

雖然通過推-拉模型對旅游動機進行的研究已非常廣泛,但部分學者認為“誘因”只是出游行為形成的必備條件,并非是導向行為的直接原因,內驅力才是導向行為的直接內在原因。因此,誘因不應該屬于心理學意義上的動機研究范疇[15]。盡管如此,旅游學界還是引用推-拉模型做了大量實證研究,Crompton首先對推力與拉力動機進行了測量[1]。依此思路,后期大量研究將推力動機區分為追求文化、回歸、康體、地位與聲望、需求心理、探求新奇(novelty-seeking, NS)等因子;拉力動機區分為設施與服務、環境與資源、文化與形象等因子,并通過這些因子對旅游動機的推-拉力進行了實證。在諸多推力動機因子中,“探求新奇”動機最早也是由Crompton提出[1]。Cloninger的動機心理學研究體系認為,“探求新奇”是個體對新穎刺激或潛在獎賞線索表現出愉悅或興奮的先天傾向,這一傾向使人們產生“探求新奇”動機[22]。同時,新穎刺激會導致個體為尋求潛在的獎賞而頻繁地進行新奇探求[23],并產生與“探求新奇”相對應的行為模式。旅游研究領域里Lee和Crompton首先針對“探求新奇”動機與旅游行為關系進行了專門的探討,他認為人們旅游是因為人們想體驗新奇和不同的事物而采取的探索活動,后續諸多實證研究支持了Lee和Crompton的研究結果[22,24-26]。雖然Lee和Crompton以旅游為基礎[23],Cloninger以社會心理學為基礎[22] 定義“探求新奇”動機,但不難看出兩者概念上并不存在任何差異。再者,Lee和Crompton所設計量表本身出自心理學領域的基本概念,只是針對旅游研究領域進行了專門設計,因此其理論基礎也就相互一致。至今,學者們通過多種旅游形式、不同旅游者群體對“探求新奇”動機進行了大量實證,大多研究贊同了“探求新奇”動機對旅游行為的顯著影響[13,17,27-31]。除推-拉模型對旅游動機研究外,其他動機理論下的實證研究也認同旅游者的旅游目的與其尋求新奇的動機有著重要關聯,且存在顯著影響[23-24,32-37]。endprint

綜上,學者們已對不同動機理論與模型進行了廣泛的探討,并在了解旅游動機的構成以及理解旅游動機維度方面做了很大貢獻,也為本研究提供了寶貴的參考。至今,很少有專門探討內在旅游動機根源的文獻。究其原因,一方面是因為旅游基礎研究還不全面,還需從相關學科實證研究中總結更多的規律;另一方面毋庸諱言,現有旅游行為科學研究方法相對單一,致使旅游行為研究難以實現內在驅動因素根源的查找。因此,旅游行為內在“推力”驅動的查找,不可避免地要借助已對人類行為內在影響因素進行充分總結的學科理論與研究方法,加以補充與完善。本研究將繼續沿著前人研究路線,嘗試在現有研究范式外圍尋找行之有效的研究方法。

1.3 遺傳學視角下的行為

現代人類的諸多行為是遠古過去的“表現型”1(phenotype),與表現型相對應的概念是基因型[38]。對于“一般行為”而言,遺傳學或心理學界普遍認同行為受人類自身“內涵”即基因的影響。在人們選擇出游時,這一“內涵”有沒有起到作用?如果起了作用,我們應該通過什么方法去發現、測量并理解它呢?不可否認,旅游是人文與社會活動的重要組成部分,受到外部社會、經濟等環境的影響。但毋庸置疑,旅游是人類日常生活的重要組成,也是人類社會普遍發生著的“一般行為”。那么,我們有理由相信,旅游行為也存在基因影響的可能。也許這也是旅游行為存在個體差異的真實內在原因之一。以往“生物社會科學”研究體系內相關行為起源的研究成果,也許可以為本命題的探索提供豐富的理論依據與可靠的研究方法。遺傳學觀點普遍認同基因能夠運送行為模式信息,并存在復雜的關聯。雖然復雜的關聯使我們不能用簡單的孟德爾遺傳規律對行為進行全面的解釋,但將兩者貫通進行研究有助于更深層次的解釋人類行為的內在成因與本質[39]。

行為遺傳學是在遺傳學、心理學、行為學和醫學等學科發展的基礎上形成的一門交叉學科。行為遺傳學主要研究心理學和精神病學研究范圍內行為特征的遺傳基礎[40]。它以研究人類復雜行為現象的遺傳機制為根本目標,探討行為的起源,基因對人類行為發生與發展的影響。其研究對象正是個體差異,強調基因是個體差異的原因之一,但并不排斥與忽視環境的作用,主張行為的各種差異是由多種基因、多種環境以及基因與環境動態交互作用的結果。行為遺傳研究領域里,通過果蠅研究發現,11號染色體的某一點位具有控制果蠅遷移行為的基因[41];通過德國黑頂鶯的遷徙行為進行研究,發現黑頂鶯的遷徙與遷徙方向都存在基因的選擇性[42]。這些研究的主要貢獻在于證明了行為存在普遍的生物學意義,且基因對正常與異常行為的產生和發展都存在影響的確鑿證據[43]。Galton是人類行為遺傳學的奠基人,他首先利用家譜法和雙生子法系統地研究了人格差異的遺傳基礎。盡管他的研究未能明確區分遺傳和環境,但他的研究為“人類行為的變異范圍提供了檔案證明,且說明了行為變異存在遺傳基礎”[44]。

分子遺傳學研究大范圍地補充了行為遺傳學的研究局限。20世紀80年代前,分子遺傳學只能通過生化缺陷或改變基因蛋白進行人類基因的探索。近來,有關脫氧核糖核酸(DNA)片段的復制、分離、處理和分析等新技術的出現,繪制了各條染色體的特定部位以及染色體上特定基因的相對位置的染色體圖。這一進步使學界可以更為準確地識別出與某些與行為相關的特定基因。人類行為的分子遺傳學研究非常普遍,成果也非常豐富。例如:心臟病、高血壓、糖尿病、癌癥、肥胖等人類疾病的病理機制,以及閱讀困難、羞怯、認知、成癮、酗酒和吸毒等諸多人類特征和行為的遺傳基礎。

為了尋找人類一般特征與行為的成因,分子遺傳學對眾多行為候選基因進行了研究。研究表明,行為候選基因是通過大腦中的神經遞質系統來影響行為的,多巴胺2是一種重要的單胺類神經遞質,主要參與獎賞、運動、情緒等多種生理功能的調控[45]。研究還發現,能夠調節多巴胺水平的一些基因在行為性狀中扮演重要角色。其原因在于,大腦中樞多巴胺系統的信號傳遞取決于突觸間隙內多巴胺的濃度水平,通過重攝取和酶解這兩種途徑可以調控突觸間隙內多巴胺的有效濃度及細胞間的信息傳遞。Lichter認為,此區域的蛋白有變異可能,而變異可能存在通過胞環結構的不同改變跨膜區的構型;或改變下調G蛋白或其他胞內蛋白間的相互作用,繼而影響信號的傳導作用[46]。參與調解神經遞質系統的行為候選基因中,對位于11號染色體15.5區域的多巴胺受體D4(dopamine receptor D4,DRD4)基因Ⅲ外顯子 48-bp 可變數目串聯重復(variable number of tandem repeats,VNTR)多態性研究最多、最廣泛。DRD4基因持有48對堿基片段,這個片段可以有1到10次不同的重復。人類DRD4基因的堿基片段帶有4次重復的最多、其次是帶有7次與2次重復的[47]。DRD4基因的任務是在某種神經細胞與其他神經細胞相連的地方接納多巴胺。此基因的特點是其分子結構幾乎因人而異[48],而接納多巴胺的水平也會隨著DRD4基因的結構不同發生變化。更為重要的是此基因對行為的影響是因其結構不同而異,不會受性別、年齡、種族、宗教的影響[48],但也有一些研究表明,人口統計學變量在DRD4基因多態性對人類不同行為作用過程中存在一定附加影響的可能。

1.4 “探求新奇”的分子遺傳觀點

Nissen認為“探求新奇”是由一種原始的“生物內驅力”所激發[49],Ebstein與Benjamin研究團隊通過行為研究,發現影響“探求新奇”的這一“生物內驅力”存在于影響行為的候選基因里[50-51]。而“探求新奇”特質與神經遞質多巴胺系統又有著密切的聯系[52]。Costa通過多巴胺系統對“探求新奇”的作用進行研究認為,多巴胺系統能提高新奇驅動的價值,這一特質是通過增加多巴胺所引起的[53]。因此,參與調節神經遞質系統的DRD4基因便成為“探求新奇”特質研究的主要候選基因。在人格心理生物理論中,“探求新奇”特質也被假定與大腦調節不同類型刺激反應的多巴胺系統相聯系[54]。由此可見,雖然大部分研究提到了“探求新奇”特質與行為之間的關聯,但以往研究主要集中在行為候選基因 多態性對“探求新奇”特質的遺傳效應上[55-56],而并非基因通過“探求新奇”特質對更為具體的行為的影響。endprint

1996年,Ebstein的研究團隊在《自然遺傳學》里,首次報告了DRD4基因Ⅲ外顯子VNTR多態性與心理學領域里描述的“探求新奇”特質之間存在相關。該研究通過三維人格(tridimensional personality questionnaire,TPQ)問卷進行實證,發現長重復(5次以上重復,含5次)DRD4(L-DRD4)等位基因對“探求新奇”具有解釋效應[50];同一時期,Benjamin團隊運用“大五”人格修訂量表(revised NEO personality inventory,NEO-PI-R)進行測量,也發現擁有L-DRD4等位基因的個體的“探求新奇”水平顯著高于擁有短重復DRD4(S-DRD4)等位基因的個體,并且L-DRD4等位基因還與外傾性維度顯著相關[51,57]。這一結果說明,DRD4基因的不同結構對具體的外在行為表達也可能存在影響。遺傳學領域對這一結果進行了大量的實證檢驗[58-64],研究結果基本與Ebstein及Benjamin的研究結果一致。產生如上行為性狀差異的主要原因是DRD4基因啟動子區的多態性位點能通過改變啟動子與信使核糖核酸(mRNA)聚合酶的親和性繼而影響蛋白質的表達和功能[65]。即,DRD4等位基因造出的蛋白質長、短不同,他對多巴胺的親和力就不一致,蛋白質越長、親和力越強[48,50-51],致使DRD4等位基因不同結構在不同程度上影響了各種行為特質,其中也包括了“探求新奇”這一特質。

1.5 理論框架的構成

正如DNA雙螺旋結構理論創始人Watson所言:“過去我們認為自己的命運在我們的星座中。現在我們知道,我們的命運也存在于我們的基因中。”[41]本研究在歸納遺傳學等多學科理論與實證證據基礎上認為,旅游行為與受“探求新奇”特質影響的其他行為(如認知、羞怯等,其原因是個體存在DRD4等位基因多態性,多態性調整了個體多巴胺的吸收水平,而形成了行為表達的差異1)一樣,受DRD4基因影響的可能性極大[3],在旅游研究領域,Crouch對這一觀點也進行過一定探討[4]。就行為而言,該基因對參與獎賞、運動、情緒等生理功能應該產生影響,也就是說多巴胺也應該對出游存在影響。調整多巴胺接受水平的行為候選基因中DRD4基因的證據是最為核心與廣泛的研究對象。因此,本研究導出如下理論框架(圖1)。

圖1中的板塊1部分是遺傳學相關研究領域內DRD4基因多態性與“探求新奇”特質在多巴胺系統影響下的相互關聯。行為遺傳學觀點認為,諸多行為存在生物學基礎,其中“探求新奇”特質出自人類的天性,在某種程度上受到基因的影響[49-51,54-56]。分子遺傳學的研究揭示,DRD4基因Ⅲ外顯子VNTR多態性與“探求新奇”特質之間存在密切關聯[50-51,58-65],其原因是DRD4基因多態性影響了多巴胺的親和 力[46,48,53],造成行為表達的差異。板塊2部分是旅游相關研究領域里“探求新奇”動機與旅游行為的相互關聯。傳統旅游動機研究認為探求新奇動機與旅游行為存在非常重要的關聯,并通過大量實證確認了探求新奇動機是旅游行為發生的重要解釋變量之一[1,17,26-30,34-37]。板塊1與板塊2交互形成了在遺傳學與旅游研究的共同研究領域——“探求新奇”,這一共同研究領域的存在為構建全新的旅游行為理論框架起到了關鍵橋梁作用。

圖1中的箭頭方向表示相互影響關系。Ebstein與Benjamin的研究認為,DRD4基因的L-DRD4等位基因與行為的外傾性存在顯著相關。即說明DRD4基因多態性對具體的外在行為表達也可能存在一定的影響,后期諸多研究結果[58-64]與Ebstein和Benjamin研究結果相一致。因此,虛線箭頭代表DRD4基因多態性對多巴胺系統的影響下,多巴胺系統對個體生理功能的調整而影響出游的可能。實線箭頭則是,在各學科領域內通過實證已證明的要素間直接關聯。其中,需要特別說明的是,遺傳學領域對人口統計學特征的相關研究認為,在不同行為模式中人口統計變量可能會產生不同程度的附加影響1。

雖然,以往相關研究成果為本研究的理論框架設立提供了寶貴參考,但在旅游研究領域內很難查找到相關研究范式。因此,本研究的出發點與重點是通過以往相關領域的文獻回顧來歸納本研究的研究內容,并構建“生物社會科學”視角下的旅游動機與行為研究的理論框架,試圖針對構建理的論框架拓展相對應的、現實可行的研究方法。所以,現階段我們的研究無意提出完整的技術路線,也不能通過本次實驗提出具有決定性意義的研究結果。

盡管如此,本次研究還是在本理論框架基礎上,獲取了少量實驗數據,并嘗試在已有科學研究范式內對數據加以分析。展現數據分析與解釋分析結果過程能夠解決以下4個方面的科學問題:(1)理論框架的構建方向是否正確;(2)探索已在“生物社會科學”領域適用的相關技術在旅游行為研究領域的適用性;(3)遺傳學領域研究行為的實驗設計與分析方法,在旅游行為研究領域的適用性;(4)實證檢驗過程在后續研究中是否可以再現等。

2 研究假設及實驗設計

2.1 研究假設2

遺傳學視角的“探求新奇”特質實證研究發現,“探求新奇”特質會受到DRD4基因Ⅲ外顯子VNTR多態性的影響。旅游行為研究認為,旅游行為是個體對新穎刺激或潛在獎賞線索而進行的一種行為,這一傾向使人們產生“探求新奇”動機,進而形成出游行為。因此,旅游動機與出游行為也極有可能應該受到影響“探求新奇”這一特質的DRD4基因Ⅲ外顯子VNTR多態性影響。因此,導出假設1與假設2:

H1:DRD4基因Ⅲ外顯子VNTR多態性與旅游探求新奇動機以及出游次數存在相關

H2:DRD4基因Ⅲ外顯子VNTR長、短型在旅游探求新奇動機與出游次數上存在顯著差異

人口統計學方面,有一些針對“探求新奇”特質的研究表明,年齡與性別在DRD4基因多態性對人類特定行為作用過程中可能會存在一定附加影響。但也有部分研究認為,性別、年齡、種族、宗教等因素不會產生影響。為了進一步檢驗年齡與性別在旅游“探求新奇”動機中的附加影響效果,本研究導出假設3:endprint

H3:年齡與性別對DRD4基因Ⅲ外顯子VNTR長、短型與旅游探求新奇動機的相關關系不產生顯著影響

2.2 實驗設計3

2015年10月25日,對某大學在校師生20人進行問卷調查。問卷包括:第一,人口統計特征。第二,旅游“探求新奇”動機(預調查采用Lee和Crompton編制的“探求新奇”動機量表4)。通過預調查數據整理,發現量表中相關休閑的2個問項不符合本項研究。因此,在實際調查過程中,原有4個維度的大框架不變,但剔除了與本研究目的不相關的休閑問項(2項),共采用了17個問項。第三,年出游次數。2015年11月8日,對上述樣本進行了血液樣本采集,同時將采集血樣送華東某公司進行DNA測序。引物設計、合成、溶解以至基因測序實驗由華東某公司運用PCR產物直接測序技術完成。2015年12月19日,收回所有實驗樣本基因測序數據,將DRD4等位基因所測序列與NCBI BLAST(basic local alignment search tool)進行比對,結果均為DRD4等位基因Ⅲ外顯子48-bp重復,樣本測序數據均可用于本項研究。

3 實驗結果①及討論

為了檢驗研究方向的可靠性與研究方法的現實可操作性,本研究采用了社會科學領域現有分析范式進行了總結。分析方法主要采用了驗證性因子分析獲得數據的信度和效度;通過Pearson相關關系分析、獨立樣本t檢驗與多元方差分析檢驗了假設。

3.1 實驗樣本及數據說明

本研究作為后續研究計劃的基礎論證部分,僅是檢驗研究方向與研究方法的探索性研究②。一般,探索性研究可不進行樣本估算 [66]。再者,因實驗條件的局限,本次研究僅選擇了20個研究樣本。性別分布為男女各10名;年齡分布為20歲年齡段15人、30~45歲年齡段5人;基因測序調查中,樣本的DRD4基因Ⅲ外顯子可變數目串聯4次重復基因型最多(13人);7次重復次之(6人);2次最少(1人)。測序檢出最大等位基因為7次重復,未發現有7次以上重復序列,這一結果應該是因為檢測樣本的區域局限和樣本種屬性差異所致。

3.2 因子分析

如表1所示,旅游探求新奇動機問卷中,各變量的Cronbachs Alpha值均大于0.7的統計學標準,說明本次問卷調查獲得數據具有良好的信度。問卷中的各項標準負載均大于0.7,并滿足在p<0.01的水平上顯著的統計學標準。各潛變量平均提取方差最小值為0.545,均大于0.5的統計學標準。組合信度最小值為0.778,均符合大于0.7的統計學標準。這說明數據具有良好的聚合效度。

3.3 DRD4基因型與“探求新奇”動機的相關性分析

首先,以遺傳學相關領域對DRD4基因進行的研究為依據,將本次調查所檢測到的DRD4等位基因Ⅲ外顯子VNTR序列,以5次重復為劃分準則,序列重復5次以下為短型,共14人;5次以上(含5次)為長型,共6人。其次,將DRD4基因與探求新奇動機以及出游次數進行Pearson相關關系檢驗。結果表明,DRD4基因Ⅲ外顯子VNTR多態性與旅游“探求新奇”動機(r=0.452,p<0.05)以及出游次數(r=0.287,p<0.05)均存在相關。這說明,DRD4基因與旅游探求新奇動機以及出游行為之間應該存在關聯。其原因應該是DRD4基因能夠調整神經遞質多巴胺系統內多巴胺的吸收水平,而影響旅游動機與行為的“探求新奇”與神經遞質多巴胺系統有著密切的聯系。因此,三者間可以形成必然關聯。這一結果與遺傳學領域的研究結果相一致。

在上述關聯的基礎上,本研究針對DRD4基因S型、L型與總體旅游“探求新奇”動機與出游次數進行了獨立樣本t檢驗,如表2所示。統計表明,DRD4基因S型、L型樣本在旅游“探求新奇”動機與出游次數上均存在差異。也就是說S-DRD4基因型樣本與L-DRD4基因型樣本間旅游“探求新奇”動機與出游次數差異可能是受調整多巴胺接受程度的DRD4基因多態性影響所致。理論上,動機的差異是因為個體接受多巴胺水平的強弱可以調控個體的獎賞、情緒、認知等多種生理功能,這些生理功能進一步調整個體新奇驅動的價值,新奇驅動價值影響了探求新奇動機水平,就形成了個體旅游“探求新奇”動機強度上的差異。動機強度上,L-DRD4基因型應該比S-DRD4基因型接受多巴胺的水平高,因此,L-DRD4基因型樣本的“探求新奇”旅游動機就應該更為強烈,這一結論與遺傳學領域部分研究結果相一致。出游次數上,首先,多巴胺系統可以調控個體的獎賞、情緒、認知等多種生理功能,個體的多巴胺接受水平與個體外傾性特質存在一定相關;其次,“探求新奇”動機是出游行為的重要解釋變量,一般邏輯上,動機越強出游次數也應該越多。因此,樣本間多巴胺接受水平不同而影響個體獎賞、情緒、認知等多種生理功能,生理功能進一步影響了外傾型特質使L-DRD4基因型與S-DRD4基因型之間出現了出游次數上的差異。但就本次調查的現實上,雖然本次統計數據是DRD4基因S基因型、L基因型在“探求新奇”的年出游次數上的差異,由于實驗條件限制而沒有能夠嚴格控制外部變量,顯然針對出游行為的統計結果仍存在巨大的可信度疑問。因此,本研究對本次統計結果既不予以肯定也不否定,有待后續研究對此關系加以驗證。

3.4 性別、年齡對DRD4基因多態性與旅游“探求新奇”動機關聯性的附加影響分析

相關人口統計變量的附加影響研究里,一些研究認為,DRD4基因多態性影響行為過程中性別、年齡 、種族、宗教等因素不會產生影響;但也有一些研究表明,年齡(特別是成年與未成年人之間)與性別對于不同行為有可能存在一定附加影響。因此,為了檢驗這些變量對旅游“探求新奇”動機的附加影響效果,將樣本進行性別、年齡區分后,分別以性別與年齡為調節變量,對DRD4基因S型、L型與探求新奇動機之間的關系進行了多元方差分析中的互交作用顯著性分析。分析表明,不同性別與年齡組在DRD4基因多態性對旅游探求新奇動機影響中均不存在顯著差異。這說明,不同性別與年齡DRD4基因多態性對動機(p>0.05)不產生影響。這一統計結果,部分支持(性別)了本研究的假設3。endprint

將性別與年齡的統計結果與以往相關研究進行對比發現,性別上不存在差異的結果基本與其他相關研究結論相一致;而年齡上不存在差異的結果與其他相關研究不盡相同。雖然部分遺傳學領域研究認為,年齡在DRD4基因Ⅲ外顯子VNTR多態性與行為關系中不存在影響,但也有研究認為,此基因在不同年齡段對一些特定行為(如:暴力行為、藥物成癮等比較顯著)存在一定差異。遺傳學研究領域針對不同行為的研究也得出了不盡相同的研究結果,存在一定爭議。在年齡段上未出現顯著差異的主要原因,還可能是由于實驗條件的限制,所選樣本均為成年人,未能采集到未成年人樣本,導致未能對成年與未成年樣本進行比對。因此,本次實驗結果僅能說明成年組在DRD4基因多態性對旅游探求新奇動機影響中表現一致,但不能絕對排除年齡結構上存在差異的可能性。

總而言之,單從本次實驗所獲統計結果來看,說明除傳統上我們一直關注的影響動機的要素以外,“DRD4基因”變量可能也是能夠合理解釋旅游動機以及出游行為存在個體差異的重要變量之一。從能夠展示實驗過程與分析結果的視角來看,說明本次研究假定的大體研究方向是正確的。即,可以進行深入的后續探討。而從探討研究方法的角度來看,通過實驗設計能夠獲得統計結果則說明,旅游研究領域可以融合遺傳學領域觀點、技術、實驗設計等研究方法探究旅游行為。另外,能夠通過遺傳學已有相關理論與研究成果對旅游行為進行合理解釋,即代表著旅游研究領域在現有研究體系外也可以通過不同視角去理解旅游現象。雖然如此,作為探索性研究,本研究仍然存在諸多問題需要后續研究予以補充與完善。

4 結論與局限

4.1 研究結論

旅游學研究內容與研究方法的爭論持續至今,諸多結論并未統一。傳統的探索旅游行為研究方法論上,大多學者會從已有的文獻中檢索,通過人類學、社會學等視角的歸納方法去探索 [67]。雖然通過上述方法獲得了大量旅游行為成因的證據,但由于這些研究內容與方法尚不能演繹旅游的內在驅動機制,致使現實中難以解釋旅游者行為發生的模式與演化過程。

本研究響應Crouch的引領,希望喚起旅游領域對基因乃至“生物社會科學”的關注。首先,可能通過本次研究也未必能達到定論產生旅游行為個體差異原因的效果,但至少可以通過本研究初步認定“基因對旅游動機以及出游行為產生影響”的研究方向可行。其次,通過生物學領域已有研究范式對本研究進行實驗設計、獲取數據、進行分析、獲得結論,顯示了生物學領域相關技術與研究方法在旅游行為實證研究中的適用性。再者,可以對本次實驗結果加以合理的遺傳學解釋,說明旅游行為研究可以在現有研究范式外圍拓展以遺傳學理論基礎為背景的、嶄新的旅游行為研究邏輯。

4.2 研究局限與展望

作為一項探索性研究,本次研究顯然還存在諸多缺陷。首先,實驗設計方面,由于本研究僅是為后續驗證性研究提供支持的一項探索性研究,又因實驗條件的局限,所以僅選擇了少量樣本進行了探索性數據分析。因此,后續研究還需通過擴大與細化樣本、充分控制外生變量、對不同旅游行為進行具體分類,從而獲得更為令人信服的驗證性檢驗研究結果。其次,研究內容方面,諸多生物相關學者在前期研究中指出,大多人類復雜行為并非完全由基因、單一基因或單一環境的影響?!疤角笮缕妗毙袨橐彩侨祟悘碗s行為表現之一,依然有可能存在多基因與環境的共同影響的可能性。當然,這些問題仍需遺傳學研究領域進一步解決,而對于旅游行為研究領域而言則更是任重道遠。因此,雖然本研究命題的方向正確,但還需后續研究對影響“探求新奇”特質的行為候選基因進行更廣泛地查找與確認,用以補充理論框架。再次,研究方法上,旅游研究領域內暫沒有發現可以為本研究提供直接參考的研究方法,因此,為了體現研究的嚴謹性,本研究在大量考察遺傳學領域行為研究方法1的基礎上進行了探索,顯然,這已超出了現有旅游研究領域研究范式。以旅游行為科學發展的角度,在此,本研究也呼吁更多學者關注相關“生物社會科學”領域研究方法,并希望得到相關研究領域研究方法的幫助。

除上述研究局限外,本研究可能還存在其他缺陷,但這一探究為旅游行為研究提供了全新的視角。本研究得出“理論框架構建、研究內容與研究方法可行”的初步實驗結果,說明旅游行為科學研究可以逐漸從單一的社會科學層面的理解更為多元化的轉向社會與自然科學相互融合的方向發展;如果后續可以進行深入的研究并獲得可靠的研究結果,將會為旅游供給側加深理解旅游行為并準確地預測旅游行為提供相關依據;并可為諸多國家層面的政策(如帶薪休假、外匯兌換等)制定奠定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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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stract: In reality, tourists may not to go on a trip even though all conditions for travel are satisfied. Paradoxically, some of them choose to do so although not all conditions are satisfied. These two types of behavior contradict a fundamental assumption of tourism-related research, which states that people will start traveling once travel conditions are met. As existing theories are unable to fully explain this behavioral phenomenon, alternative explanations need to be considered.

Homo sapiens is a life entity that is a kind of composite phenomena which are expressed in genes self-reproduction, growth and development, metabolism, genetic variation and reaction to the stimulus. The life not only records and transfers and cumulates the information by intrinsic biochemical process but also obtains the behavioral traits by the inheritance and variation in the process of information replication. Molecular genetics is a branch of genetics that studies biological heredity and variation mechanism in molecular level that concentrates on the nature and function of gene. The human being behavior is the important symbol of life characteristics and phenomena which become the research object of molecular genetics which provides the necessary train of thought and ways for the behavioral research, as maybe causes the radical changes of behavioral research. Tourism is a kind of human being behaviorand belongs to the field of behavior research. Moreover, the Manila Declarationpoints out that tourism is the basic need for human being, whichis to clarify the dominant position of human beingsin tourism. So, it is worth taking advantage of molecular genetics to develop the studies on the tourism behavior.endprint

It has been suggested that behavioral differences in general can be explained, at least in part, by biological attributes. In particular, an emerging line of biosocial research, featuring genetic science and neuroscience, could possibly be utilized to inform on social science research from a biological perspective. Molecular genetic research suggests that the genetic polymorphism of DRD4 is highly correlated with the desire to seek novelty, and that this novelty-seeking trait is believed to be the key reason driving many actions. This parallels traditional tourism research in that novelty-seeking has also been identified as an important motivator underlying travel behavior. On this basis, this paper first proposes a theoretical framework that attempts to link travel behavior with DRD4 gene polymorphism via the novelty-seeking trait. This is then followed by an exploratory genetic testing experiment for the purpose of identifying proper research methods in a tourism context.

Although only a small sample size is used, this study supports the construal direction proposed by thetheoretical framework. Further, it appears the genetics research methodology used for this research can indeed be utilized to explain travel behavior.This study is expected to become an important turning point to understand the inherent material impact of tourism behavior and to achieve breakthroughs in tourism theory research. It is also expected to change the current framework of tourism research.

Keywords: travel motive; novelty-seeking; DRD4 genetic polymorphism; genetic research

[責任編輯:周小芳;責任校對:劉 魯]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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