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夢孜 (中國現代國際關系研究院副院長、研究員,國家領土主權與海洋權益創新中心研究員)
新時期中國的歷史方位與外交方略
傅夢孜 (中國現代國際關系研究院副院長、研究員,國家領土主權與海洋權益創新中心研究員)
中共十八大以來,在風云際會的國際形勢變遷中,以習近平總書記為核心的新一屆中央領導集體周密部署、開拓進取、碩果累累,提升了中國的國際地位和影響力,開拓了中國外交的新境界、新視域,促進了中國國家利益,形成了中國與世界良性互動的新局面。
新時期變化中的中國外交既有著歷史的承繼,也呼應著時代現實的訴求。外交的目的或者是為了取得并鞏固國家獨立,或者是為了擴大朋友圈、擴大國家影響力,或者是為發展自己創造更好的國際環境。和平時期,外交就是謀求更大的國家影響力和更好的外部發展環境。
值得注意的是,不同時期中國外交除基本的政治原則外,還有著鮮明的經濟元素。做強自己才能影響世界,何況中國是一個人口眾多的大國,生存與發展的任務在任何時期都十分艱巨。上個世紀50年代毛澤東同志提出的“球籍論”就強調,中國是一個大國,應該對人類有所貢獻,否則有被開除球籍的危險,以鋼鐵、糧食為指標衡量,毛主席提出要用50~60年時間超過美國,這個目標早已實現,而且把美國遠遠拋在后面。如中國鋼鐵產能超過10億噸(實際產出超8億噸),占世界的一半,而美國目前的鋼產量在8000萬噸左右。現在中國需要的是去產能問題。改革開放以后,中國韜光養晦的外交謀略中,也有著鮮明的經濟訴求,即為改革開放營造良好的外部環境。冷戰結束后的中國外交遵循著這一重要訴求。在大范圍、多層次、寬領域對外深入開放與改革進程中,與國際接軌,堅定走融入國際經濟體系,堅持和平發展,和諧發展。
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中央領導集體提出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中國夢,正在向兩個百年目標邁進,這賦予中國外交有所作為更為深刻的內涵與更為廣闊的空間。新時期中國外交就是要為實現中國夢謀求更好的經濟、安全環境,以及與世界實現良好互動創造條件。在最為接近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關鍵時刻,這就是中國所處的歷史方位,中國外交的作為也是由這種歷史方位所決定的。
一是中國從經濟大國向經濟強國轉變。經過數十年改革開放,中國經濟持續高速發展,國家面貌已然發生巨大變化,中國崛起成為既定事實。在很多具體指標上,中國處于全球第一的位置。如中國有220多種工業產量指標居世界第一,中國是世界第一工業制造大國,第一貨物貿易大國,是最大的外匯儲備國,新興的對外投資大國等等。但根據人均國民生產總值計算,中國與發達國家差距仍然較大,仍屬發展中大國。隨著人力、土地等要素成本上升,資源、投資驅動經濟增長存在局限,經濟、社會轉型期的問題也突出表現出來。因此用經濟、科技、軍事等指標衡量,中國還不是世界第一大強國。即使成為第一經濟大國,由經濟大國向經濟強國過渡還需要較長的時間。經濟增長新常態下的中國需要找到新的增長方式,資源、投資驅動的增長需要向創新和內需驅動的方向轉變。在擴大內需同時,通過創新發展,提升產業水平,促成中國向全球產業鏈中上游攀升,是成為一個經濟強國的必要路徑。向經濟強國轉變的過程,是中國由發展中經濟體走向發達經濟體的過程,也必將是持續帶動和引領世界發展的進程。
二是中國正在由地區大國向全球大國過渡。中國經濟規模在2011年超過日本,成為亞洲第一經濟大國,可謂是地區大國。盡管根據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按購買力平價計算,中國經濟在2014年占全球份額為16.5%,超過美國的16.3%,但按市場匯率計算中國GDP還是次于美國。實現由地區大國向全球性強國轉變,還需要時間,還需要從經濟、科技、軍事等方面進一步做強自己。根據國際經濟組織和美國國家情報委員的一般估計,無論如何計算,中國經濟規模將在2030年前超過美國。而因為中國的體量及新興經濟體的發展,到2030年,基于經濟和人口規模、軍事支出和技術投資,亞洲具備的全球力量將超過歐洲和北美的總和。中國成為全球性大國,要求我們具有全球眼光,中國外交劃時代意義的轉變已然在前。
三是中國處于由注重發展硬實力的大國轉向軟硬實力并重的大國。中國具備成為一個超級經濟大國的基本要素和潛力,但光靠提升硬實力仍不夠。中國資源進口、投資與產能合作可以帶動其他國家經濟發展,增進中外經濟聯系與國家關系。但作為一個大國,中國影響世界的方式還要有軟實力的支持,既包括基本原則、政策理念、規則與規范等,也包括思想、文化、價值觀等。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五大發展理念符合各國發展的基本訴求,作為中國實現發展的理念,可以影響世界。堅持和平合作、開放包容、互學互鑒、互利共贏的新型理念,有利于中國加強與國際社會合作,有利于引導和推動新型全球化。中國外交應成為中國軟實力傳播與植根的引領者。
從國際層面看,當今時代的特征也包含強烈的經濟因素。全球化進入高峰期后回調,其標志是全球性金融危機。美國等發達國家享盡了冷戰結束全球化發展的紅利大頭,如今想獲利了結。而全球化本身造成的問題也不斷發酵。實體經濟與虛擬經濟脫鉤,自由貿易與公平貿易之爭,貧富、國家間差距擴大,跨國性問題突出,政府治理失效、市場機制失靈等都加劇了美歐國家內顧傾向,保護主義抬頭、對自由貿易的抑制和對所謂公平貿易的強調加劇了全球化的退潮之勢。更大的背景則在于國際力量格局發生變化,以中國為代表的新興經濟體崛起,按購買力平價計算,發展中國家經濟規模已然超越發達國家,凸顯西方中心主義難以避免的動搖之勢,傳統國際體系已然不適應變化的現實,對更公平反映力量變化實行權力分配的追求,擠壓了西方既有的把控地位。
2008年發源于華爾街的金融危機迅速波及世界,拯救世界經濟的重任自然落到需要協力應對的大國身上。經濟保持高增長及實力壯大的中國與美國一起扛起把舵世界經濟的歷史重任。而在西方特別是美國特朗普政府面對多邊主義和全球化立場后退之時,各國的期待,更將中國推上治理世界經濟的中心。2013年秋季“一帶一路”戰略倡議的提出及推進,是中國在新的時空背景下面向全球的宏大布局,這一倡議得到新興經濟體和廣大發展中國家的率先響應,代表著新型全球化的動力所在。
當然,國際政治、安全環境的變遷也加快了中國外交轉型。美國“亞太再平衡”戰略的推進,日本在釣魚島問題上的挑釁,菲律賓阿基諾政府在南海問題上的發難,加上傳統地區熱點經年不息,氣候變化、貿易沖突、跨國犯罪和恐怖主義等非傳統安全挑戰形勢嚴峻,海外利益保護變得日益迫切,都推升了中國參與全球治理的熱情和行動。
中國已然崛起。中國所處的歷史方位與時代現實使中國外交面臨全新的形勢。外交的目的更為多元、多樣與多重;外交的天地更為廣闊,更加面向全球。中國仍然是發展中國家,但其部分身份已有發達經濟體的表征。在中國成長為全球性大國過程中,中國外交必然兼顧發展中國家與多數發達國家共同的訴求。它不再僅僅謀求經濟發展的外部環境,而是要服務于中國夢和國家安全觀的整體構成,塑造有利于中國發展的政治、經濟、安全與文化等的整體環境。它不再是單向道的,不再是中國單方與國際接軌的問題,而是雙向的,需要中國與國際社會相關方良性互動、相互適應,而且國際治理更需要中國主動發力,施加影響。在國際經濟領域,中國不再是追隨者或跟跑者,需要引領創新發展自己,需要引領規則塑造,建立更公平國際經濟秩序,特別是在全球化遭遇逆風之時,更需要中國成為引領者甚至領跑者。中國外交不會像某些大國一樣一味強調本國利益至上,而是要建立利益共同體,使中國與外國、中國與國際社會利益共享、共存、共同做大做強,努力服務于人類命運共同體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