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希德，會說閩南話的印尼老總統

胡中樂

2009年，我在中國駐印尼大使館領事部工作。記得12月29日，我到了辦公室發現，墻上的掛表一向走得準，結果那天比標準時間慢了13分鐘。同事小高納悶：“是不是電池快沒電了？”我馬上否認：“前幾天剛換了新的，怎么可能？”事出蹊蹺，但我沒太在意。

第二天，被稱為印尼“神人”的老總統瓦希德病逝，享年69歲。1998年，印尼出現社會大動蕩，華人遭到屠殺，第二年，他成立民族復興黨，擊敗前總統蘇加諾的女兒梅加瓦蒂，當選為印尼第四位總統。

他作風強勢而順乎民意，執政理念超前，在位時屢出奇招，使人刮目相看。他親手廢除從政治上歧視華人；開放華人過農歷年、端午節、中秋節等習俗；開放使用華語做招牌、辦華文報刊、教華文。同時，瓦希德將孔教、道教列為合法宗教。他改變了印尼華人長期以來被排擠、敵視的歷史，因此被千島之國兩千多萬華人華僑稱為“華族大救星”。

他其實也是華人。瓦希德祖籍是中國福建，先祖陳金漢是伊斯蘭教長老，于明永樂十五年隨鄭和第五次下西洋，后來定居印尼，并在那里繁衍生息。瓦希德雖然長在印尼，但仍能說一些閩南話。

聽到瓦希德逝世的消息，成千上萬的雅加達市民走上街頭，為他送別；而在他的故鄉絨網市，萬名支持者連夜聚集，做最后禱告。

我參加了瓦希德的悼念儀式。那是2010年1月16日了。當晚，雅加達上空雷雨不斷，第二天依然大雨不止。但由百家華社共同籌辦的“悼念瓦希德跨宗教祈禱大會”當天下午就要舉行，人們焦急地仰望著烏云密布的天空犯愁。

但隨著儀式時間臨近，大雨漸漸停止。或許，是大自然也有意讓我們來送瓦希德老總統最后一程吧。當時，我們使館參加的外交官們看到烏云散去，也備感新奇！我看著突現的藍天，感嘆萬千。

悼念大會在國歌聲中隆重開始。印尼萬名華人和其他不同種族的人們，以及伊斯蘭教、基督教、天主教、佛教、印度教、孔教、道教的長老牧長，共同追思這位為印尼民主改革與民族和解作出巨大貢獻的偉人。

在全體人員默哀之后，“華社千人合唱團”演唱紀念瓦希德的歌曲《花落》。曲調哀婉，其女兒燕妮忍不住當場落淚。我亦被此情此景深深感染。

當天的主持人是印尼華人社團著名領袖俞雨齡先生。他溫文爾雅、剛毅堅強，卻幾度哽咽，說不出話。他告訴我：“瓦希德伸張正義，我們華人不會忘記他。他的夫人現在生活困難，該是我們伸出援手的時候了。希望他的在天之靈能夠安息。”

后來，我去瓦希德的墓地拜訪過。他的墓簡樸得不可思議，只有小小2平方米。但是，他身上那股華夏“龍”的精神，是留給赤道千島的最大遺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