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韶婕
人來到這個世上,本就是來經歷的,經歷的越多,成熟的越快!我也不例外……就在2001年過年的時候,丈夫生榮天天絮叨他的爺爺奶奶那個時候,怎么怎么親他、疼他,聽的出來,生榮最大的愿望就是:接爺爺奶奶到家過個年。這事兒好辦,我本來就是個孝子,他有這樣的心,我自是歡喜。
心情絕對沒問題,只不過美中不足的是大年三十我們還在中心醫院陪兒子輸贏呢!中午1: 00多輸完液,回去才做的過年飯。論心機劉生榮更勝一籌。大年初一便提出來給王安拜年,王安是個誰?我怎么從來沒有聽說過,他可是個大人物,是奶奶的侄兒,是咱們伊克昭盟東勝區某一單位的領導,如果能把他溜得高興了,那你的工作就不成問題了。當時,我為此事興奮過好長一段時間。
孔府家酒兩瓶、錫盟羊肉卷一件。
心里嘀咕:“那么大的官,這么點東西能看的下,再說不是已經下臺了么,真的會給我找工作?”
又一想:“管他呢!既然生榮有把握,只能硬著頭皮去試試了。”
噔噔噔!生榮輕輕的敲著門,只見開門的是一個高大魁梧的婦人,穿著睡衣冷冷的問:“找誰了?”
生榮滿面堆笑,點頭哈腰笑嘻嘻的說:“請問這是不是王安家?”
婦人又冷冷的回答:“恩,是了,你們是誰?”
生榮卑躬屈膝的說:“你是不是二嬸子,王安是我二叔。我二叔在不?”
這時,里面傳來一個成熟男人渾厚的聲音:“誰蘭?讓進來說話了哇,不要站在門上。”
這個所謂的二嬸子聽到這兒,很不耐煩的瞟了我們二人一眼:“很懶散的挪開了站在門口的腿,冷冷地冒了一句:那就進來吧。”邊說邊進了臥室,再沒出來。
看到這樣的態度,我的心涼了一大截:“這是給找工作的人?標準是半夜想起朝南睡,這個劉生榮想起哪出是哪出。”心里這樣嘀咕著。
讓我意想不到的是:一陣對話過后,他這個二叔居然答應給找工作,我欣喜若狂了好長時間,結果左等沒動靜,右等沒動靜。在天上飛了幾天,片兒擦原原本本掉地上了。這才開始自己找工作。我干兼職記者的同時開始跑保險。
說到這個跑保險,估計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東勝地方不大,好多家庭婦女多數都從事過這個職業。那得從炎炎烈日的一個中午說起。
腳踏我的兩輪坐騎,在挨個的搜尋著各個單位,推銷報紙。走到鄂爾多斯飯店的十字路口,不經意間左拐向南走到保險公司。
心想:“這個單位應該很大,人又多,去試試,看能不能訂出去。”
想到這,已經上到二樓。看見有一個門,推門進去,沒有一個人,偌大的職場。門的正對面是講臺。講臺的下面是好多把椅子,看到這一幕驚奇了,直直的站在那一動不動。那是我第一次接觸保險公司這個單位。
請問你找誰了?
奧,還有人啊,我隨著問話的聲音回頭一看,此人黑炭似的臉,短小身材,臃腫的樣子,有點對不起觀眾的感覺。
昂!你好!請問你們領導在不在,我是納稅人報社的記者。我叫高詩雅。說著順手遞了一張名片給這位好似這里的負責人。
你有甚事了?我就是負責人。
聽到這里,我很有禮貌的和這位現在的陌生人、未來的熟人握了握手。
我想問一下:“你們訂不訂報紙?我們這個報紙是專門為老百姓而創辦的,專門揭露社會最黑暗的一面,有什么不平的事情,都可以找我們報紙來伸冤!這是一個專門為百姓喊冤、訴苦的平臺……”我滔滔不絕的說個不停。
聽完我的講話,這位男士很殷勤的讓我回辦公室。你好!很嚴肅的給你介紹一下:“我叫蘇培林,是這個部的主任。很高興認識你。你是哪的人?你是、……”
像審犯人似的審了我半天。
最后說:“你看我們這個單位哪個是看報紙的,看著人多,有的甚至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你這樣吧,像你這樣精神可佳、肯吃苦的女人還真是少見。要不你來我們單位吧,我們單位有你這份辛苦的人一定可以掙好多錢。來我們單位吧。”
我隨即說:“可以啊!只要你訂我的報紙,我就來你們單位。”來了個將計就計。
寒暄了一陣,拔腿就跑,因為我從骨子里不喜歡這個職業。
正所謂: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栽柳柳成蔭,本來我是去推報紙的,結果被這個主任看上了。嘿!好家伙,天天在晨會里一個勁夸我這個和他有過一面之緣和其它一百多號人不認識的慕名女英雄。其中有一個叫郭霞的是我們校友,她知道我。因為當年的王婆罵雞給所有校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甚至一輩子都忘不了。這下好了,天天早晨7:00打電話,讓我去開個晨會,開了晨會,想干不想干都是自愿的。因為是校友,盡管我很煩很煩不愿接電話。但是出于禮貌,我還是一次又一次的接了。這人真是有辛苦,現在想想,都佩服死了。這電話一打便打了兩個月,哎呀,老天我那個煩啊!無法用語言來確切的形容。
看到她的電話,我的腦子“嗡”的一聲,頭便不聽使喚開始膨脹好像要炸了似的!
看到她的電話,我的心跳連招呼都不打,就開始猛烈加速好像整個身體都沒有了它的容身之地要蹦出來似的!
看到她的電話,我的精神都要崩潰了。如同精神病院的精神病人恍恍惚惚不知自己在哪里、不知自己到底該何去何從瘋了似的!
那種感覺真的是不寒而栗啊!
后來,生榮說:“要不直接罵一頓,要不你去一趟,了了這個女人的心愿。要不咱們全家都得得神經病了”
沒辦法,只能硬著頭皮去這個我討厭的職業——保險公司。
結果,讓任何一個人都無法預料:我居然喜歡上了這個職業,這個職業最吸引我的地方是:可以學到之前從來沒有接觸過的推銷知識,學的知識越多對我來講越有利。
從小的理想是當一名最優秀的老師,想像父親那樣,桃李滿天下。結果是造化弄人,我沒有如愿以償。后來,最大的愿望是干個體。與其給別人累死累活還不如給自己干,如果拿出給別人干的那種干勁兒的十分之一,回報遠遠大于給別人干。所以,一直以來,不論去哪,我都是抱著了解行業、學習經驗的態度干。掙不掙錢無所謂,主要是積累經驗。endprint
就這樣,鬼使神差的開始跑保險了,這個保險可真是難跑啊!這個工作不比一般的工作,可以這樣來形容:一個業務高手不一定能跑得了保險,但是最次的保險業務員絕對是一個其它行業的業務高手,這一點無論到什么時候都是無法改變的。
跑保險的第一步首先得轉正啊!這里的轉正可不是什么國家正式工,而是上了一定的業績你才有資格成為一名正式業務員。實話實說,后期精明強干的我都是這個保險公司培養出來的。當然不是人壽保險而是平安保險公司。這個職業提起了我的興趣,想學更多的營銷知識,所以,良禽擇木而棲,最后跳槽了。
話說這個任務可怎么完成呀,從來沒有接觸、做過這么虛無縹緲的——拿著幾張白紙,全憑一張嘴,伶牙俐齒、滔滔不絕的說個不停,說的口干舌燥、說的唾沫星子濺的到處都是就跟雨點子滴在人的身上,有時候都顧不上窘迫與尷尬,更顧不上顧及客戶的煩躁與不安。繼續天南地北、天文地理、古今中外、不厭其煩的寒暄著。當然了,這是剛開始做業務沒有經驗,稍加訓練,那可不是一般人了,看人說話,投機取巧,與人交往的技能便一一學到手了。你比如說:見了女人首先看這個女人漂不漂亮,其次看這個女人有沒有氣質,再看這個女人有沒有內涵;如果不漂亮就夸她有氣質,如果沒氣質就夸她有內涵……苦思冥想先找誰呢?
生榮建議:找找他的二叔王安,東西收了,但是工作沒找,現在你跑了保險,他單位那么多人,應該能幫到你。
我想了想也是。
于是便很幼稚的跑去了。
剛開始態度特別好:“奧,你去保險公司了?去鍛煉鍛煉也好,年輕人天天坐家里也不是個事情。我們討論一下,看以單位的名義能不能買點保險。你先回去等我消息。有了消息我會通知你。”
傻乎乎的、樂呵呵的、滿心歡喜的出了他們單位,給生榮打了個電話,報告好消息。要想轉正靠這一家又怎么能行呢?所以繼續跑。和王安拜別之后,一個多月過去了,音信全無,打電話,電話不接,我真的很著急,馬上任務完成了,如果王安能幫我一把,我就可以成為正式的保險業務員了。后來和生榮商量怎么辦?生榮建議我再去一趟。
去了以后,態度還是挺好,說明天來吧,明天咱們就簽。我傻不拉幾的天天去,去了王安就推到明天。就這樣一天拖一天,一拖又是一個月。
有一天早晨下了晨會,大概8:40左右,我去的時候,王安的辦公室沒人,我很失落的下了樓梯,漫無目的的站在大門口,準備回單位的時候,迎頭碰到王安。我喜出望外的迎上前說:“二叔,你看今天能不能簽這個合同,我只差一點點就完成任務了。”我滿臉堆笑著說。
只見王安二話不說,直接從上衣兜里掏出600塊錢在我眼前邊晃悠邊說:“你們家是不是實在窮的過不了了,如果過不了二叔先給你幾百塊錢,你先拿上花個,花完你再向別處要個!每天就跟個討吃子,學門戀戶,打狗不離門,你覺得有意思了?!”說完頭也不回,揚長而去。
此時此刻,我如同木偶般呆呆的站在那兒不會挪動腳步,任由著淚水肆無忌憚、自由自在的流淌著。上班的人你來我往,欣賞完剛才一幕才戀戀不舍的移開了腳步,有鄙視的奸笑、有冷漠的嘲笑、有瞟眼的譏笑、那種刺骨的眼神和刁鉆刻薄的笑聲在我眼前閃閃晃動、在我耳邊久久盤旋!我的眼前一片漆黑,看不到任何光明!我不相信這是真的,我的臉在大庭廣眾之下被這個叫王安的人無情的、冷酷的、活個生生撕了下來!
我的臉熱辣辣的、如大火焚燒、如油鍋翻滾的油餅、饅頭片、雞蛋泡一樣的滾燙,不由自主的任憑別人的擺布、折騰;自己卻沒有任何能力反抗!直至榨干了身上最后一滴油才肯善罷甘休撈至盆里成為人們的美味大餐!
我的臉濕漉漉的、不停的流血!如同宰羊宰豬般被人類無情的按倒在地,任憑怎么掙扎、怎么哀嚎都打動不了人類的惻隱之心,用無情、鋒利的尖刀無暇思索的直接、準確、狠心的刺入了它們的心臟!自己卻奄奄一息、無能為力!任由人類殘酷無情的踐踏和傷害!直至它們流盡最后一點血才肯善罷甘休剝皮、去臟……!
我的身體僵硬了!窒息了!如同深陷沼澤地,越掙扎越彌足深陷,眼睜睜的看著岸邊就是無法脫險!以至于越陷越深直至被沼澤地吞噬、掩埋!
天不再那么藍!白云已變了往日的顏色!不再干凈!不再純潔了!太陽昏暗失色,沒有往日明媚的笑臉!柳樹發灰,失去往日的活力!花朵沒有了往日的嬌滴滴,害羞、凋謝了!
整個世界昏天黑地!我一個人盲無目的的漫步在這繁華、熱鬧、冷漠、無情的街道一角,看似人山人海、人來人往,川流不息!獨我一人!空曠、寂寞、油然而生!悲苦、失落不停的敲打著心靈!凄涼、痛苦就像大海的巨浪翻滾而來!一浪接著一浪兇猛、殘酷、閃電般毫不留情的拍打著我的身體!我的精神!我的靈魂!
此時的我生不如死!
整個世界如同毀滅了一樣顯得黯然失色!不知走了多少路!鞋磨破了!腳起泡了!擠破燎泡——泡水的心臟——泡水也傷心的流了出來!不知流了多少淚!淚流干了,眼睛生氣了,變形了,像青蛙的眼睛,又像獼猴桃似的鼓鼓的、胖胖的!眼珠子被眼皮很認真、很用情的包圍了!幾乎看不到什么東西了!不知過了多久!我起起伏伏、歪歪扭扭、跌跌撞撞、深一腳、淺一腳,失魂落魄的如同孤魂野鬼游蕩在回家的小路上,進了家門已是深夜,丈夫、孩子已經熟睡,早早的進入了夢鄉……這是我有生之年所遭受的最大的、絕無僅有的人格侮辱和尊嚴踐踏!這個保險讓我接觸到社會上形形色色的人,形形色色的事!也讓我嘗盡了了人間百態、世態炎涼!從而也讓我更加清楚的認識到要想生存必須不斷的改變自我!任何一個人只有適應社會,不可能讓社會來適應你!更讓我明白、學會了生存之道!
就這樣打著爺爺奶奶的大旗,居然落了個竹籃打水一場空!生榮的機關算盡太聰明,不如我實實在在、腳踏實地的拼搏、奮斗!
這時生榮他們單位已經塵埃落定,在生榮的一意孤行下,與人合伙了,生榮一個人12萬,其他三個人加起來17萬,陣勢還是比較龐大,雇傭了十幾個業務員,會計是這四個股東的同學加朋友白剛平,磊石提議他要做出納的工作,生榮找我商量,我堅決不同意:“一個國家,軍隊是命脈,作為一個單位,出納是命脈,大家小家都是家,在這么重要的問題上,萬不可輕取妄動!你是大股東,財權必須掌握在你的手里,如果財權掌握在你的手里,就不怕他們三個對付你一個!你這是亡羊補牢為時未晚,這可是你最后一次機會了。出納必須是你的人!”
生榮問我:“那么你說出納誰來干?”
我說:“既然這是咱們自己的灘丈(單位),還不如讓我來干,省的出去跑保險又受氣、有受累、還掙不下錢,與其給保險公司賣命,不如給咱們自個兒賣命!我還能在業務上幫助你,何樂而不為呢?”
原本平靜的生榮聽到這里突然大怒:“你這是搞什了!糟蹋的連個單位都不能成立,成立了你就進來攪和,我看蘭,你就是怕我做大了!兩個人一個單位多別扭!不行不行堅決不行!”
我生氣了:“奧!你要這么個說的話,我非去不可!”我越說越來氣。
劉生榮看見我一發不可收拾,很委婉的軟了下來。敷衍我說。想去也行,等我把他們的思想工作做通了再說。
我很生氣,但是他既然這么說了,我還能怎么樣,只能等。
結果劉生榮改變了主意和我商量:“要不你就不要進去了,如果你實在不放心就讓爸爸進去吧,爸爸進去你應該放心吧!”
我思前想后就依了他。
既然自己的單位去不了,我還是既來之則安之,安安心心的在保險公司干好我的本質工作。
我慢慢的適應了保險這份工作,漸漸的能力越來越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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