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陳佳慧
金學智:蘇州就是真、善、美
記者 陳佳慧

物華天寶、人杰地靈的蘇州,園林是其光燦燦的文化名片。清人沈朝初《憶江南》贊道:“蘇州好,城里半園亭。幾片太湖堆崒嵂,一篙新漲接沙汀,山水自清靈。”若要再從蘇州園林文化中提煉精粹,那就是真、善、美三個字。
“真”,是一種大智慧,是計成在經典《園冶》提出的“有真為假,做假成真”。這一警句昭示:先有客觀存在的真山之美,然后才有假山藝術誕生;假山雖然是假,卻貴在假中有真,宛自天開。如名聞遐邇的環秀山莊,就以其獨運的匠心顯現了這一真理。在區區的方寸之地,片片湖石疊成了崒嵂的假山,讓千巖萬壑、千殊萬詭,咸奏于斯,可謂納天地之真氣,聚五岳之神秀,見證了芥子納須彌、有限見無限的美學。
“真”,是一種認知價值。作為寶貴遺產的蘇州園林,是精致的歷史文化博物館,它凝聚了源遠流長的歷史,綜合了博大精深的文化。由此窗口,可窺見古代的哲學、倫理、風俗、宗教、文學、藝術,還有文人們的風雅倜儻……它是聚光鏡、反射鏡、放大鏡和顯微鏡,真實而生動地反映著、折射著當時的物質生活和精神生活,讓有心的游人每游必滿載而歸。
“善”,是一種合目的性,一種功利性實踐,今天主要就是生態意蘊。在蘇州園林,亭有荷風四面,廊有柳陰路曲,樓有暗香疏影,軒有小山叢桂,院有海棠春塢,室有碧梧棲鳳,閣有活潑潑地,嘉木繁蔭,鳥語花香,處處是順應自然的綠色空間。這種“城市山林”,讓人身在城市而得享回歸自然之樂,與自然協調相處,和諧共生。這種“居塵出塵”的精神,從實踐理性出發,可解讀為園林之“綠”有助于削弱、消除城市的生態異化,引導城市的綠色發展,調節現代生活的動態平衡……
“美”,是一種有價值的生活,有意味的情懷。滄浪亭石柱有聯云:“清風明月本無價,近水遠山皆有情。”而留園冠云峰庭院則有“白云怡意,清泉洗心”的刻石,點出了蘇州園林能陶冶人的情操,凈化人的心靈。是的,園林里的粉墻黛瓦、花容月貌,山水泉石,琴棋書畫,處處洋溢著詩情畫意,引人向善,向美,向靜,讓人的浮躁得以消弭,心態得以平靜。在園林里,峰回路轉,移步換影,景觀無窮,生意無盡,人們盤桓其間,勞形舒體,悅目賞心,無拘無束,自由自在,這種詩意棲居的蘇式生活,也就是美感濃濃的舒適生活。在蘇式園林里,人們在布局的自由中獲得身心的自由,在物態的自然中歸復人性的自然,從而讓自然美和人性美通過園林藝術美而交融為一,實現著馬克思所說的“人性的歸復”。
蘇州是真、善、美三位一體的王國,它誕生于古代,具有突出的歷史價值,但又指向著未來,具有明顯的現代價值和未來價值;它以其“綠色啟示”,引領著一代代人們追夢于盡善盡美之境。

金學智,蘇州職業大學教授,,享受國務院特殊津貼。20世紀50年代后期開始從事門類藝術美學研究。有《中國園林美學》、《風景園林品題美學》、《蘇園品韻錄》、《蘇州園林》、《園冶多維探析》、《中國書法美學》、《書法美學引論》、《書概評注》、《蘇州文學通史》、《美學基礎》(以上二書,主編主撰)等十余部專著,曾獲江蘇省社科優秀成果一、二、三等獎,五個一工程獎、中國書法蘭亭獎理論獎等。發表唐詩美學、藝術親緣論、藝術養生論以及繪畫、雕塑、篆刻、建筑、音樂等系列論文、美學小品、藝術隨筆三百余篇,有的被譯成英、法等國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