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私募投資聯合會會長王連洲：企業需要的是資本，而不是貨幣

袁陽平

核心提示：“脫實向虛”的苗頭已存在，要從實體經濟與金融領域改革同時發力，共同遏制勢頭蔓延。

10月中旬，央行行長周小川表示，今年以來經濟增長動能有所回升，GDP下半年有望實現7%。他坦言，中國的整體宏觀杠桿率較高，未來將逐步推動經濟去杠桿。

還有哪些行業存在高杠桿率的風險？去杠桿政策對人民幣匯率的影響如何？圍繞這些熱點問題，全國人大財經委辦公室原副主任、中國私募投資聯合會會長王連洲前不久在漢接受了《支點》記者采訪。他同時表示，金融改革要通盤考慮，周密部署，減少行政非規則干預。

防止虛擬經濟自我膨脹

《支點》：您認為哪些行業還存在著高杠桿率的風險？

王連洲：從宏觀視角看，2008年金融危機后，中國的流動性整體是充裕的，中國廣義貨幣供給（M2）大幅增加，M2/GDP由2008年的1.51倍增長至2016年的2.08倍，加上信貸增長的速度很快，國家宏觀債務擴張主要是通過信貸，杠桿率上升較快。

我們看到，這種貨幣金融的過度膨脹，資本市場的過度萎縮，從而導致風險越來越高，杠桿越來越高。從行業方面看，房地產、能源等具有投資品屬性的行業杠桿率相對較高。

隨著金融去杠桿推進，貨幣供給增速逐漸下降。下一階段，實體經濟的去杠桿是大勢所趨。但同時，我們也不排除未來還將面臨債務危機出現的可能。

《支點》：有些地方政府還不知道怎么運用杠桿，而有些地方政府卻把杠桿用得很好。您如何看待政府或企業運用金融杠桿？

王連洲：金融杠桿就是以較小的資金撬動較大的資金，承擔高風險的同時獲取高收益。有的地方政府和企業善于使用杠桿，而有的地方政府和企業卻不會利用杠桿，這兩種問題同時存在。

無論是政府還是企業，在運用金融杠桿的關鍵在于“度”。金融鏈條過長導致的金融行業高杠桿，資金在金融行業內層層嵌套、體內循環導致實體經濟融資成本高。

我們要認識到，企業需要的是資本，而不是貨幣。

《支點》：您提到貨幣環境的兩大困境是貨幣過度深化與資金“脫實向虛”。對資金“脫實向虛”，您有哪些對策建議？

王連洲：首先我們要看到，資金“脫實向虛”的苗頭已經存在，要從實體經濟與金融領域兩側改革發力，共同遏制勢頭蔓延。

其次，我們要營造有利于實體經濟發展的社會環境，不提倡大家都去搞虛擬經濟，去做互聯網金融。目前互聯網金融發展的潛在風險要防范，防范借金融創新之名，行違法違規之實的現象。例如，e租寶案對互聯網金融帶來不少反思。

最后，為服務實體經濟發展，要對金融創新業務實行“疏堵并舉”，適當約束同業業務的虛擬性擴張的同時，提高監管規則一致性，減少套利空間，防止虛擬經濟的自我膨脹。

《支點》：當前中國債務風險總體可控，但實體經濟杠桿率較高的風險需要化解。我們如何更加有效地化解高杠桿債務風險？

王連洲：我認為化解高杠桿債務風險的根本解決方案是促進有效產出。貨幣對產出的短期效果是穩定市場，要想有長期產出，就取決于對技術、人口及由制度決定的激勵機制和家庭時間偏好。

我們看到，2009年底，希臘債務危機對歐洲經濟帶來不少沖擊。今年6月，歐元區財長同意向希臘發放下一筆85億歐元救助貸款，這讓希臘債務危機迎來新曙光。但是這些解決方案都是緩兵之計，因為即使緩慢去杠桿過程也有可能對經濟產生一定沖擊。

因此，在去負債過程的同時，通過債務杠桿的轉移重組、穩增長等多種方式，平穩緩釋去杠桿風險和對經濟的沖擊。

經濟增長動能回升

《支點》：自2015年年底我國提出供給側改革以來，著力化解“三期疊加”問題，特別是今年以來金融機構去杠桿成為市場關注的焦點。那么，目前去杠桿政策對人民幣匯率的影響如何？

王連洲：我國外匯儲備仍然雄厚，匯率波動難傷經濟金融基本安全。人民幣匯率既難以再現過去曾經有過的大幅升值，也很難出現年度10%以上的貶值。今年四季度，人民幣兌美元中間價波動區間可能位于6.4-6.8之間。

今后一段時間，外匯儲備對匯率市場的穩定器功能還將得到強化。同時，我國首次嘗試通過市場工具來引導利率，歷史上沒有完全類比時期，需要一個觀察和試錯的過程。利率上行將以何種方式展開，貨幣市場利率如何與官方利率組合才能夠既去杠桿防風險又不影響實體經濟，都需要進一步觀察。

可以說，信心比黃金更可貴，對中國經濟增長的信心決定了未來人民幣匯率的穩定走勢。

《支點》：今年以來，經濟增長動能有所回升。您如何看待這一趨勢？

王連洲：我們無論如何都要提升制造業，制造業是吸納勞動力的大容器，能夠直接提升廣大人民群眾的工資水平。數據也表明，推動經濟增長的動力主要來自家庭部門消費的快速增長。

《支點》：您認為未來還有哪些因素會影響匯率市場的走勢？

王連洲：隨著時間的推移，影響貨幣政策主要因素逐漸從支持利率上行轉變為抑制利率上行甚至推動利率下行。首先是管理層去杠桿的階段性目標基本達到。其次是伴隨著補庫存效應減弱以及地產、汽車滯后影響顯現，經濟再次面臨調整壓力。最后還要看美國總統特朗普新政和美國加息的步伐，預計明年美聯儲可能還會加息兩次，而加息對美元是一個強有力的支撐。（支點雜志2017年11月刊）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