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恩·麥克尤恩《贖罪》中兩性精神創傷解讀

摘 要：英國作家伊恩.麥克尤恩小說《贖罪》以二戰前夕一個普通中產階級家庭中發生的強奸案為背景，男女主人公塞西莉亞和羅比在被迫分離后分別喪生于敦刻爾克大撤退以及倫敦地鐵車站爆炸事件。故事以女主人公布里奧妮的懺悔為主線，揭露了女主人公塞西莉亞和男主人公羅比巨大的精神創傷來源。本文主要運用創傷理論解讀小說中男女主人公在難以救贖的悔恨以及戰爭下的精神創傷。

關鍵詞：贖罪 精神創傷 救贖

一.創傷理論

創傷理論研究者卡西. 凱魯斯將創傷定義為：一種突如其來的、災難性的、無法回避的經歷。凱西認為，受傷者對于創傷事件的反應往往是延宕的、無法控制的，創傷記憶常常以幻覺、夢境等方式閃回、入侵受傷者的大腦，使受創者持續受其影響，無法克服創傷、獲得痊愈。創傷事件及隨之而來的創傷反應是受創者揮之不去的陰霾，作為一種身份的標簽始終存在于創傷者的生活之中。記憶斷斷續續出現再創傷者的日常生活中，不斷重復提醒受創者過去的種種場景以及痛苦的記憶，讓受創者在頭腦中一次次回憶起過去所發生的一切以及經歷的痛苦。

經歷創傷事件之后，受創者突然選擇逃避或者遺忘將創傷記憶壓抑在大腦記憶深處，一旦某個場景觸發了創傷記憶，創傷記憶就會突然襲擊創傷者。為了擺脫創傷帶來的各種癥狀，受創者需要直面創傷記憶，將過去的記憶融入當下的記憶，通過講述釋放內心的情緒。如果受創者能夠成功的走出創傷事件的陰影，就能夠重新的認識自己，在人格上面有很大的提升，但如果創傷者無法走出這段創傷記憶，則會持續傷害受創者一生。

在《贖罪》中，作者對于人物的創傷描寫主要是通過回憶以及閃回的方式模擬創傷場景將人物的主要精神創傷誠信給讀者，引起讀者的共鳴。

二.《贖罪》中的精神創傷

《贖罪》主要講述了二戰之前，在英國莊園的一個富裕家庭里，敘述者布里奧妮是一個愛好寫作且充滿豐富想象力的青春期少女，渴望了解成年人的世界，姐姐塞西莉亞與剛從劍橋大學放假回家的仆人兒子羅比是青梅竹馬的愛人，但是布里奧妮并不了解二人之間的曖昧情感，當她撞見姐姐和羅比之間在書房激情的一幕時，無法理解二人之間的感情并且沖動的從書房跑出去，認定羅比是一個偽君子。當天晚上來莊園拜訪的表親被人強暴時，布里奧妮雖然并未看清但依然像警察指控施暴者是羅比，緊接著羅比被送往監獄，而真正的施暴者則逃之夭夭。相愛的塞西莉亞和羅比就此分開，但并未放棄相愛，二戰爆發之后，羅比被送往戰場，塞西莉亞成為了戰地后方的護士，二人無比思念對方卻只能通過書信的方式與遠方愛人心意相通最終，羅比死于戰爭，塞西莉亞則死于倫敦地鐵爆炸事件，無比悔恨的布里奧妮雖然在假想中成為了一名戰地護士，但即使是在假想中她也沒有得到羅比的原諒。年邁的布里奧妮最終成為了一名作家，但是她卻永遠不能得到內心的救贖。

小說中，塞西莉亞所經歷的精神創傷主要來自于愛人在戰場安全不能被保障的痛苦。出身富裕高貴的公主愛上仆人的兒子，塞西莉亞并未因此感到不齒，甚至還主動幫助羅比認清自己的心意。對愛人堅定熾熱的愛使得塞西莉亞并未相信被指控為強奸犯的羅比所犯下的罪行，她無比相信自己的愛人，并且在羅比被送往監獄后也成為了一名救助戰場士兵的紅十字會護士，與不相信羅比的家人決裂愛人在監獄中，塞西莉亞飽嘗的是相思之苦以及愛人名譽被侵犯的悲憤，然而，當羅比被送往戰場之后，塞西莉亞去往紅十字會醫院義無反顧成為護士的行為可以看出塞西莉亞對愛人生命安全的擔憂。她深知愛人內心深處的信念以及滿腔的熱血報負被布里奧妮所謂的“親眼所見”所摧毀，于是，她渴望自己能夠給深愛的人一個誓言，給予他活下去的希望。“Come back， come back to me”這句塞西莉亞在羅比耳邊低語的話是塞西莉亞心中最深的期盼。小說將主要的創傷描寫大部分集中在羅比身上，讀者所能讀到的關于塞西莉亞的創傷也僅僅在于她在當護士期間所見過一個又一個傷殘的士兵之后聯想到羅比的遭遇，為她本就飽受相思之苦的心靈一次又一次加注擔憂與思念。塞西莉亞的創傷只要來自于承受，深愛之人的痛苦，她所能感受到的只有加倍痛苦，無法與父親以及相信羅比是強奸犯的人抗衡，救不了深愛的人是一種自責；與從小長大的富裕家庭決裂為了與羅比感受戰場的殘酷成為一名護士，終日活在擔驚受怕之中是一種折磨。作為悲劇的制造者，小說真正的主人公布里奧妮以想象的方式給了姐姐塞西莉亞和羅比一個圓滿的結局，兩人活著走到了一起。然而，真實的故事卻是塞西莉亞在一次地鐵爆炸事故中喪生，再也沒有機會與羅比相見廝守。

作為整部小說中最悲劇的人物，羅比的精神創傷主要來自于被布里奧妮堅定的不公正指控以及戰爭所帶來的創傷。年少的布里奧妮理解不了姐姐與羅比激情的親熱行為，在心底里認為羅比是一個衣冠禽獸。因此，當她發現年齡相仿的表姐被人強奸，即便她未曾真正看見施暴者真正的面容，也徑直將其想象成羅比。羅比自幼出身低微，在布里奧妮父親杰克的資助下完成大學學業，渴望成為一名醫生的他與杰克的大女兒塞西莉亞心意互通，彼此愛慕。然而，羅比卻由于自己身份低微，不敢向塞西莉亞表達自己真實的想法，這是羅比所受到的第一層創傷，即階層所帶來的傷害，他始終認為自己是低人一等的下層人，這種思想根深蒂固且不停的折磨他。當羅比被布里奧妮指控為強奸犯時，羅比沒有過多的為自己辯解，因為他發現資助自己上學的杰克也帶著有色眼鏡俯視自己，自己長時間的努力刻苦也只不過是徒勞，忍受名譽被侵犯，這是羅比所受到的第二層創傷。這兩層創傷直接導致進入監獄的羅比開始出現創傷后應激障礙的癥狀，包括逃避，閃回和人格分裂。在監獄的初期，羅比夜夜無法入睡，因為一閉上眼，就是被指控為強奸犯的無能為力，以及杰克一家人吃驚的表情，這些記憶一直折磨著他甚至到羅比出獄去參軍。參軍之后，在原有的記憶閃回基礎之上，羅比親眼見證戰場上無數人的鮮血，刺激加重，他的閃回癥狀更加明顯，他常常會被噩夢驚醒，夢里都是被警察帶走的那個晚上。戰場上的羅比如同一具行尸走肉般，最終，患上重病的他在臨終前的一個晚上仍然被創傷的噩夢所折磨。“在頭腦清醒的時候，羅比才煩惱重重。傷口倒算不了什么，盡管每一步它都疼的要命。在北邊數英里外的海灘上空盤旋俯沖的轟炸機也算不了什么，煩擾他的是他的心緒。“每過一段時間，某種東西便悄然不見了。”“他發現自己思維混亂，得過且過。”（麥克尤恩2003：262）戰爭中，他的創傷不僅是肉體的，還有精神上的。這樣的巨大創傷使得他與塞西莉亞也無法正常相處，羅比總是在逃避，戰爭前的最后一次見面，塞西莉亞試圖握住羅比的手卻被他無情甩開，這并非厭惡，而是受過巨大創傷的人對自己的一種下意識的保護。此時的羅比已然失去自我，也失去了作為一個正常人的權利，對塞西莉亞而言，這是一種巨大的絕望，對羅比而言，這是一種不能言說的痛苦。小說中，羅比耳邊總是會回蕩起他寫給塞西莉亞的誓言：“I will return. Find you. love you， live without shame.”這是他在絕望看不到希望的日子里給予愛人最后的寬慰。然而，不幸的是，當羅比還沒有機會走出自己的創傷的時候，他就在戰場上失去了自己的生命，也成為了布里奧妮一生難以贖回

的罪。

三.結論

在《贖罪》這部小說中，受到創傷最為嚴重的男主人公羅比含冤入獄，飽受痛苦記憶閃回和抑郁的折磨，作為下層人物他極度自卑而無法表達自己的情感。塞西莉亞眼看深愛的人被送往監獄和戰場的無能為力，以及面對愛人受到巨大創傷后應激反應的絕望摧毀了作為一個女人等待戰場上相愛之人歸來的殷切之心。兩人的未來本應是美好的，羅比劍橋畢業本應和塞西莉亞擁有優越幸福的生活，美好的事情被一點一點撕碎在讀者眼前，布里奧妮自以為是的指控摧毀了兩個人的未來，成為了一生難以挽回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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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陳曉曼 ，1995年9月12日生， 女，籍貫：山東省曲阜市，職稱和學歷：研究生在讀，研究方向或專業：外國語言文學，單位（學校）名稱：中國石油大學（華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