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收集、整理回憶郭沫若作品的幾點想法

陳永志

（上海外國語大學對外漢語系，上海200083）

關于收集、整理回憶郭沫若作品的幾點想法

陳永志

（上海外國語大學對外漢語系，上海200083）

前些天，久明兄來電話，要我對回憶郭沫若作品的收集整理說點想法，并說有關情況可看《回憶郭沫若作品收集整理談》。當時，恰好收到《郭沫若學刊》第3期，細讀《回憶郭沫若作品收集整理談》后，確有點想法，也就遵命寫下來。

一、這套書定名為《回憶郭沫若作品匯編》，是合適的。編者誠懇地聽取各方面的意見，對編輯中諸多的問題進行了認真的思考與解決，其精神令人欽佩。相信這套書定能如人們所預期的“功在當代，利在后人”。

二、作為史料的匯編，當以“全”為目標，體現史料的完備與客觀；編者應以“求全”為準則，體現秉持客觀的態度。任何史料的價值，一方面為它的內容本身所決定，但另一方面，甚至是更重要的方面，則為使用者的使用（對史料價值的不同發掘與發現）所決定，同一個史料，有人輕輕放下，有人則緊緊抓住，而緊緊抓住者，所發現也各有不同。

在我讀過的回憶郭老的文章中，很少見到有關他生活小事、趣事的記敘，即或有那么一點，研究者也不以為意。但是，對于寫作郭沫若文學傳記，或創作表現郭沫若的文學作品，這些小事、趣事卻是寶貴的生動的細節。我甚至認為，生活小事、趣事也不見得就對研究無益，那得看使用者怎樣去使用。記得二三十年前，我曾多次聽魏建猷教授（中國著名的史學家，曾長時間擔任上海師范大學歷史系主任）談起，他1930年代在日本留學時所親見的郭沫若的趣事，有一次郭沫若來給留日中國學生講演，期間曾和許多女生在湖上劃船，談笑嬉鬧甚歡，以致小船差一點翻了。魏先生談此趣事，甚為感嘆郭老的率真、容易與女性融洽。這個趣事及魏先生的認識，現在看來，倒給我們一個啟發：郭老創作中多女性、多崇高女性，這有其個人的心理原因。有人研究郭老文學創作中的婦女形象，如果不深入其心理特征、終究有所不足！可在二、三十年前聽魏先生講述時，我并沒有這樣的體會，于是沒有把魏先生所說的記錄下來，請他過目，然后與讀者共享，現在后悔也來不及了。所以我特別贊成編者的態度：力求史料的詳備，不以主觀決定取舍，其價值由使用者去發現。搞研究，必有主觀意向，編史料力求客觀完備，這應該是不成問題的。

三、編者確立某些材料不收錄，唯其中“零星回憶文字不收錄”一項，我以為不妥。既然史料的價值在于史料本身及使用者的使用，那就與史料之完整與零星無關，某一“零星”史料，可能其價值高于某一整篇的文章，也可能其內容為別的史料所沒有。近讀《胡風回憶錄》，其中記敘與郭老交往及郭老的活動的“零星文字”有十多處，我就覺得有一二處頗有價值，其他人去讀，當會有不同的發現，這樣的“零星”文字不收，實在可惜。《吉洪諾夫詩選》里有一首詩，贊美郭老在保衛世界和平大會上的演說有如音樂般的美妙。郭老演說的魅力，似乎徐遲、巴金都有記敘，但沒有吉洪諾夫所寫的那樣令人遐想，試想，一個不懂漢語的外國人陶醉在郭沫若有四川口音的鏗鏘抑揚的語調之中，那是多么生動而有趣。《吉洪諾夫詩選》是我中學時讀的，其內容早已全無印象，唯獨這小事因有趣而長留記憶。這種別具情味的“零星”文字，怎能夠割舍呢？

當然，郭老交往廣泛，“零星回憶文字”極為分散，收集難度很大。但我以為編者有兩個有利條件或可克服這困難：第一個條件，編者在收集整理回憶郭沫若的作品時，能全面了解與郭沫若交往較多或交往不多但較為重要的人士，據此可聘請樂山師范學院相關專業的教師，分別尋找這些人士的傳記、回憶錄、或記敘其生平活動的書籍、文章等；第二個條件，編者將找到的有關的書籍、文章，聘請有關教師或相關專業的高年級學生分頭閱讀，每人讀一二種，只摘抄其中與郭老有關的文字。這樣，分布廣泛的“零星”文字在不太長的時間內即可收集起來。——當然這個建議無非如上海人說的“瞎想想”、“瞎講講”，但明知“瞎講”，我為什么還要講？因為這類工作，一個人或幾個人根本無法完成，編者依靠郭沫若研究中心，依靠樂山師范學院，能集中較多較強的研究力量，這就有條件來完成這樣繁難的工作。我熱切期望編者能有“舍我其誰”的氣概，依靠樂山師院的支持，承擔起這艱巨的任務。

四、至于“對存在史實錯誤的作品是否收錄的問題”，我以為從史料應“全”的目標來看，史實錯誤的作品也應該收入，當然，應連同對其證偽、指謬的作品一并收入，且均作為“附錄”收入。如一篇作品僅個別史料失實，則加注說明，交代指謬的文章。這樣做，不免增加篇幅，但并無妨，寫論文，要刪繁就簡，編史料，則不憚其繁,讀者對此是能認同的。

史實錯誤的作品，對于研究郭沫若與同時代人的關系，對于梳理郭沫若研究史等，也會有它的作用，都不收，則會有待要用時方恨少，而作為“附錄”或加注，表示與史實無誤（據現在的認識判斷）的作品相區別，可嚴格體現匯編的客觀性。

五、對于“回憶郭沫若作品”，應區分“回憶作品”、“準回憶作品”兩個類別。“回憶作品”是指：1.與郭老有直接交往者回憶交往中親見、親聞、親歷的文字；2.轉述與郭老直接交往者回憶的文字，這些轉述的文字經過回憶者本人過目、認可。“準回憶作品”則指：凡轉述直接交往者回憶的文字，而未經回憶者本人過目、認可，包括于回憶者亡故之后才轉述發表的文字。這類文字是不能作為確鑿史料看待的。——就我個人的感受說，我雖然現在已認識魏建猷先生告訴我的郭老的一些趣事自有它的價值，但魏先生早已仙逝，我怕自己記憶有誤，或表述不準確，所以我不敢寫出來。因而，也深感對“準回憶作品”要審慎看待。上文提到“劃船”一事，只是為了表明，我之所以特別強調編史料必須求全，還出于切身的感受。

我建議對“準回憶作品”的處置，也如對史實錯誤的作品那樣，作為“附錄”或加注。雖然“準回憶作品”與史實錯誤的作品還是有不同，但因它的真實性、準確性存在先天不足，所以取審慎的態度將其置于“附錄”，也是客觀性所要求的。

六、編者認為“涉及兩個及以上時期的作品，排在主要回憶內容所在時期”，這固然不錯。但能否在非主要回憶內容的部分，也將該作品列入，只作“存目”，并注明原文見于哪一時期。這便于讀者閱讀，方便讀者也是編史料的一個重要原則。

以上各點，均想到就說，是否正確？是否可行？僅供編者參考。

（責任編輯：廖久明）

2017-01-03

陳永志，男，上海外國語大學對外漢語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