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家音樂中的文化，音樂文化中的客家

蔣曉婷+任飛

摘要：江西客家音樂是江西民間音樂的重要組成部分，它繼承了我國北方漢族民間音樂的傳統特色，更與閩、粵客家音樂又有著水乳交融的親密關系。黃玉英、袁大位的《江西客家音樂文化》是研習江西地區客家音樂文化的重要參考書目，對于我們了解客家音樂文化有著重要的理論意義與現實意義。

關鍵詞：客家音樂 文化 再認識

中圖分類號：J60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8-3359（2017）19-0017-03

江西客家音樂是客家文化的一種重要藝術形式，客家音樂研究作為區域文化研究中一個重要組成部分，日漸為學術界所關注。黃玉英教授的《江西客家音樂文化》展示了她多年來致力于江西客家地區的客家音樂研究的重大成果。

一、《江西客家音樂文化》內容概述

《江西客家音樂文化》由引言、綜述和四大章構成。

在第一章客家民歌中，作者從民歌的分類，即山歌、燈子歌、小調、勞動號子來進行詳細寫作，充分體現了客家的語言、民風、習俗和精神情操；第二章客家曲藝音樂。主要表現為說唱結合、以唱為主，集語言敘述、歌唱、器樂演奏以及民間文學、詩歌于一體的一門綜合性藝術。作者從古文、道情、龍船歌、十八搭、零落調、故事山歌、五句板、客家曲藝唱段選粹，八個小章節對客家曲藝音樂來進行闡述；第三章客家采茶戲音樂。采茶戲是贛南客家人中土生土長起來的一種小型地方戲，戲曲創作以“采茶歌”為基礎，吸取了本地的花燈、茶藍燈、馬燈以及湖南、安徽等地曲藝精華而逐漸發展而成，20世紀中后期才成為“贛南采茶戲”。本章節對贛南采茶戲的淵源、音樂成分及唱腔分類、語言特色及與音樂的貼合、贛南采茶戲的傳統劇目四個小節來進行分析；第四章客家民間器樂。本章節闡述了客家器樂與民俗、戲曲、宗教活動的關系、客家器樂曲的分類、器樂曲的藝術特色以及部分具有代表性的客家器樂曲譜。

二、對于《江西客家音樂文化》的思考

（一）對于客家山歌的思考

《江西客家音樂文化》的山歌部分在第一章就對于山歌的音調特點、歌詞結構特點及山歌的演唱特點進行了分析并附有譜例佐證。隨著改革開放、學術氛圍日漸濃烈，尤其是在上世紀80年代的中國文化尋根熱潮的雛形中，客家研究也呈現出強勁的勢頭，許多的客家研究機構、大學、省社科院和學術機構也不斷發表有關于研究客家音樂類的論文和專著。下面筆者將以客家山歌——《石壁流水流下河》的歌詞為例對客家山歌的相關特點進行簡單分析。

哎呀嘞！石壁流水（個）流下河，喲呵哪有河里（個）拾得（那個）禾？

你有年（大）紀（個）親干哥！自己（格）老婆都靠唔得喲，哪有靠得（個）伙計（那個）婆？

客家山歌使用客家方言演唱其腔調與客家話緊相一致。一句熱情高亢“哎呀嘞”喊出了贛南人們以滿腔熱情、積極飽滿的姿態對待繁瑣生活，生活也是另一種藝術，這一開頭的行腔方式是典型的贛南地區的山歌演唱特征。山歌譜中多使用“個”“格”“那個”等襯詞，這樣的寫作優勢在于以加強語境的意義，在演唱上音樂織體更為豐富、綿長，原生態氣息濃郁。山歌本身取材于自然生活某一場景，詞中“石壁”“流水”“禾”“伙計”等，緊密貼近生活真實的一面，不嬌柔做作，又因其語言民俗、地域環境等因素的不同而又顯現其獨特的個性特征。客家山歌從音調、內容到它的表現手法都充分的刻畫出了客家人的個性形象，造就了客家山歌豐富多彩且各具特色的演唱風格特點，這也是山歌影響寬遠的魅力之一。

“唱戲一半假、山歌句句真”①真就真在，它是圍繞客家地區客家人的真實生活寫照，是歌者對于生活經歷當中切身的真實感受吐露，歌詞內容貼近生活的方方面面，題材廣泛且內容通俗易懂，演唱自由，風格簡樸。

（二）對于田野調查的思考

“贛南客家音樂已成為區域文化研究的熱點之一，這當然需要我們對以往的研究成果不斷地回顧與反思，這也是學術發展得以展望未來的前提。”②

田野調查是民族音樂學研究的基礎和重點內容，是獲得珍貴的一手資料的重要渠道。這便要求研究者有較強的理論功底與專業素養，“缺乏田野調查的意識和專業訓練就無法占有大量詳實的第一手資料，同時對于研究的最新發展動向不能敏銳、及時的掌握，對理論和實踐之間的差距有多大，就無從把握，也就不能真正的形成問題意識。”③可見，對于研究學者來說，田野調查貫穿整個研究的始終，任何一個研究對象的研究若要不斷地取得新的進展與突破，需要改進和反思的問題是多方面的。下面筆者將以“鯉魚歌”為例，對比《江西客家音樂文化》與《中國民間歌曲集成——江西卷》④所記載的相同與不同。

《江西客家音樂文化》“鯉魚歌”：

七月（里格）荷花（格）就水又鮮，一對（里格）鯉魚在江邊；

一對（里格）鯉魚成雙對呀，榮華（里格）富貴萬萬年。

唱歌要唱鯉魚腮，細牙打架要牽開，各人牽開各人的，大家和氣才生財；

唱歌要唱鯉魚背，后生莫嫌老人松，老人做哩大世界，后生做了那一宗；

唱歌要唱鯉魚背，發財君子量要寬，發財君子量要大，一時八課有相干；

唱歌要唱鯉魚嘴，后生婦娘轉外家，一回玩了七八工，鍋蓋生灰菜打花；

唱歌要唱鯉魚腸，公婆日夜好商量，日子商量做大屋，夜里商量買田莊；

唱歌要唱鯉魚尾，公婆打架投外家，投到外家又燙酒，過后想起害自家。

《中國民間歌曲集成——江西卷》“鯉魚歌”：

鄉親朋友排排坐，涯倆來唱鯉魚歌，大家聽哩，幸福多；

首先來唱鯉魚頭，奉勸當今好朋友，尊老敬老愛護老，賢良孝順養父母，子女天職記心頭；

第二來唱魚嘴巴，唔好欺負老人家，他個今日你明白，雞亂火里變雞麻，人人輪流做衰爺；

第三來唱鯉魚鱗，有錢唔好看衰人，親戚朋友有困難，經濟周轉愛應承，永久記得你人情；endprint

第四來唱鯉魚皮，好事多做惡莫為，有錢多多助公益，修心施舍有天名，天會暗中補報你；

第五來唱鯉魚肝，讀書之人心愛專，學通外文數理化，分無分文才相干，茫茫世界也敢鉆；

第六來唱鯉魚腮，奉勸青年眾英才，身強力壯精力旺，認真拼搏財路開，好食懶做人看衰；

第七來唱鯉魚尾，社會秩序共維持，民族傳統與美德，團結和諧記心里，祖國明天放光輝。

《江西客家音樂文化》“鯉魚歌”與《中國民間歌曲集成——江西卷》“鯉魚歌” 在句式結構上有差異，前者每一小段為四句體，后者為雜體。在歌詞的語言藝術上，前者加入了襯詞“里格”“格”等；后者歌詞貼近口語化、現代生活化，比如，“學通外語數理化”“社會秩序共維持”等。通過這兩首“是似而非”的鯉魚歌，我們可以得知其中暗含的寓意：客家山歌的教化功能正在被不斷地放大，不局限在倫理道德、為人處世，還有更大量的思想政治、時事政策等方面的內容，涌現了宣揚愛國愛鄉、遵紀守法、廉潔奉公、熱愛科學、擁政愛民等內容的新山歌。鯉魚的生命力、繁殖力都很強，能夠適應各種惡劣的生存環境，這正好符合客家人的心愿，所以，鯉魚被客家人視為吉祥物。

對于田野調查我們應該盡可能的把自己當成被研究的音樂文化局內人來進行音樂資料的記錄與轉載，正確把握文化“局內人”和“局外人”的關系。“文化局內人即研究者的母語文化與所研究對象賴以生存的文化環境屬于同一個文化生態系統。在音樂研究中不存在完全的文化局內人和文化局外人，當一個完全的文化局外人開始介入他的研究對象時，對于研究對象的認識日漸深入，但他不可能完全轉化為徹底的文化局內人。”⑤

（三）對于客家文化“局內人”的再認識

《江西客家音樂文化》是探討研究在江西的客家人之中流傳的民間音樂及其形成脈絡、生態環境、生存狀況的專著。作者是兩位在江西贛南地區土生土長的客家人，對這片土地有著深厚的情感，他們以自身感受為切入點，從民族音樂學的角度出發，力所能及地把自己所見所聞及所思記錄整理下來。⑥黃玉英、袁大位這兩位前輩為寫作《江西客家音樂文化》一書，多少次的田野調查才積累了現如今這豐富的贛南客家音樂文化資料，他們對于藝術研究的熱忱以及無私的奉獻精神值得后人學習和深思。

土生土長的江西客家人在研究家鄉的傳統文化時，對于研究對象的認識、理解和解釋總是多多少少會受到自己原文化的影響并帶有自己母語的文化烙印，也只可能以原有的一元或是多元文化向研究對象的母語文化靠攏。對于從小耳濡目染的贛南客家音樂的本土研究學者而言，跳出自身文化身份給自己在觀察和研究時帶來的局限或羈絆，樹立冷靜、客觀的學術立場尤為關鍵；對于“外來”的研究贛南客家音樂的研究學者而言，首要的工作就是通過實地考察和資料研讀讓自己盡快成為其研究對象的“客家人”，才能夠從所研究對象的感性認識上升到理性的認識，并且有理有據、有血有肉，賦予所研究對象新的活力。

《江西客家音樂文化》的出版對于贛南客家民系來說具有著劃時代的非凡意義，是客家民系里面一顆璀璨的明星，它向我們敞開了贛南客家人的大門，領略到了很久以前中原漢族文化移植到南方這塊充滿野性的土地上，經過近千年的演變，逐漸形成了這個文化、語言、風俗等諸多方面有別于周邊其他民系的漢族支系的巨大魅力。這里是客家先民最先定居的地方，保存和流傳著各種客家民間音樂，客家民歌在整個贛粵閩地區是最具有代表性，影響最為深遠的民間文藝品之一，對于后世的研究學者考察、研究客家閩西的形成、人口遷徙、文化屬性有著積極深遠的意義。

注釋：

①黃玉英：《江西客家山歌述略》，《中國音樂（季刊）》，2007年第1期，第192—195頁。

②湯光華，郭莉：《1980-2010贛南客家音樂研究之定量分析》，《四川戲劇》，2012年版第6期。

③孫振東：《從實求知：民族教育田野研究的方法論原則》，《西南師范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06年版第11期。

④江西卷編輯委員會：《中國民間歌曲集成——江西卷》，北京：中國IBSN中心出版，1996年版。

⑤湯光華，郭莉：《1980-2010贛南客家音樂研究之定量分析》，《四川戲劇》，2012年版第6期。

⑥黃玉英，袁大位：《江西客家音樂文化》，北京：人民音樂出版社，2014年版。

參考文獻：

[1]黃玉英.江西客家山歌述略[J].中國音樂（季刊），2007，（01）.

[2][5]湯光華，郭莉.1980-2010贛南客家音樂研究之定量分析[J].四川戲劇，2012，（06）.

[3]孫振東.從實求知：民族教育田野研究的方法論原則[J].西南師范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06，（11）.

[4]江西卷編輯委員會.中國民間歌曲集成——江西卷[M]北京：中國IBSN中心出版，1996.

[6]黃玉英，袁大位.江西客家音樂文化[M].北京：人民音樂出版社，2014.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