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三月（三首）

□祭 鴻

煙花三月（三首）

□祭 鴻

百草園與三味書屋

每一朵花都很妖冶

開成一園子的絕世紅顏

每一株草都甘于寂寞

陪你讀書 抓蟋蟀 挨板子

看園子角上的日出日落

可你還是罵娘 爬上墻角

罵隔壁班的那個女生辮子太長 小腳

裹得真他媽難看 其實你是嫌園子小了

關不住墻角的紅杏 辮子終于剪了

長衫長進肉里 一個圈怎么也畫不圓

閏土走了 祥林嫂還在門外徘徊

三尺講臺上

戒尺已然不在 走出這個園子

就沒再打算回來 直到你老了

那些花花草草都結出了籽

讓遠道而來的游客

找不到可以坐下來歇腳的地方

天井里的青石板檢驗滴水的硬度

自家里帶來的課桌因歲月的打掃

而一塵不染 先生本是寬厚之人

只是容不下 空氣里舞動的塵埃

陽光是一面鏡子 如醫院里的X光

美女和老婦 高官和平民

其實都生著一樣的骨頭

會稽山

獻給你的黃酒與牲畜

都是上品 每個三月初二 我都在這里

看你騰云駕霧 呼風喚雨

在城市上空 虎視著你的子孫

讓我們揮雨作淚 頭發直指天上的某一朵云

在你面前顯一副狼狽相

走遍中原 你的腳印

化作故事與傳說 歷史與神話 在空中

裝神弄鬼 對站在角落里不起眼的我

熟視無睹 用孤單一生

換來流芳百世 天下都是你的

趙錢孫李還是周武鄭王

都號稱是你的子孫

將一個傳說當成歷史 把一段神話添油加醋

便有了英雄 心里跪沒跪不重要

骨質疏松 關節脆化 只要膝蓋彎了

跪下去 便再也站不起來

你從很遠的故事來 我

也從很遠的地方來 年年祭你

順便喝二兩花雕酒

然后構思明年的祭文

孔乙己

店內高朋滿座 沒有一張桌子空著 即使空著

也有最低消費 請客的與作客的

要么頭上頂著光環 要么

口袋里揣著永遠也刷不爆的金卡

你長衫口袋里那三個捂得發熱的銅板

因為帶著體溫遲遲不肯掏出來

黃酒下肚 血液在血管里奔流如富春江水

茴香豆 生出一串帶著酸味的氣泡

涌出一大堆之乎者也 其實

站著喝酒有什么不好

勁歌慢搖 長辮飛舞

和微醉或裝醉的胸脯 肥臀 紅唇

挨挨擦擦 多乎哉

不多也 終于趕上了好時光

即使只看看熱鬧 也要在裝修一新的吧臺前

站成一塊千金不換的活廣告

有沒有酒都是大富貴 無牽無掛才是小神仙

其實 我很想攥著你的小辮子

跟在你屁股后面 做你的粉絲

或者腿快手勤的跟班

鉆進別人的相框里 成為永遠刪不掉的昨日黃花

借著別人的鏡頭 如蝗蟲一般

生生不息

祭鴻，本名任繼紅，四川三臺人，四川省作家協會會員，北川縣作協主席。長期從事山區生態環境建設與保護工作。在《中國藝術報》《延河》《星星》《四川文學》《劍南文學》等報刊發表中短篇小說及散文、詩歌作品若干，出版中篇小說集《婚誓》，編劇拍攝微電影《聞香識途》及專題片多部。作品先后兩度獲《劍南文學》年度好作品獎、綿陽市迎春詩會獎，小說集《婚誓》獲2015年度綿陽市優秀文藝作品扶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