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一位不知名的女紅軍

□ 賀小晴

尋一位不知名的女紅軍

□ 賀小晴

題記：

千佛山戰役，紅四方面軍婦女獨立師參戰。戰后，74名女紅軍留下來，護送500名傷員。任務完成，女紅軍全體犧牲。受害之狀無比慘烈。此為自川北通江縣成立的第一支紅軍正規婦女武裝。

我點開百度，想輸入你的名字

可我不知道你的姓

也不知道，該用哪兩個漢字

組成你的芳名

我只知道，那一年，你十七歲

或者十八，或者十九

反正不到二十

你從川北的家鄉出發

跟著一支部隊，走了

梳著麻花辮子

回望著一條名叫通江的河

你說你做好了挨餓與流血的準備

你說你為了愿景

可愿景是什么，你說不清

便胡亂地，把那些花兒草兒

農舍的豬叫，野地里亂跑的狗

和樹上的飛鳥天上的星星

都填了進去

我看見你，是在千佛山

在焦土之上、硝煙之中

那時的你，炮聲已成為你的伴奏

彈藥已化作你的血液

你對著火光起舞——

瞄準、射擊、扔彈、沖鋒

身如道道霹靂

火光驟停，短暫的寂靜中

你是否想起了你的女兒身

想起家鄉的那條河

和河邊的某一處草房里

住著你，咬在舌尖的“冤家”

這一次，你的心碎了

不為別的，只為著

要剪去你的麻花辮子

要往你嫩豆腐樣的臉上

抹鍋灰

你咬著牙，把濕漉漉的眼看向天

讓兩汪潮濕回流肚里

是誰給了你這份堅強

是誰讓你如此絕決

是一個名叫光榮的詞

是一種向死而生的榮耀

通江河畔的那名小女子

已煉就鋼鐵之軀

你爬懸崖、越溝壑、披荊棘、趟火海

當勝利的號角吹響

你以為，所有的苦難都受盡了

該向著愿景，再度出發

可你被留了下來

為著一項特殊使命

那天是你的歸宿啊

怎能夠想像

你和你的73名戰友

73名和你一樣花樣年華的女子

73名和你一樣用鐵鑄過用火淬過用血浴

過的身軀

仍然是血肉之軀

倘若能夠藏身火海，或者戰死沙場

那是你的福分啊

也是你理當的歸宿

從家鄉出發的那一刻

就命之所為，早已注定

可是，你和你的73名戰友

你們是女兒身

是女兒身就注定了

還有更多的苦難，與身相隨

你們走了，香消玉殞

那些加害過你們的人

也化為糞土

歲月翻過，炮聲漸遠

沉默的焦土已長出新綠

可我分明感受到你的痛，你的體溫

你在塵土之下輕輕的呼吸

我的案頭擺著浩如煙海的文字

我在文字里尋你

我在史料里喚你

終不見你的身影

我的眼睛一次一次

泛上潮濕的霧氣

好在，你家鄉的那條河

與我飲著的這方水

連著同一塊土地

并在不遠的前方

匯成同一片江域

生如夏花之絢爛

死如秋水之靜美

且形，且意，且當我之祭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