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七曲山（外一首）

□ 米吉相

游七曲山（外一首）

□ 米吉相

供奉神仙，也供奉信仰

虔誠地跪拜，在黑暗中拈取一抹香灰

在翠柏林深處，尋覓一座城市的寄托

比如福祉，比如祖輩的榮光

題名榜里，刻有身世的標簽

拾級而上，然后再小心翼翼地祈拜

不問前世，不求來生，只求在今夕

與諸仙君有一次神圣的相遇

踏青的石板路上，我不識歷史

扔給歲月的余音。一次次

將痕跡踏進泥土更深處。之后，負重

如負一段歲月的滄桑

在熱空氣里，幾度瀕臨窒息

哽咽之后，再也說不出半個字來

唯虔誠地跪拜，請求寬恕

梓橦，“兩彈城”之游——緬懷先烈

重提舊事之時，一代英骨

已深埋歷史長河之中

幾張零星的掛圖，幾座塑像

未能盡述一代人的命運

歷程里的風霜，也在這彈丸之地

成為歷史的余音

為護衛千萬里河山，二十余載

他們以天為被，借地為床

為守護幾代人的福祉

熬油待燈枯。最后留下的

是祖先預言的無數可能

“兩彈城”博覽館二樓，墻壁上

回放的記錄畫面

早已攝入觀看者的心房

我不言不語地佇立，久久不敢離去

害怕一轉身，腳步就會空

就會粉身碎骨，許久不知所往

防空洞的寒意在骨頭里刻字

不必歌頌，只記英雄的生平

不時還聽得見血液侵襲的聲音，麻木酥軟

終究回到無聲。那敲打身體的

依舊是這段歷史的余音。現在

或者將來，都將被提起

離開時，“兩彈城”院落的梧桐葉子

落了幾片，我看出它似紅葉紅

但它不傳書，唯借年輪

記錄一段可無數次回首的歷史

此去經年，仍舊初心不改

在綿陽，互道晚安

七月底，在綿陽的夜色里

我們舉杯向一座城傾訴

相見恨晚。向幾千里暮色

借來清風，共謀離別寄語

微醉時，與喝酒的人互道晚安

咬住每一個字，吐清蹩腳的音

舉起杯子，一次次下咽最后的時光

錯亂的氣息也帶著醉意

半醉時，聽到有人在讀《將進酒》

能隱約看見千年前詩人杯中酒留下的

余味爬上蓄養胡須老者的臉頰上

眼角的微紅，或是泛紅

也一目了然。最后都選擇緘默不言

全醉時，在綿陽，這詩人的故鄉

舉起盛滿離別的酒杯，互道晚安

車影離去時，暖氣打濕了眼眸

我們練習多次的離別詞，未曾說出口

而那留在時間刻度上的記憶，已奔向暮色

看著趕夜路的朋友離去，我們佇立許久

轉身后，我才與燈光互道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