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陜版《白鹿原》談話劇的地方化風格

石崗

[摘要]陜西人民藝術劇院的話劇《白鹿原》巡演來到湖南，演出地點在湖南株洲的保利劇院。許多人從各地趕到株洲看演出，大劇場里幾乎座無虛席。三個半小時的戲沒有人中途離場，演出結束之后觀眾們掌聲雷動，久久不愿離開。這樣一部陜西味十足的話劇在湖南大獲成功，引發了筆者的一些思考。

[關鍵詞]地方化風格 本土文化

話劇藝術來到中國一百多年的時間，中國話劇走出了一條屬于自己的“民族化”道路。在這條立足于本土文化的發展之路上，當代中國話劇進一步探尋著自己明確清晰的風格定位。

這些年，以北京文化為基礎，演繹北京故事的“京味兒”話劇被廣大觀眾們所接受。一種依托本土文化特征、呈現本土文化風貌、傳達本土文化精神的個性鮮明、意蘊深厚的藝術風格逐漸形成。各個地方院團也立足各地的本土文化，不斷地探索話劇的地方化風格，陜版話劇《白鹿原》就是其中之一（見圖一～圖四）。

除了《白鹿原》原著小說的家喻戶曉之外，陜版話劇獲得觀眾認可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因為陜西風味濃郁、原汁原味、更于樸實中見精華。

該劇的演員均采用陜西方言，而不是普通話與方言混搭。這些土生土長的陜西人藝老中青三代演員，用俚語方言讓這部作品充滿了濃濃的陜西味道。滿臺的陜西話雖然經過改良，卻無疑蘊含著充分展示原作魅力的土壤，把觀眾帶到陜西關中那個有故事的村莊，回到那一方養育著白鹿兩家人的水土。

濃郁地道的陜西方言為該劇增添光彩的同時，還讓觀眾領略到了關中地道的華陰老腔。那古樸蒼涼的韻腔，伴隨著故事情節的轉折推進，讓人很意外地、非常克制地融入劇中，若有若無卻直抵人心。整個白鹿原的狂放和細膩就這樣滲透在每一個細節當中。結尾處，一段柔情的唱腔撫平整個白鹿原上的傷痛，大幕徐徐落下。

原汁原味的地道陜西味道，令人震撼的舞臺呈現，這一出來自《白鹿原》故鄉的大戲，讓觀眾為之驚艷，贊不絕口。有來自北京大學的觀眾說：“陜西人，還是要自己講自己的故事。不是通過筆尖，不是通過銀幕，而是要站在你面前，在同一個時空里，讓一個個吃著陜西面喝著陜西水長大的人，操著最有味兒的陜西話，一字一句地講給你聽，在祖祖輩輩生活過的土地上，有那么一個白鹿村……”

但是，陜版《白鹿原》的成功僅僅是因為本土人演本土事嗎？真正的本土色彩，就是方言、唱腔、服裝、道具嗎？

我想，《白鹿原》不單單是一次鄉土藝術的回歸，更重要的還是一次尋根溯源的歷史演繹，挖掘了本土文化的骨髓。湖南省話劇院正在上演的話劇《十八洞》也是地方文化與話劇藝術相結合的一次初步的嘗試，突出了湖南湘西的民族地域特色，融人多種湖南本土藝術元素，例如語言、音樂、服飾、風土人情等等。與《白鹿原》不同的是，《十八洞》講的是現在正在發生的故事，創作空間更大，難度也更大。那么，話劇的地方化風格追求究竟是怎樣的一條路？從長遠發展來看，我們仍然需要思考和探索。

話劇所追求的地方化藝術風格集中體現在三個層面上：

1、話劇內容的地方化

可選取這個地方自己獨有的，并且具有一定影響力的文化傳統作為話劇的表現內容，為劇本提供特色鮮明的素材，而且是藝術創作中不可重復的“這一個”。這既是話劇“地方化”的表現，也是其創新性的依據。

2、話劇表現形式的地方化

地方化的內容還需要以適當的形式才能得以準確的表達。表演方式、舞臺布景、舞臺聲效等具體形象的地方化更容易成為識別話劇風格的標志，也往往通過這些細節的設計喚起觀眾的文化認同。簡單地說，舞臺表現讓地方化的藝術追求更加直觀明了、清晰可辨。

3、話劇情境營造的地方化

從點到面，從演到看，從前期的話劇制作到現場的觀演交流，逐步搭建文化表達的舞臺。當準確地把握好地方文化傳統的精髓時，從內容到形式恰到好處地化為文化精神的血脈，就可以釀制出戲劇獨特的“滋味”了。

地方化風格的創作并不代表整部戲就是本土文化現象的簡單鋪陳，不是文化物件的舞臺展覽，不是羅列或者展示本土文化傳統就代表話劇的地方化。本土文化進來了，戲卻丟失了，那就得不償失了。比如“京味兒”話劇，戲里固然充滿著濃厚的北京文化風味，但是如果僅僅只是一種本土文化風味的戲劇創作，它的藝術感召力必定是有限的，也不會如此成功。戲劇同一切文學藝術一樣，需要內在的精神內涵，需要關注人的生存命題。所以，《茶館》、《小井胡同》是在大時代歷史變遷當中對于人們命運的感慨，“閑人三部曲”是關乎生存的哲學思考，即使是《龍須溝》、《萬家燈火》這樣帶有應時痕跡的作品也把目光投向了歷史大背景下北京人的生活狀態和心理的變化。我想，陜版《白鹿原》受到廣大觀眾的歡迎和認可，與這一點也是密不可分的。

在一定程度上來說，話劇創作的地方化風格探索是具有廣泛實踐意義的。圍繞人物和歷史的關懷與思考、沉人本土文化內涵的開掘、對本土文化傳統的堅韌持守和對社會人生命題的深入追問，這才是地方化風格話劇更深厚的精神內涵；才是跨越時空而不受阻礙的藝術交流；才是話劇的地方化風格追求在各地的話劇實踐中有意義的發展方向。

（責任編輯：翁婷皓）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