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現代藝術生活在一起

顏魚家

多米尼克·梅尼爾的三次15遇

在20世紀50年代，梅尼爾家的房子讓整個綠樹掩映的休斯敦橡樹河高檔社區感到震驚，這棟國際主義風格的，平頂粉色磚屋靜默不語，但是整個城市除了它什么都不談。

在凡爾賽舉行的一場舞會上，多米尼克遇到了她后來的丈夫讓·梅尼爾，那是在1930年，多米尼克稱這為巧遇。多米尼克是富有的石油公司財富繼承人，讓則是出身軍人家庭的年輕銀行家，他們在1931年結婚。二戰期間因為是猶太人，他們來到美國休斯敦，開始經營家族石油公司在世界各地的生意。

多米尼克的另外一次邂逅則是與熱衷現代藝術的多明我修道士、天主教神父庫第里艾（Marie-Alain Couturier 1897-1954），庫第里艾神父本人是位出色的教堂彩色玻璃設計師，他感嘆：盡管馬奈、塞尚、雷諾阿、凡·高、馬蒂斯、畢加索等等大師們比文藝復興時期的那些御用巨匠更有天分和本事，但這些現代大師全活躍在世俗藝術領域，不再像以往那樣為教會工作。因此他促成了馬蒂斯創作威尼斯的小教堂，促成柯布西耶創作朗香教堂與拉圖萊特修道院。

庫第里艾神父的熱情感染了梅尼爾夫婦，很快這對夫婦就成就了世界上有關超現實主義藝術最豐富的收藏，他們收藏了眾多藝術家的作品，比如德國藝術家馬克思·恩斯特，比利時藝術家雷尼·馬格利特，此外還有法國立體派畫家喬治·布拉克，巴勃羅·畢加索和亨利·馬蒂斯的作品。

梅尼爾夫婦的收藏最終放置在了位于美國得克薩斯州的休斯敦市郊的梅尼爾收藏博物館（Menil Collection Gallery），作為美國最大、館藏范圍最廣的私人藝術博物館，梅尼爾私人博物館的最大特色是現當代藝術，如繪畫、雕塑、裝置藝術等，不過其典藏可上溯至上古、拜占庭、中世紀、部落藝術等，直至二十世紀中期超現實主義藝術、波普藝術等現當代作品，總共涵括繪畫、雕塑、稀有文獻等17000多件，可謂兼容并蓄，包羅萬象，足以與百科全書式的傳統博物館分庭抗禮。

梅尼爾夫婦的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就是讓這些偉大的繪畫融入到他們位于巴黎和休斯敦的家庭背景之下。休斯敦的房子是美國著名建筑師菲利普·約翰遜設計建造的。約翰遜發現“這對夫婦，不炫耀不鋪張同時自帶威嚴，非常了不起，有些人覺得他倆瘋了，我認為他倆引入深思讓人振奮”。但是，在20世紀50年代，梅尼爾家的房子讓整個綠樹掩映的休斯敦橡樹河高檔社區感到震驚，這棟國際主義風格的，平頂粉色磚屋靜默不語，但是整個城市除了它什么都不談。

如今這所房子依舊回蕩著梅尼爾夫婦的精神，梅尼爾收藏博物館的前主管約瑟夫·赫爾芬斯坦曾說，梅尼爾夫婦看待藝術的方式與眾不同，他們與藝術品生活在一起。對他們來說，藝術是精神的也是靠直覺的，這一點在今天的房子里依然非常明顯。

在如今已經成為標志符號的建筑內，梅尼爾夫婦養育了5個孩子，并且以最不可能的方式精心裝飾，足以反映多米尼克自己復雜的個性。她個子很高但是非常苗條，多米尼克投身社會改革和高雅藝術之中。這所房子的裝飾風格得益于她的另一次巧遇，這次的對象是出生于英國、成名于紐約的傳奇高級定制設計師查爾斯·詹姆斯（Charles James）。

這次巧遇緣于梅尼爾夫婦的朋友格拉蒙特公爵夫人，此后詹姆斯不但成了多米尼克最喜歡的女裝設計師，還讓他成了約翰遜設計的房子的室內裝飾師。多米尼克拒絕了約翰遜提出的讓他來做室內設計的建議，把詹姆斯介紹給了自己的丈夫。

查爾斯·詹姆斯從事時裝設計之前，他的專業是建筑設計和油畫，他認為自己是藝術家，而不是時裝裁縫。查爾斯·詹姆斯在世界時裝史上占有的地位遠遠超出可可·香奈兒、伊夫·圣羅蘭這些耳熟能詳的名字，但是大眾對他的了解，卻比我們想象的要少得多，他丑聞不斷，最后背著六個月的酒店賬單，孤寂地去世在冰冷的床鋪上。他是個天才，但也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詹姆斯為多米尼克營造了她追求的陶然欲醉的風格，結果讓人震驚但是也不無遺憾，在一次采訪中，多米尼克說，詹姆斯讓人難以忍受，但問題是他是個天才。詹姆斯以他做裙裝的手法改造了房子，舒緩柔化了約翰遜的嚴苛的線條，增加明亮的顏色，增添驚奇和停頓。這所房子誘人深入其中，明確闡釋了這段時期的室內裝飾原則。

在休斯敦的房子中，顏色扮演了重要角色，紫紅色和深紅色天鵝絨，奶油色和梅尼爾灰，讓整個房間豐富多彩，從某種程度上中和了約翰遜設計的嚴謹。在起居室的一面墻上，詹姆斯混合他自己的顏料創造了梅尼爾灰色。七角形的軟塌是多米尼克自己設計的，好像漂浮在黑色的拋光地板上。多米尼克回憶說，詹姆斯堅持黑色的地面必須拋光，亮得可以照見人的臉，否則他沒有靈感來做起居室的裝飾。大廳的門上包著紫紅色的天鵝絨，詹姆斯對于設計這所房子的簡單原則是，把顏色放進走廊和壁櫥，黑暗的角落和過道也是顏色的領域，而起居室則要保持簡單。

休斯敦房子最重要的元素當然是隨著年月逐漸積累的藝術品收藏。越過梅尼爾家的墻壁，多米尼克的聲音依舊在梅尼爾收藏博物館內回蕩。

梅尼爾藝術收藏品博物館，共有五處地方，互相之間距離非常近，分別是中心陳列館（Menil Collection）、賽·托姆布雷畫廊、里士滿展廳內的丹·弗萊文藝術裝置、羅斯科教堂和拜占庭禮拜堂。

梅尼爾夫婦拒絕收藏家這個標簽，但是她確實承認“上帝啊，我們的確買了不少。”這份空前的收藏從詹姆斯設計的房間里起步，在巴洛克和維多利亞時代的裝飾品的襯托下，在約翰遜規劃的簡潔空間內呼吸生長，最終讓多米尼克的房子成了現代藝術品的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