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江媛媛
嗩吶演奏家隋景山:健康在于“內動”
◎文/江媛媛

隋景山:我國首位嗩吶碩士學位獲得者,著名嗩吶演奏家、教育家,安徽藝術職業學院副教授,中國音樂家協會會員,中國嗩吶、笙專業委員會常務理事,安徽嗩吶藝術研究會會長;曾在中央音樂學院、安徽劇場、安徽大劇院、成都嬌子音樂廳、安徽亳州劇場舉辦過多場“隋景山民族管樂音樂會”;出版發表多首嗩吶、笙、管子、笛子、悶子等民族管樂作品。
“嗩吶就像人一樣,是多面的,它可以熱鬧暢快,也可以柔美多情。”隋景山教授這樣跟記者打比方。他家樓上,有一個特殊的房間,墻壁四周精心用毛氈和原木條包裹——這就是他的琴房。隔音材料看起來有點怪,但卻是隋景山經過三輪試驗才確定下來的。“我聞不得一點怪味,現在這個屋里只散發著清清淡淡的木香,讓我想起兒時在田野里練功的情形……”
安徽亳州古城鎮,這個華北平原小鎮上,回蕩著近兩百年的嗩吶聲。提起隋氏嗩吶,當地可是無人不知。嗩吶在民間雖歷經興衰,但靠著這份世代傳下來的營生,隋家人過著相對溫飽安定的生活。隋景山就出生在這個大家族里,2015年,隋氏嗩吶被評定為非物質文化遺產,身為我國首位嗩吶碩士研究生的他也是第五代傳人的領軍人物。
隋景山的父親隋蘭魁是隋氏嗩吶的集大成者。“父親一生曾開辦了70多所嗩吶藝校,學生遍布全國各地,累計達到7000多人。”在隋景山兒時的記憶里,忙碌的父親時常不在家,一心要把嗩吶藝術發揚光大的他四處開班授徒,反倒忽略了自己的小兒子隋景山。當時隋景山的大哥已是亳州梆劇團的一名演奏員,幼時的隋景山常常跟著去看劇團排練,舞臺上熱鬧的吹拉彈唱讓他產生了自學的念頭。一天,隋景山正在忘我地吹奏《戰地新歌》,恰巧被剛剛歸家的父親聽見。幾天后,父親請民間工匠專門為隋景山打造了一支嗩吶,鄭重地交給他:“家有萬金,不如一技在身。”隋景山的嗩吶求藝之路正式開始了。
隋家的大宅是一個三進三出的院落,屋后便是大片綠油油的田野,這是塊天造地設的練習場。天空剛泛起魚肚白,隋景山就已經在父親的催促下,拿著嗩吶站在這里吹奏《東方紅》了,“餓著肚子在田野里一吹就是兩個小時,風雨無阻。”隋景山至今仍記憶猶新——平日里父親多是言傳身教,但在跟父親學習嗩吶的日子里,隋景山領教了他的一絲不茍。“兩手這么一抬,就不能放下了,吹奏也不能停。小孩子有時候想偷偷懶,可是父親會立刻發現,然后拿著樹枝出現在我的面前,當頭這么一敲。”后來他才明白,父親這是在讓他練氣。
少時的經歷深深影響了隋景山,“有人說嗩吶要吹到骨頭縫里去,這話一點也沒錯。其實這說的就是匠心,就是追求極致的勁頭。大師也罷,藝術家也罷,必須有匠人的精神。”很多年后,他也把這份堅守和信仰教給自己的學生。“常有學生抱著理論書問我:‘丹田在哪呢?’我告訴他們別糾結,抽象的道理多看無益,只會把簡單的問題復雜化。吹、一直吹——苦練加上正確的方法,才是王道。”
隋景山說,很奇怪,自己身邊總有貴人出現,比如恩師劉鳳鳴先生。其實,這來自于他只問耕耘,不問收獲的好心態,這樣往往水到渠成。
1979年春天,15歲的隋景山從大哥那聽到一個消息:合肥藝校音樂科要招新生了。那年夏天,順利通過了初試的隋景山揣著父親給的40塊錢,獨自一人來到合肥拜會父親的老友、嗩吶大師劉鳳鳴先生。后來隋景山順利通過復試,成為了劉老的關門弟子。師父和師母年邁,隋景山學藝的同時,也無微不至地照料著他們的生活起居——每天早晨六點鐘準時到老師家,按照他多年的習慣,幫他溫好一壺酒、泡好一杯茶……這一堅持就是四年,直到劉老去世。而劉老也把隋景山當成親生兒子一樣,在藝術上對他傾囊相授。
1982年,年僅18歲的隋景山就成了省藝校的老師,一切順風順水。那個時候,他的妹妹隋萍萍也在藝校就讀。隋萍萍天資過人,隋景山知道妹妹的潛力,“要推她繼續進步!”于是,照顧妹妹生活、督促她的學習成了隋景山生活的重心。一次,他發覺妹妹有所懈怠,就故意激她:“你就這么滿足于現狀?我就不,怎么著我將來也要讀個研究生!”1988年,隋萍萍以優異成績考入上海音樂學院,現為中國廣播民樂團嗩吶副首席。而隋景山的“大話”也并非戲言,9年后,他考入中央音樂學院碩士學位研究生班,成為著名嗩吶教育家陳家齊教授的弟子,并順利拿到碩士學位。
人人都說生命在于運動,隋景山說應該加上一句“健康在于內動”。為什么這么說呢?“運動的確重要,但是要受到諸多因素的牽制,比如骨骼、關節的承受力,運動受傷是常事,不適合自己的運動也會對健康適得其反。而內動就不同了,我有個四川音樂學院的師兄,為寫一本書做過一個粗略的調查,發現我們學吹管樂器的,幾乎沒有壽命低于70歲的。尤其是不容易得肺部和呼吸道疾病。我自小就有咽炎,學吹嗩吶之后,不知不覺就自愈了。”
隋景山從中醫學的角度來理解這個現象,“我們吹奏的時候,體內的氣息先動,從而帶動五臟六腑的協調運動。這個氣不是簡單的呼吸之氣,而是一種有規律的體內循環運動,它也不是單一的肺臟的運動,中醫講,人體五臟六腑都有氣,這個氣通過經絡聯系成一個整體,貫通四肢百閡——這就是內動的過程。”
54歲的隋景山除了藝術學院的教學工作,還經營著自己的文化傳播公司,此外還有諸多繁忙的演出和社會活動,每天至少工作14個小時,但他始終保持著最旺盛的工作狀態,常常令年輕人都佩服不已。隋景山說自己一遇到演出就三餐不定時,甚至睡覺也沒有固定的時間。那他到底有什么保養絕招呢?隋景山說,其實很簡單,就是“把自己吹通了”。
隋景山的琴房里放著上百把大小、形制各異的嗩吶和笙、管子等各式各樣的吹管樂器。這么多年來,隋景山一直保持著一個習慣,就是每隔一段時間,他會把自己關在這里,吹上一整天。這一天里,他戒斷飯菜,只吃少量的水果。用他的話說,“餓的時候,才能找到氣往上推的感覺,也順帶清理了腸胃。”老藝人常說樂器吹通了,越用越好用;隋景山卻說他迷戀那種把自己吹通了的感覺——什么也不去想,只想著手里的嗩吶,一支曲子接著一支,吹它個酣暢淋漓、上下通達……停下來的時候,往往已經過去了幾個小時,一身大汗,比跑了十幾公里還要暢快。
隋景山說自己這一生最離不開的就是嗩吶。他最愛的作品是《霸王別姬》嗩吶協奏曲,尤其喜歡用嗩吶去表現人物多重的個性和起伏的命運,加上多種嗩吶演奏技巧的運用……著實過癮——吹,就吹它個酣暢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