矗立在英國的北洋水師兵勇墓

江志強

英國紐卡斯爾市的圣約翰墓園，是英國遺產體系登錄的二級注冊園林和公園。這座墓園里幾乎所有的墓碑都是朝西而立，唯有五座與眾不同，它們皆為中式墓碑，面朝東方，與其他墓碑背向而立，像是遙望著萬里之外的家園。長眠在這里的，是一百多年前清朝北洋水師的五名兵勇。

19世紀中葉，清朝為實現富國強兵的目標開展了洋務運動。其中，組建北洋水師是提升海軍實力的重要舉措。光緒七年初（1881年），清政府向英國訂購的“超勇”“揚威”兩艘巡洋艦即將打造完成。北洋水師提督丁汝昌奉命率領兩百余名海軍兵勇，遠赴英國北部紐卡斯爾市的大英造船廠執行接收任務。經過近兩個月的漂洋過海，他們順利到達紐卡斯爾市。

由于長途跋涉、水土不服等因素，不少兵勇染病。病情最嚴重的是安徽廬州籍兵勇顧世忠、山東登州籍兵勇袁培福。因軍中醫療衛生條件有限，丁汝昌當即將兩名兵勇送至就近的紐卡斯爾醫院治療。然而，醫生告知丁汝昌，這兩名兵勇因長期在海上顛簸，錯過了最佳治療期，將不久于人世。

顧世忠是丁汝昌的同鄉，多年來，他立功無數，深受丁汝昌賞識。在丁汝昌的動員下，顧世忠加入了清政府組建的第一批海軍。袁培福和顧世忠一樣，也追隨了丁汝昌多年。此刻，看著兩位忠誠的兵勇奄奄一息，丁汝昌痛心不已。他握著兩位兵勇的手，詢問他們有何遺愿。兩位兵勇泣不成聲：“沒能踏上超勇和揚威二艦回國，實難瞑目……”

丁汝昌立即命令軍士備好擔架，將兩位兵勇抬至造船廠。看見英國造船工匠們在即將完工下水的“超勇”“揚威”兩艘巡洋艦上忙碌著，顧世忠、袁培福不約而同地言道：“愿揚威、超勇壯我水師之威！”言畢，與世長辭。

如何處理兩位兵勇的后事問題，水師官兵進行了認真討論。有人建議，打兩口棺材，將二人入殮，運回故土；有人建議，選一塊墓地，就地埋葬；還有人建議將遺體火化，將骨灰帶回。經過認真思索后，丁汝昌認為，從紐卡斯爾啟程回國，歷時數月，遺體必將腐壞，應就近選址建碑，早日安葬。此舉得到了艦隊官兵的一致贊成。

經過詳細了解后，丁汝昌選擇了圣約翰公墓，這里面朝大海，風光秀麗，時常有清朝的商船往來。在丁汝昌的爭取下，清政府駐英使館出資15英鎊，購置了墓地，建造了墓碑。兩座墓規制一致，由墓碑和墓組成。墓碑分為碑身、基座、基礎三部分，碑身背面是灰色砂巖，正面鑲嵌著黑色花崗，碑文刻在黑色花崗巖上。

六年之后，清政府向大英造船廠訂制的“致遠”“靖遠”兩艘巡洋艦打造完工，北洋水師派海軍官員到英國接收。由于水土不服等原因，陳受富、陳成魁、連金源三位福建籍兵勇不幸去世，北洋水師依然選擇了圣約翰公墓，與顧世忠、袁培福兩位兵勇并排安葬。

五位葬身異域的兵勇，期待著北洋水師揚威海疆。然而，僅僅過了七年，北洋水師在甲午戰爭中一敗涂地，“致遠”“靖遠”“揚威”“超勇”這四艘巡洋艦永沉大海。

一位中國留學生來到圣約翰公墓祭拜，在五位清朝海軍士兵的墓碑前，擺了一張中國第一艘航母——遼寧艦的照片，似乎在告慰百年前的英靈們，中國海軍已今非昔比，揚我國威、壯我軍威的夢想正在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