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生育權及相關問題的解決

摘 要 現代社會，人們普遍認為，公民的生育權是一項基本的人權，是維護主體獨立人格所必備的權利。本文將從“生育”的概念、屬性入手，著重研究生育權的含義、主體、內容等問題。同時，本文也將針對幾個現實社會中的熱點問題，根據法理、婚姻法及民法基本理論提出自己的解決思路。

關鍵詞 生育 生育權 夫妻 婚姻關系

作者簡介：尹一帆，西南交通大學公共管理與政法學院2015級本科生。

中圖分類號：D922.7 文獻標識碼：A DOI：10.19387/j.cnki.1009-0592.2017.10.030

一、生育

生育一詞伴隨人類產生而出現，由原始社會的野蠻落后到近現代的文明科學，它隨著人類的發展而日趨進步。“生育”的概念可以概括為廣義和狹義兩點：一是生長和養育。例如《御柳》：“皇恩天地同生育，雨露無私爾最知。”《淮南子·原道訓》：“是故春風至則甘雨降，生育萬物。”可見，這是將生和育分開來解釋，即不僅包含“生”，新事物的產生；還包括“育”，撫養、教育過程。二是生殖與繁殖。這是生育的狹義概念，它可以被解釋為女性懷孕、十月懷胎以及分娩的整個過程。生育的廣義概念涵蓋范圍較廣，涉及到其他婚姻法理論問題（如收養），所以本文中與生育權相對應的為生育的狹義概念。

對“婚姻家庭”的屬性可以從其自然和社會兩方面理解，與其相似，我們把“生育”的屬性分為自然屬性和社會屬性進行闡述。首先，生育的自然屬性是指一切生物繁衍后代、延續生命現象的自然過程。不論自然生育方式，還是人工生育方式；不論是有性生殖還是無性生殖，生育都是一種生物活動。其次，生育的社會屬性是指人類基于自己的生育需求決定是否生育，人們通過生育傳宗接代，通過生育增添家庭的溫馨，或者通過生育達到為家庭提供勞動力和養兒防老的目的。對于動物來說，生育僅僅代表著兩性的結合以及后代的繁衍，但對于人類來說，生育是一種更為復雜的、具有社會性的行為。

二、生育權

（一）生育權的含義與性質

每個人不論性別、不論年齡、不論社會地位都具有生育權，它是體現人之為人本性的基本權利。一個人的生育權是自從他出生便享有的專屬權利，與人的尊嚴相關，任何人不得剝奪與侵犯。

生育權是人格權。民事權利分為人身權和財產權，其中人身權又包括了人格權和身份權。人格權是指基于一定的人格利益而產生的，以維護和實現人格平等、人格尊嚴、人身自由為目標的權力。①身份權則是基于一定的身份關系而產生的，例如親屬權、配偶權等。一個人擁有生育權不是因為他與另一個人形成了特定的身份關系，而是他本人自始至終所享有的，以自我的意志決定如何行使的權利，不因特定的身份關系產生或消滅。可以說，公民行使自己的生育權也是公民尊嚴與自由實現的外在表現。我國許多法律規定都表明，我國公民享有生育權不是因為婚姻關系而獲得的。例如我國 《人口與計劃生育法》規定“公民有生育的權利”，而不是“夫妻有生育的權利”，即每個公民都享有生育權。由此可以看出，生育權是男女皆享有的權利，而不能以是否結婚、是否形成夫妻身份為條件，否則單身男女的生育權就難以獲得法律保護，也就難以實現。

生育權是絕對權。由上文可以得出，生育權是一種人格權，它具有對世的效力，擁有該權利的人可以要求所有人不得侵犯其權利。因此，生育權的絕對性要求法律必須對其加以保障，任何人都負有不得侵犯他人生育權的義務。

（二）生育權的主體與內容

生育權的主體主要是具有合法婚姻關系的男女雙方。盡管隨著社會經濟的發展和人類思想觀念的進步，生育權已經不再是具有婚姻關系的夫妻才享有的權利，人類生育行為的實現形式的多樣化也為不具有婚姻關系的人提供了生育的可能。但從整體上看，具有夫妻關系的男女雙方仍然構成了生育權主體的絕大部分，他們之間的生育行為是促進人類繁衍生息的最主要動力。必須承認，現代社會的生育行為主要還是在合法的婚姻關系下發生的。因此，婚姻關系中的夫妻是最主要的生育權主體。除此之外，具備生育能力的其他公民也是生育權的主體，例如超過法定婚齡的未婚女性等。

生育權的內容可以理解為權利主體使用該項權利的表現，主要包括以下幾種：

第一，生育決定權。生育權是一項人格權，權利主體可以根據自己的意愿自由地決定是否生育而不受他人干涉。除決定是否生育之外，其還可以自主決定生育時間、對象、方式等，根據自己的實際需要和自身條件決定最適合自己的方式去行使生育權。但是自由并非絕對，其必須要在法律的約束下行使。生育行為受制于本國人口政策，在我國，權利主體需要遵守計劃生育以及優生優育的法律法規。例如《中華人民共和國婦女權益保障法》第五十一條規定：“婦女有按照國家規定生育子女的權利，也有不生育的自由。”由此可見，公民實現生育權須遵守國家生育政策，符合利于提高人口質量的要求。

第二，生育請求權。生育請求權是指權利主體請求對方為生育行為的一項權利，如婚姻關系中夫或妻請求對方為其生育子女的權利。由于生育權是法律賦予公民的一項基本權利，夫妻雙方均享有生育權，只有雙方都有生育的意思表示并經過協商同意，共同行使這一權利時，生育權才能得以實現，因此一方擁有請求另一方配合自己完成生育的權利。但是在某些情況下，夫妻雙方無法就是否生育協商一致時，為了保護女性在生育方面的利益，避免女性受到難以彌補的心理和生理傷害，應當認為女方享有優于男方的生育權。

第三，生育知情權。人在作出某一種行為時往往需要從外界獲取有用的信息，該信息對其行為發揮著指導作用。生育的過程需要男女雙方合作完成，在此過程中，權利主體相應的享有生育知情權，主體的一方有權獲得與自己生育利益相關的信息。如果權利主體不能了解與本人生育權相關的情況，那么其就難以做出全面地判斷以有效地行使生育決定權和請求權，甚至使自己的人身、財產受到侵害。所以生育信息知情權是生育權的一項重要內容，也應當受到法律保護。

三、幾種與生育權相關問題的法律解決思路

（一）非婚姻關系中女方擅自終止妊娠如何處理

廣西省貴港市曾發生過一起案件，原告向某在與被告伍某同居的過程中懷孕，但不久之后雙方因瑣事產生糾紛，女方一氣之下去醫院做了終止妊娠手術，并將男方告上法庭，請求其支付賠償金。港南區人民法院經審理后認為，原告在同居期間懷孕并終止妊娠，責任應由雙方共同承擔，為了保護婦女權益，被告應承擔一部分原告引產所支付的費用。法院遂判決支持原告的部分訴訟請求。

《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解釋（三）》第九條規定：“夫以妻擅自終止妊娠侵犯其生育權為由請求損害賠償的，人民法院不予支持；夫妻雙方因是否生育問題發生糾紛，致使感情破裂，一方請求離婚的，人民法院經調解無效，應依照婚姻法第三十二條第三款第（五）項的規定處理。”可見在婚姻關系中妻子有權擅自終止妊娠而不受他人限制，但男方可據此提起離婚訴訟。

《婦女權益保障法》第五十一條規定，婦女有不生育的自由。在婚姻關系中丈夫尚且無法因妻子中止妊娠而訴其侵犯生育權，在非婚姻關系中，男女之間沒有了夫妻這一身份關系，男性則更無理由強行要求女性生育。男性的生育意愿要通過女性才能實現，女性在生育的過程中需付出更多的努力，從懷胎到分娩都承受著來自各方面的壓力。更何況在非婚姻關系中，沒有婚姻作為保護，女性在懷孕時將會承擔更大的風險。所以不論是在倫理道德上還是在法律上，男生都應當更加尊重女性的生育權，違背婦女意志強行使其生育應當受到法律的禁止。針對社會上某些非婚姻關系中的女方終止妊娠，男方請求賠償的，法律應不予支持。從保護婦女權益及維護公平原則的角度出發，女方中止妊娠可以請求男方承擔必要的費用。

（二）夫妻雙方簽訂生育契約如何認定

簽訂生育契約的行為在司法實踐中已經出現，筆者認為應當分為兩種情況認定。根據法律規定的合同生效要件，即生育契約是否合法，是否符合公序良俗，以及是否有違背當事人意思表示自由的情況來認定。

1.生育契約符合法律規定的合同生效要件。一般情況下，夫妻之間簽訂生育契約反映了雙方就某些生育問題達成合意，是當事人意思表示真實的結果，而這種合意有沒有違背法律及公序良俗，在該契約符合法律規定條件時即生效，所以應當根據 “法無規定即可為”認定此種契約有效，在發生糾紛時按照雙方契約規定處理。

2.生育契約不符合法律規定的合同生效要件。在某些生育契約中，夫妻通常會約定女方的義務是為男方生育，這樣就違背了法律規定及公序良俗。如前所述，法律規定女方享有生育優先權，有權決定自己是否孕育新生命，男方無權干涉。所以如果男女雙方簽訂了此類合同，女方在懷孕期間由于其他原因（如夫妻雙方感情破裂）而終止妊娠，那么判定女性根據合同約定承擔違約責任顯然是違背女性生育優先權的，違反了倫理道德觀念。對此類違反法律及公序良俗的合同，即使在合同簽訂時當事人雙方意思表示真實，也應當認定為無效合同。

（三）關于醫療機構侵犯生育權是否應承擔責任的問題

筆者認為需要分為兩種情況，即根據醫療機構是否有過錯來認定。

1.經醫療事故鑒定，如醫療機構存在過錯，侵犯了權利主體的生育權，造成了嚴重后果，那么應當承擔責任。

2.經醫療事故鑒定，如醫療機構不存在過錯，則對此不承擔責任。我國《侵權責任法》第六十條規定：“患者有損害，因下列情形之一的，醫療機構不承擔賠償責任：（一）患者或者其近親屬不配合醫療機構進行符合診療規范的診療；（二）醫務人員在搶救生命垂危的患者等緊急情況下已經盡到合理診療義務；（三）限于當時的醫療水平難以診療。前款第一項情形中，醫療機構及其醫務人員也有過錯的，應當承擔相應的賠償責任。

（四）關于男方不愿生育，女方堅持生育的問題

這種糾紛主要是在女方懷孕后發生的，男方可能由于種種原因要求女方終止妊娠。如前所述，女性享有生育決定權，可以自主地決定是否生育。《中華人民共和國婦女權益保障法》第五十一條規定：“婦女有按照國家規定生育子女的權利，也有不生育的自由。”女方因與其同居而懷孕已是一個無法改變的客觀事實，不論男方最初是否具有生育的意思，其對此都應當承擔責任。從保障婦女和未成年子女的方面考慮，在女性已經懷孕且堅持生育的情況下，男方無權要求女方終止妊娠，更不能采取強制手段終止女方妊娠，否則就嚴重侵害了女方的生育權。女方懷孕后，父母與子女之間已經形成了親子關系，這種關系是客觀存在的，不因任何人的意思而改變。同時，父母對未成年子女負有養育和教導的義務，該義務由法律所規定，在任何情況下男方不能推卸自己的撫養責任，仍要承擔法定的撫養義務。

注釋：

①王利明.人格權法研究.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5.14.

參考文獻：

[1]房紹坤、范李瑛、張洪波.婚姻家庭與繼承法.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5.

[2]王利明、房紹坤、王軼.合同法.中國人民大學出版.2013.

[3]姜玉梅.中國生育權制度研究.西南財經大學出版社.2006.

[4]陳玉玲.論生育權的權利屬性及其侵權責任.法治論叢.200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