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麗麗
[摘 要]可見的與不可見的食品安全問題正日益受到普遍關注,并在城市環境中折射出社會的不公正與不平等。威爾·艾倫的自傳體作品《健康食物革命》在此背景下問世,講述了黑人佃農出身的威爾如何從厭惡農事到返歸農事,如何為了食物公平與正義實踐地方城市農業,如何在美國形成的一種前所未有的對抗工業化快餐的食物運動中成為領軍人物的故事。威爾·艾倫在倡導食物公平公正上的睿智擔當以及超越種族、建設和諧大家庭的遠見卓識,在生命健康被擠壓的城市化時代堪稱一種英雄之舉。
[關鍵詞]威爾·艾倫;城市農業;健康食物;食物公平與正義
在物質生活極大豐富的年代,人們,尤其是城市里的人們往往沉迷于美食的花樣翻新、方便快捷及其應有盡有的奢華。打開微博、微信,美食以及美食攻略的曬圖比比皆是,令人垂涎欲滴、趨之若鶩。正在人們大快朵頤地享受美食的時候,食品安全問題像一件華麗衣服里的虱子一樣,攪擾得人坐立不安。食品安全的威脅分為看得見和看不見的兩種,看得見的如地溝油、超標農藥、化學品添加劑、化學品保鮮劑、化學品催熟劑以及轉基因等對健康存在極大潛在威脅的科學技術性產品進入到食品之中,看不見的如食品運輸與飲食引發的環境污染與人體疾病。食品運輸正在形成一個惡性循環的怪圈。如今城市食品嚴重依賴遠程運輸,暫且不說長途運輸所造成的嚴重的溫室氣體排放污染及其對氣候變化的影響,更不說為了長途運輸而大規模修路所帶來的占地及其對當地人安居生活的破壞,一旦遭遇惡劣天氣(而且隨著惡性循環的氣候變化加劇,惡劣天氣將會越來越頻繁),城市的新鮮蔬菜等食品供應就會受到嚴重的威脅,不僅蔬菜等食品的價格會上漲,其新鮮程度也會大打折扣,天氣造成的運輸損耗也將急劇增加,不可避免地導致帶來食品安全隱患的保鮮化學品用量的增加。另外,城市食品極大豐富的同時也產生了嚴重的浪費與垃圾問題,且不說垃圾圍城的宏大話語,就是各個食品店、快餐店、大型超市、飯店以及家庭的過期食品與廚余垃圾等所呈現出的巨大浪費與污染,也都與糧食的遠程供應息息相關,由此導致食品供求的生產—運輸—消費—浪費的惡性鏈環的形成。與此同時,城市居民的健康也呈現出與食品安全緊密相關的問題,肥胖癥、糖尿病、心腦血管疾病、各種腫瘤的患病率激增。美國肥胖人口在20世紀90年代后增加了22%,中國近三十年來肥胖人口翻番,躍升為世界第二大肥胖國。我國糖尿病發病率比二十年前增加了10倍,美國有9%的人口患有糖尿病,心腦血管的患者也逐年增加。這一切都與非本地而依賴遠程運輸的食品生產與供應息息相關,都在呼喚著一場基于本地食物體系的健康食物革命。在此背景下,威爾·艾倫(Will Allen)《健康食物革命》(The Good Food Revolution)的問世,在生命健康被擠壓的城市化時代堪稱一種英雄之舉。
《健康食物革命》是威爾的一本自傳體著作,2012年由企鵝出版公司出品。全書由三部分組成,分別以“根”“甜美的平等”和“革命”為題,敘述了黑人佃農出身的威爾如何從厭惡農事到返歸農事;如何為了食物公平與正義實踐城市農業;如何從家庭到社區利用廚余垃圾堆肥、養蚯蚓肥土、種植芽菜及其他新鮮蔬菜、對社區青年人進行農事教育培訓等城市農業實踐;如何創辦自己的公益組織“生長力”并且運營逐步擴大到七個州,解決社區青年的就業,減少暴力犯罪;如何在美國形成的一種前所未有的對抗工業化快餐的食物運動中成為領軍人物。美國前總統克林頓對此書給予高度評價,稱“威爾·艾倫表現出一種新型的英雄主義……作為欣欣向榮運動的領軍人物,威爾·艾倫巧妙地領導美國人面對國內最大的問題之一——我們的健康問題”。《必不可少的城市農民》作者諾瓦拉·卡朋特(Novella Carpenter)認為:“威爾·艾倫對各處的城市農民而言都是一個英雄和一種激勵。”讓我們一起來認識是什么使威爾·艾倫成為英雄,他的自傳體作品《健康食物革命》告訴我們什么,意義又何在?
威爾·艾倫是佃戶的后代,經歷了逃離農場又回歸農事的過程,成為一位黑人食物運動的領袖。他的父母都曾經是南卡羅來那州的黑人佃戶。根據威爾的描述,美國的佃戶是南北戰爭之后的產物。林肯總統宣布奴隸解放之后,黑人對自由意味著什么并不清楚。大批黑人留在種植園上,他們與以前的奴隸主簽訂了佃戶協議,原先與白人之間的奴隸與奴隸主之間的關系通過佃戶協議轉變成了雇員與雇主的關系。黑人向白人租借土地以及牛、馬、鋤頭、種子之類的基本生產資料,在租借來的土地上從事農事,農業種植收獲的一半歸白人所有。看似不錯的佃戶協議,在現實中卻并沒有那么樂觀。黑人佃戶往往陷入債務循環之中,加上當時的種族隔離政策,佃戶的境況與奴隸沒什么太大差別,只不過是換個名字而已。而當時南方的法律傾向于袒護白人,佃戶幾乎沒有法律權利。結果,黑人除了逃離佃戶協議的南方之外別無選擇。威爾的父母就成了“大遷徙”中逃離南部的六百萬非裔美國人之中的一員,從南方逃到北方的城市華盛頓,在城市的邊緣求生存。而有過佃戶記憶的陰影、逃離了南方種植園的黑人們,再也不愿意回到土地上從事農業生產。現在美國黑人中的年輕人已經不知道該如何進行農業生產,也少有人愿意回歸土地生產糧食,對健康食物沒有任何自覺意識,任由快餐、炸雞等非健康食品主宰他們的生活,所以肥胖癥、糖尿病、心腦血管疾病在他們中間盛行,他們的壽命也普遍低于白人中產階級。
在意識到社會上存在著食品不正義與不公平的現實后,威爾沒有袖手旁觀,而是從城市農業入手,為黑人社區的人們提供健康新鮮的蔬菜,以此作為對抗黑人與低收入人群所處的食品不正義與不公平的手段。實際上,他也曾經為他是佃農的后代而感到恥辱。在他的父親堅持讓他跟著做點農事的時候,他極不情愿從事這種不得不做的種植與收獲的事情。與眾多黑人青年一樣,他把個人美好前程的希望都寄托在打籃球上。中學畢業的時候,威爾憑借籃球的出色成績考入大學,并在大學畢業后如愿成為職業籃球運動員,但是后來因病不得不回到米沃基工作。他做過KFC快餐店的主管,之后進入寶潔公司成為銷售主管,可以說已經成功地進入中產階級并獲得安穩的生活條件。在因病治療以及從事快餐行業管理工作的過程中,他發現了食物與健康的關系及其背后所隱藏的美國社會中食物不公正與不公平等問題。本來已經享受著安逸的中產階級生活的威爾,對不同種族人身體健康方面存在著極大的不平等感到深深的不安。在威爾的敘述中,我們了解到黑人年紀輕輕就死于心臟病的比率要比白人高出30%,每10個20歲以上的非裔美國人中就有4個人罹患高血壓,2000年左右出生的非裔美國人幾乎有一半的人要發展成二型糖尿病,而造成這種健康不平等的直接原因就是黑人進食太多的不健康食品;不僅如此,在黑人社區還有很多人會挨餓。埃里克·思科羅森(Eric Schlosser)在該書的《前言》中也指出:“并非偶然,席卷美國與飲食相關的疾病如肥胖癥、高血壓、糖尿病、心臟病、中風等對黑人的傷害最大。他們往往比較窮,生活在沒有超市、農民市場和土特產商店的社區。在他們生活的街區附近,充斥著快餐店、煙酒商店以及賣垃圾食品的便利店。”銷售垃圾食品的快餐店以及便利店也把營銷策略對準了低收入的黑人社區:3.5美元就可以依靠漢堡類快餐解決一天的飲食。因此,低收入的黑人社區肥胖癥比率飆升,白人與黑人之間的健康差異持續拉大。但是,威爾堅信,無論是白人還是黑人,他們在健康和食物面前應該是平等的,他要從城市農業入手解決黑人食物與健康的問題。
威爾·艾倫的城市農業實踐體現了在城市化工業化時代一般人所缺少的獨特智慧與膽識。威爾的睿智在于洞悉到工業化農業生產的非健康化趨勢,以及由此而帶來更大的社會不平等。他的膽識在于犀利地指出這一切背后的深層根源要追蹤到黑人離開土地那一刻。黑人除了為了逃離佃農身份奔向城市離開土地之外,美國對于小農經營的經濟政策以及大規模工業化農業生產經營對小農生存的沖擊,也進一步把本來還留在土地上的小型農場的農民趕出土地,黑人大多是小型農業的業主。糧食生產逐步被大規模的工業化農業取代。威爾告訴讀者,在過去五十年間,一種新的糧食體系把從事小農生產的黑人趕出他們的土地。
這種新型糧食體系看重產量而不看重質量,看重農業品種的統一性而不是品種的多樣性,看重經濟利益而不重視對土地的經營管理,看重短期效益的眼前而不顧及可持續的未來。農民們要么規模化,要么從農業生產中出局。他們被鼓動大規模地種植玉米和大豆,糧食生產則由實驗室里研究精密食品配方的人說了算。這不僅打破了農民與土地在互動基礎上生產糧食的聯結,而且剝奪了人們在基本層面自己供養自己、把控自己飲食的尊嚴。從事農事的農民在糧食科學家、批發商、市場營銷商以及大公司面前顯得微不足道。
不僅如此,城市規劃也正在一點點肢解地方農業體系,加之科學技術進步,城市消費者與糧食生產者在地理上被遠遠地分割開來。現在城市里消費的一般食物都是從1500英里以外運輸來的,依靠大量的石油和天然氣支撐。“為了養活一個美國人,工業化農業系統一年平均需要差不多530加侖石油。最值得注意的是,通過長途運輸把食物從農場運送到消費者手中對食物的營養造成巨大的影響。就拿豌豆來說,一周之內維他命C幾乎要損失80%”。美國在20世紀六七十年代以后,城市規劃的發展形成了富人搬到郊區,而低收入的窮人住在內城的格局。大超市也紛紛拋棄內城,搬到距離城中心幾英里遠的城市邊緣,從而造成食品選擇的差距。窮人與富人被賦予兩種不同的糧食體系。富有的人負擔得起散養的雞蛋、有機蔬菜,有渠道接受營養教育。窮人們最容易獲得的就是內城大量快餐店里銷售的炸雞、大桶的冰淇淋和便宜的漢堡包。表面上看,快餐店的食物非常便宜,低收入家庭依賴垃圾食品度日每天只需3.5美元就夠了。然而大量食用高脂肪、高熱量的食物,導致他們日后不得不為肥胖癥及其引發的心腦血管疾病和糖尿病付出昂貴的代價:他們花費在醫療上的錢遠遠大于他們花費在便宜食品上的錢。于是,出于一種擔當意識,威爾雖然已經取得了安逸的中產階級社會地位,但仍然毅然決然地投身到城市農業的公益事業中去,給內城社區的人們提供新鮮食物。他認為,雖然提供健康食物本身并不能解決社會不公正與不平等的問題,但是“至少能給人們提供一個接觸公平食物的機會”。他說,我人生中最重要的“工作就是要彌補食品體系中的裂縫,創造另一種生產和分配新鮮食物的方式”。
從某種意義上說,威爾的《健康食物革命》堪稱一本城市農業實踐的教科書。作者在他的溫室里種植綠葉蔬菜,如苜蓿、豆苗、蘿卜纓子、向日葵苗、甜菜、生菜、菠菜、甘藍、彩虹萵苣、蒲公英、芝麻菜等,利用盆栽種植芽菜,然后在窮人社區街道擺攤出售,或者在農夫市場出售,讓生活在貧窮社區的人們有機會和能力接觸到新鮮健康的蔬菜,從而逐漸擺脫對快餐的依賴。另外,他還開設一個大食堂,做出健康食物在社區分發。但城市農業并非一帆風順,而是困難重重。城市農業首先要面臨的問題就是土壤貧瘠問題,他在書中詳細介紹了他通過培育蚯蚓來肥土的工作。其次要面臨的問題是如何解決肥料。書中介紹為了生產健康、營養豐富的食品,他盡量不用石化肥料,而是親自進行堆肥,堆肥的原材料來自附近餐館、咖啡廳和小便利店以及超市的過期腐爛食品。所以,他的城市農業從某種意義上說也是在實踐如何在城市食物垃圾與食物生產之間建立循環。他也介紹在溫室里養魚、養蜂,并與蔬菜的種植連接起來,創造了一個魚、蜜蜂、蔬菜在肥料與溫度上能夠相互聯系、相互利用的生態系統。本書會讓每一位城市讀者感到,生產新鮮健康的蔬菜,減少殺蟲劑、除草劑對我們的危害,距離我們每一個人都并不遙遠,不難操作。
威爾投身的城市農業肩扛正義,不僅僅面向內城貧窮黑人的食物健康,更有立志解決內城黑人社區暴力犯罪、青年就業等社會問題的壯志、氣魄、遠見和擔當。他認為,美好健康的食物會帶來美好健康的社區,可以超越種族界限,把各種族的人們團結在一起,共創美好家園。
“我們社區已經有足夠多的教堂了,你計劃做的事兒本身就是宗教”。他最初購買建溫室的那塊地兒是城市區域開發委員會規劃要建教堂的地皮,但是委員會的人聽了他的前瞻性報告后贊嘆地給予了上述肯定。的確,威爾不僅用溫室種植新鮮蔬菜,解決當地社區新鮮蔬菜和健康飲食的問題;他還利用溫室培訓社區的青年,吸引社區青年進行農事生產、堆肥、培育蚯蚓、養蜜蜂、養魚甚至養羊,改變社區青年的生活態度,影響社區青年的行為,并看到了可喜的轉變。從一開始社區青年有人向溫室投擲石塊,到后來青年們主動過來幫忙,從有青年偷走溫室里的羊,到被說服主動把羊送回來,這些轉變都說明,他的溫室在社區發揮著甚至勝過宗教所能發揮的教化作用。他在幫助社區青年就業,減少社區暴力。他努力超越種族的隔離,把他生活的社區變成一個聯合的大家庭。
威爾·艾倫不是孤軍奮斗,也不僅僅是局限于為了黑人的權益而奮斗,他的成功在于他超越種族的界限,時刻從團隊精神出發,開發公益城市農業生產與教育的前景。開放的心態是他英氣的基礎,也是他發現合作機遇的條件。他與項目策劃專家霍普以及威斯康星大學杰洛米·考夫曼(Jerome Kaufman)教授相識并合作的故事,就非常形象地展現了英雄的產生需要開放心態和遠大視野。有了他們的支持與幫助,他成功地創辦了集蔬菜生產、堆肥、培育蚯蚓、生態養殖以及農事培育為一體的“生長力”公司,而且很快發展到美國七個州,并產生了很強的影響力,吸引了很多志趣相投的人來學習城市農業。
威爾的“生產力”公司也影響了很多人的人生。他不僅提升了黑人如德尚(Deshawn)和凱琳(Karen)的人生,使得她們擺脫了暴力與被歧視的境遇,找回了人生的自信和生活的意義,也影響一些白人、亞裔以及拉丁美洲裔新移民的人生。杰洛米·波羅斯基(Jeremy Bosowky)藤校畢業后在華爾街工作,薪酬不菲,后來又創辦自己的刊物。他在《紐約時報雜志》上讀到關于威爾所從事的城市農業的報道,來到“生產力”接受威爾的培訓,在威爾的啟發下創辦了自己的堆肥出租車,發展了可盈利的廢物利用企業。拉丁裔移民露露(LULU)在威爾這里找到了自信以及人生的方向和奮斗的動力。如威爾所言:“隨著‘生長力的發展,它已經變成一個家庭,雖然我們有時會爭吵,事情并不完美,但是我們這個大家庭是一個由不同種族背景組成的大家庭。米沃基(Milwaukee)最近被列為這個國家種族隔離最嚴重的城市,但是在我們這小塊土地上,我們共同奮斗、共同慶祝——白人、黑人、拉丁裔、老撾人,年輕的、年老的——努力生產健康食物。”
《健康食物革命》敘述的一個又一個故事,不僅僅是威爾個人奮斗的傳記,也可以說是美國城市農業發展的參考書。威爾在記錄自己邊做邊學的成功軌跡同時,也記錄了其他從事城市農業人們的事跡。我們可以從威爾的書中了解到對城市農業和城市食物運動產生影響的重要著作。如劉易斯·馬福德(Lewis Mumford)的《歷史中的城市》就犀利地指出:“我們這個時代的大眾技術,不是把人與空氣、水、土壤以及其他有機伙伴的關系作為所有關系中最古老最基本的要素,而是致力于用人類的小聰明生產出來的機械物質(可控,可創利)來取代自然出現的有機形式。這些幼稚的進步理念的信徒們沒有把生命帶進城市,讓最可憐的動物不僅擁有空氣和陽光,而且還有機會感受并在大地上耕作,而是把貧瘠帶到了鄉村,最終給城市帶來死亡。”舒瑪赫(E. F. Schumacher)所著《小的是美麗的:太把人當回事兒的經濟學家》(Small is beautiful:Economics As If People Mattered,1989)也指出:“越大越好的理念,如果把人類的情感健康考慮在內的話,往往是不成立的。”好食物運動的著作還包括埃里克·施洛瑟(Eric Schlosser)的《快餐國家》(Fast Food Nation,2001)、邁克爾·波倫( Michael Pollan)的《食肉動物的尷尬》(The Omnivores Dilemma,2006),他們對地方食物體系的倡導以及對工業化食物生產的批判,都對威爾的成功起到了重要的影響。
此外,威爾的開闊視野與魄力還表現在他把立足當地的城市農業當作一個整體網絡來看,把自己呈現為其中的一分子。書中不厭其煩地敘述了許許多多具有遠見卓識的激勵人心的城市農業實踐者的故事。他們在威爾的書中與威爾一起形成城市食物生產的一個運動整體,即由不同的個體構成的整體。他重墨提到的喬治·華盛頓·卡佛(George Washington Carver)是在他之前便從事社區農業教育和實踐的教育家和農業科學家。卡佛在南方巡回授課,講授如何開展有機農業。威爾坦陳他的“生產力”工作坊就是受到卡佛的激勵。黑人護士莎倫(Sharon)和拉利(Larry)在醫院的病患身上看到健康食物的重要性,于是全身心投入到城市健康蔬菜生產中去的故事,以及殘疾人德里克·坎寧安(Dereck Cunningham)的故事,也都非常勵志感人。德里克本來可以依賴領養殘疾金生活,但是他并不想僅僅是活著,而要做點事情,因此也加入了堆肥行業,創立了由殘疾人組成的企業,運營農夫市場和堆肥業,與城市十幾家飯店合作,每年為城市節約了五萬美金的填埋費。
《健康食物革命》除了提倡地方食物生產體系運動之外,還堪稱社會公益事業的啟示錄。目前城市最大的問題是垃圾填埋問題。如果不盡快把垃圾和再生產的循環聯系起來,垃圾圍城距離我們并不遙遠。威爾所示范的城市農業為城市的廚余垃圾處理提供了一種可選擇的方向。必須指出的是,威爾和書中提到的垃圾堆肥得到了政府與社會企業的各種各樣基金的支持,政府和企業把資金投在威爾的城市農業實踐上不失為明智之舉。
威爾在本書的最后指出,他是幸運的,因為他得到了家人和朋友的支持和信任。他知道,如果他來自一個暴力的社區和一個破裂的家庭,或者他沒有能力掙到足夠的錢養活自己,或者他不慎失足或由于膚色的原因被人歧視,或者他不知不覺地被飲食造成健康的損害而飽受疾病之苦,他都無法做到這一切。他還指出,諸如破碎家庭、社會分配不公、暴力犯罪、種族歧視、工業化農業對健康的威脅等問題,不可能僅僅通過健康運動來解決;健康食物運動也“不可能救治每一個人,但是我們可以掌控我們內城社區的食物環境,而且如果我們把地方農民和我們城市之間被破壞的結構織補起來,修復被破壞的城市土地,在本地培育出新鮮的土壤和新鮮的食物,就能夠給人們提供更有尊嚴的生活機會”。
本書語言非常平實,以講故事的方式展開自傳,引人入勝,讓閱讀成為一件欲罷不能的樂事。他在健康食物上的睿智,他在城市農業實踐與地方食物運動上的膽識,他對社會食物公平公正、社區青年健康成長以及建設安全社區上的擔當,他超越種族、共同合作、建設和諧大家庭的開闊胸懷與遠見卓識,無不令讀者擊節贊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