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超級英雄作品中體現的美國社會文化和價值觀

蔡正妍+陳雪錦+胡永輝

摘 要： 本世紀以來美國超級英雄題材的影視作品愈發流行。本文著眼于本世紀出品的一系列角色版權屬于“漫威”、“DC”兩大漫畫公司的主流超級英雄影視作品，通過對影視作品的調研和相關數據的分析，從人物言行、劇情設定等方面著手，輔以相關改編原作的漫畫，從對超級英雄的刻畫所體現的個人主義，公民人權與國家安全間的矛盾，美國女權主義發展四個方面分析其中體現的美國文化和價值觀。

關鍵詞： 超級英雄 影視作品 美國社會文化 價值觀

本世紀以來美國超級英雄題材的影視作品愈發流行，且受眾群體遍布世界多個國家，累計已有三十余部電影和十余部電視劇上映?！俺売⑿郏⊿uperheroes）”作品往往有著造型醒目且性格各異的英雄與反派、令人眼花繚亂的非凡能力和讓人血脈賁張的戰斗，在世界各地擁有眾多愛好者，可謂是美國流行文化不可或缺的代表之一，也是美國特有的一種文化。自1938年第一位超級英雄“超人”首次亮相于漫畫雜志《動作漫畫（Action Comics）》起，迄今大半個世紀的發展中超級英雄作品與美國一起經歷了時代的變遷，作品中也不可避免地展現著美國的諸多社會文化和價值觀。本文著眼于本世紀出品的一系列角色版權屬于“漫威（Marvel）”、“DC（DC Comics）”兩大漫畫公司的主流超級英雄影視作品，通過對影視作品的調研和相關數據分析從人物言行、劇情設定等方面著手，輔以相關改編原作的漫畫，從對超級英雄的刻畫所體現的個人主義，公民人權與國家安全間的矛盾，美國女權主義發展在影視及漫畫前作的體現等方面進行探討、分析和研究其中體現的美國文化和價值觀。

一、凸顯美國形象的個人主義

超級英雄題材的影視作品強調角色們獨一無二、不可復制的個人形象，注重刻畫角色作為個體的意愿和舉止，這樣的內容呈現與在美國文化中舉足輕重的“個人主義”密切相關。

在許多“超級英雄”影視作品中，無論是英雄還是反派，角色們的言行都是以個人的意愿作為出發點。在熱門電影《蝙蝠俠》、《蜘蛛俠》、《超人》等作品里，主角或是自發走上街頭打擊犯罪分子、救助受害者，或是主動在種種大規模的天災人禍中向民眾施以援手，以具有個性的個人英雄形象被民眾所尊敬，而作為他們的對手出現的反面角色，也為了實現自己的野心操縱種種力量，令主角面對危機挑戰。即便是在一些超級英雄角色們已經集結為團隊的作品中，團體行動更多注重刻畫為富有個性的單人之間的合作，而不強調作為團體的共性。令團隊中的成員真正團結到一起的通常并非來自上層領導者的命令，而是成員們面對危險挑戰時終于達成的共識。如《復仇者聯盟》第一部中，雖然各路超級英雄被神盾局局長召集到一起共同抵抗邪惡反派入侵地球，他們卻拒絕服從召集者的指令，成員間不斷產生摩擦，直至遭受了敵人的直接攻擊才在危急時刻達成共識、協同作戰。此外，無論是“復仇者聯盟”還是“正義聯盟”，在所謂的團體中，其成員都不會在加入團隊后改變原來的造型風格，外表上并沒有作為有組織的團隊的統一性。以美國隊長的協助者身份出現在《美國隊長：復仇者先鋒》中的“咆哮突擊隊”，雖然是同一小隊的正規軍人，但每位成員的著裝各有特色，穿戴的軍裝款式不一。在21世紀初年的系列作品中擁有統一制服的“X戰警”英雄團隊，在進入一○年代的新系列后，團隊成員更加多樣化，每個“X戰警”都有了造型各異、針對自身特性設計的服裝，以強調每個成員不可復制的個人特征。

此外，在超級英雄題材的作品里，這些“超級英雄”對抗“超級反派”時，不論是屬于正義陣營的警方、特種部隊和醫療隊等，還是受反派角色領導的邪惡部隊，這些團體的形象和作用都會被進行相當的弱化，以凸顯正邪兩方主角個體間的對決。這些作品里少有團體及象征團體的個體間的矛盾沖突，很難看到“兩軍對陣”的場景。在《復仇者聯盟》系列里，面對試圖征服地球的邪惡角色，警方和軍隊起到的是在戰場上對民眾進行保護疏散的作用，并不參與正邪雙方的直接對抗，即便是引導疏散民眾的橋段中，很多也會有主角的參與，描寫側重點偏向于主角的英勇與號召力。甚至在很多超級英雄作品中，這些有組織的救助、戰斗團體是缺位的。在《雷神》第一部中，主角曾在地球上的一座小鎮里與一臺破壞力極強的大型機器人對抗，作為一座建設完善的小鎮，觀眾并沒有機會看到警察、消防等疏散保護群眾。被反派領導的軍隊往往面目模糊、絲毫沒有個性，大多時候都在以標簽性的“反派軍”身份與作為個體的主角們發生沖突，基本不會看到他們與特警或者特種兵一類的角色發生沖突并最終被消滅——即便從雙方實力看這樣的劇情也是完全成立的。

超級英雄作品都注重主要角色的獨特性和他們作為個體的貢獻，這樣的內容展現背后即是美國個人主義的深遠影響。與中國強調個體的社會責任和團體的凝聚力、戰斗力不同，美國則更多強調個人的自由和個人權利的重要性，個人地位凸顯，團隊作用弱化。

二、公民人權與國家安全的二元博弈

2013年的“棱鏡門”事件將美國的國家安全與基本人權間的矛盾再次暴露出來，美國政府面臨公眾的強烈指責。關于基本人權與國家安全間的矛盾沖突，在超級英雄作品中也多有呈現。

目前超級英雄作品影視中出現了兩部違憲法案——《變種人注冊法案》與《超級人類注冊法案》，前者出現于《X戰警》系列電影中，后者則出現于電影《美國隊長3：內戰》的原作漫畫《內戰》中①。在《X戰警》第一部電影開頭的聽證會上，支持《變種人注冊法案》的參議員表示，天生擁有異于常人的能力的“變種人”是安全隱患，例如穿墻術和控制人心的能力，這些都會威脅到國家安全，因此要加以管控?！蹲兎N人注冊法案》要求美國境內所有變種人都要進行政府注冊，變種人身份會被載入個人檔案，接受政府監控，甚至要定期前往官方機構報到，對待守法變種人公民的態度等同于對待假釋犯，因此遭到了變種人群體的強烈反對。在《內戰》中，出于對超能力濫用和超能力失控的擔憂，《超級人類注冊法》將監控群體進一步擴大——一切先天和后天擁有超能力的人都必須向國會和神盾局（一個處理涉及超人類/非人類事件的機構）揭露真實身份和個人信息，不進行注冊者將被逮捕。由此超級英雄從義務警察變成政府雇員，只有接受政府雇傭并獲得訓練后才可以使用超級力量進行合法活動。《內戰》中，鋼鐵俠領導注冊派英雄希望通過一定程度的妥協挽回公眾對超級英雄落入低谷的信心，而作為“美國精神”象征的美國隊長卻毅然帶領反對派英雄站到了政府的對立面進行抵抗。反對派認為《超級人類注冊法》監控公眾中所有擁有超級力量的人類，并迫使使用超能力的人從為政府服務和被通緝罪犯中選擇其一，民眾可以選擇保密的個人信息被政府強行打開了缺口，注冊法案凌駕于憲法之上。

在《美國隊長2：冬日戰士》里，對于政府為了國家安全而對國民隱私信息進行挖掘和監控的行為也有所影射。世界安全理事會準備啟用一套名為“洞察計劃”的全球監控系統，通過監視每個人的日常行為并將數據加以計算排查潛在的恐怖分子，并鎖定恐怖分子的DNA進行遠程武器打擊。美國隊長對洞察計劃有所疑慮，認為它在侵犯公眾隱私權，并且程序不正義，但世界安全理事會都未加理會，相信洞察計劃能夠有效保護世界安全。最終，這套系統被揭露為“九頭蛇”滲透政府后用來建立新世界秩序的工具，九頭蛇試圖控制洞察計劃的系統殺死全球約兩千萬名能夠左右世界局勢的人，從而改寫世界格局。幸而美國隊長和同伴在影片結尾挫敗了九頭蛇的邪惡計劃，這樣的劇情從側面展現了現實中美國國民面對安全危機時對公民基本人權的擔憂和捍衛。

《變種人注冊法》和《超級人類注冊法》兩部法案都違背了憲法賦予公民的權利，包括人身自由權和免于恐懼權等，“洞察計劃”本質上除卻對公眾隱私和人身安全的侵犯，還違反憲法中的“實質正當法律程序原則（內容包括：政府經嚴格審查確實需要為保護重要公共利益而侵犯公民的基本人權時，必須確認使用方法危害最?。?。面對基本人權與國家安全間的沖突，超級英雄作品的創作立場都認為尊重人基本權才是美國精神所在。

三、女權主義的興起與發展

1920年美國女性獲得選舉投票權，誕生于1941年的漫畫角色“神奇女俠”打破男性對超級英雄角色的壟斷局面，在那之后，越來越多的女性超級英雄開始出現，并逐漸走上銀幕，這些女性超級英雄從漫畫到銀幕一路走來的角色變化，以及超級英雄影視作品中艱難拓寬的女英雄市場，都能讓人看見美國女權主義的發展脈絡。

2016年上映的《蝙蝠俠大戰超人：正義黎明》中，美麗強大的神奇女俠獲得了觀眾的一致好評。神奇女俠作為歷史最悠久的女性超級英雄角色，鮮明展示著女權主義的發展。1940年的美國反漫畫浪潮中，DC漫畫公司注意到了馬斯頓博士——一位著名的心理學家兼律師，以及女性主義先鋒。馬斯頓博士被DC漫畫公司聘請為漫畫心理顧問，希望他能夠幫助公司度過這場漫畫行業的大危機，而馬斯頓博士與妻子為此設計了神奇女俠，一位帶有濃烈女權主義色彩的強大女性超級英雄。隨著二戰的進行，越來越多的青年男性走上戰場，面對勞動力的短缺，各種工作崗位向女性敞開大門，軍隊亦開始招收女性，身穿美國國旗裝束的神奇女俠也在同一時期于漫畫故事中加入二戰，迎擊法西斯。二戰結束后，士兵從戰場回歸社會，政府又希望女性重新回到家庭扮演主婦角色，將工作機會交還給男性，神奇女俠也在這一段時間將重心從四處冒險轉移到了與男友談戀愛上，甚至在六十年代末短暫地放棄神力開起了時裝店。面對女性在社會中依舊面臨的諸多束縛，美國女權運動在六七十年代迎來了第二次浪潮——很多經典女性英雄角色也都誕生于這個時期。七十年代時，神奇女俠登上女權雜志的創刊封面，并終于迎來了屬于自己的電視劇，作為女權主義的標桿角色走出書頁為更多人所知曉。在之后，神奇女俠在故事里有了更寬廣的天地，她擔當大使參加外交活動，還出面平息中亞內亂，充滿力量的和平使者成了近代神奇女俠的特征。時間進入到2016年，神奇女俠終于迎來了自己在電影的初次登場，被美國以外的觀眾了解，并于2017年上映作為第一主角的個人電影，繼續她的女權征程。

除卻歷史悠久的神奇女俠，從本世紀不到二十年的影視作品發展可以看到女性地位的提升。在2010年的《鋼鐵俠2》中閃亮登場的女性英雄“黑寡婦”，其扮演者早在五年前就曾與獅門影業籌備過一部《黑寡婦》單人電影。由于好萊塢高層認為女性超級英雄電影沒有市場，該電影項目未能繼續下去。此前女性超級英雄并非沒有出現在影視作品之中，但對主線劇情沒有推動作用，且極少能逃過與男主角或其他男英雄發生浪漫關系的命運。男性超級英雄的伴侶或女性親屬也大都依附于該英雄角色存在，常常成為正邪交戰的受害者或犧牲品。在《X戰警3：背水一戰》里，戰斗時不幸失去能力而被拋棄的魔形女從激進變種人派轉投人類陣營，人類首領將此評論為心胸狹隘、性格陰晴不定的女人遭情人拋棄后的報復。2010年之后，女性角色地位有所改善，女性英雄不再將談戀愛作為必需，沒有超能力的女伴侶變為了《雷神》和《美國隊長》里有自己事業的強大女性，《鋼鐵俠》中任勞任怨的甜美秘書也在第三部電影中穿上戰甲救了男主角一命。在《X戰警》的新系列里，魔形女為了全體變種人的未來選擇了放下仇恨向總統展示變種人友好寬容的一面，并饒恕了不斷利用又拋棄自己的激進派變種人領袖萬磁王。

在以女性為第一主角的超級英雄劇集《特工卡特》和《杰西卡·瓊斯》中，身為英雄的女主角不再穿討好男性觀眾的緊身衣，也不醉心于戀愛，將懲惡揚善放在角色任務首位。

在未來幾年，還會上映由女英雄做主角的《神奇女俠》和《驚奇隊長》——在女性社會地位進一步提升的社會背景下，女性英雄電影終于開始打開市場。

正如女權先鋒神奇女俠的故事逐漸走向世界，更多女性將在超級英雄影視作品中扮演主角、左右故事發展，從獲得投票權到走出家庭，再到反抗男權價值觀對女性的物化消費，美國女權運動將繼續發展，并與超級英雄作品的創作相互促進、影響。

四、結語：超級英雄作品中體現的美國社會文化和價值觀

“超級英雄”是深受世界多地觀眾喜愛的影視題材，人們在觀看電影、從中獲得感官愉悅的同時，也在潛移默化地受其影響。超級英雄作品中的角色形象、特定場景、故事情節，都是美國社會文化和價值觀的映射。我們在觀賞美國超級英雄影視作品的同時，也應對影視的內容和形式所反映的社會文化和價值觀予以關注和思考，進行持有正確立場的認知。

注釋：

①電影《美國隊長3：內戰》將國會法案修改為聯合國協議，考慮到電影上映前后的爭論多是圍繞漫畫中的法案提出，在此主要討論《超級人類注冊法案》。

參考文獻：

[1]陸倩.從漫畫電影解讀美國式個人英雄主義——以電影《黑暗騎士崛起》為視角[J].湖北科技學院學報，2012（11）：73-74.

[2]知否知否.如何評價《美國隊長2》？[DB/OL].https：//www.zhihu.com/question/23273560，2016-04-12.

[3]Wanbleach.女神節，我們來聊聊這位真女神[DB/OL].http：//media.weibo.cn/article？id=2309403950877479152113&jumpfrom=weibocom&luicode=10000370，2016-03-08.

指導老師：胡永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