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中介語語料庫的日本留學生“比”字句習得偏誤分析

崔晨

摘 要： 基于中介語語料庫的日籍留學生漢語“比”字句的偏誤語料，本文對其進行了系統歸納，嘗試從母語負遷移、心理負遷移、語際難度與學習策略等方面探討偏誤產生的原因，同時為對日漢語教學中比字句的教學提出相應的建議。

關鍵詞： 日本留學生 中介語語料庫 “比”字句 偏誤分析

盡管日語看似與漢語存在諸多相通之處，但實際上兩者分屬不同的語系且語法間的差異較大。另外，“比”字句在日常生活中使用頻率較高，結構變化形式較多，是對外漢語教學的難點之一。對照上述情形，本文以暨南大學的中介語語料庫和北京語言大學HSK動態作文語料庫為偏誤語料來源，基于二語習得的相關理論，系統分析其偏誤類型，并嘗試探討其成因，再給出相關教學建議。

一、研究方法

本文采用語料庫調查、對比分析及數據統計為主要研究方法。首先對比字句的漢語本體結構進行簡要介紹，再交代語料來源及調查的具體方法。

1.漢語“比”字句簡介。

漢語比較句主要是由X（比較主體）+比較點+比較詞+Y（比較客體）+W（比較值）等成分構成。比較句的分類與形式多樣，根據語義可分為平比、差比和極比。比字句是差比比較句中的一種典型句式，其表達公式可總結為“X比YW”。

2.調查語料說明。

本文選用的語料來源于北京語言大學的HSK動態作文語料庫（1.1）和暨南大學的中介語語料庫。其中北語語料庫是母語非漢語的外國人參加高等漢語水平考試作文考試的答卷語料庫。該語料庫提供給用戶的作文語料有兩種版本：標注語料和原始語料。本文使用的是標注語料。

3.調查方法。

本文采用語料庫關鍵字檢索的方式抽取目標語料。在暨南大學的中介語語料庫檢索框中輸入關鍵字“比”，并選定抽取對象的國籍為日本。查詢出包含比的語料231條，排除如“比賽、比如”等干擾項，人工分類出偏誤句25條，偏誤率為10.8%。同樣方法在北語語料庫查詢出目標語料50條，共篩選出75條。

二、偏誤分析

鑒于相關文獻的分類標準與比字句的結構特點，同時結合語料的實際情況，本文歸納出六種偏誤類型。以此為基礎，我們首先對偏誤語料進行細致的分析，再統計出各個類型的數據占比。最后通過對比，總結出日籍留學生的偏誤傾向及特點，為教學建議的提出提供數據參考。

1.偏誤類型。

在比字句的類型研究上，學者們由于分析角度的差異，常有不同的分類結論。通常學者們由語法范疇切入、從偏誤形式特征出發，多分為遺漏、誤加、誤代和錯序。如周小兵等（2005）將偏誤劃分為誤加、遺漏、錯位、誤代和雜糅五類。近年來有學者又開辟了新的研究角度，如從偏誤產生的原因出發，郭瓊（2011）將其劃分為：語際偏誤、語內偏誤和訓練偏誤三類。姜桂榮（2009）從偏誤語料的具體情況出發，將其分為：泛化偏誤、回避偏誤、雜糅偏誤和內部偏誤四大類，進一步將內部偏誤分為結論項偏誤、語序偏誤及否定偏誤。本文將在前人的基礎上，從句型結構的角度進行分類。按照比字句的結構公式“X比YW”分為以下六類：比較詞“比”的偏誤、X與Y不對等、W與XY不匹配、W的程度詞偏誤、否定錯誤、固定結構偏誤。

2.語料分析。

（1）比較詞“比”的偏誤：比較詞“比”的誤用、缺失、錯位是造成偏誤的重要原因之一。

①那五天，在我腦海中都是美好的記憶，到現在沒有那次好的假期。

更正：到現在沒有比那次更好的假期了。

（2）前項（比較主體X）與后項（比較客體Y）不匹配。

①我的經歷來說，克服困難以后的自己比以前的喜歡多了。

更正：相比以前，更喜歡克服困難以后的自己。

②世界上的離婚率不斷地增加，以前是歐美各國的離婚率比亞洲國家多得很。

更正：以前是歐美各國的離婚率比亞洲國家的高得多。

（3）比較結論與前、后項不匹配。

①外公把我們一家拉到另一個地方，生活比以前好起來了。

更正：生活比以前更好了。

②首先，綠色食品的產量沒有普通的農作物產量肯定少。

更正：綠色食品的產量肯定沒有/不比普通農作物產量高。

（4）修飾項與比較結論不匹配。

（1）但是我現在知道的文學作品比別人比較多。

更正：但是我現在知道的文學作品比別人還多。

（5）固定結構偏誤。

①與特級廚師毫不遜色。

更正：與特級廚師相比毫不遜色。

3.特點分析。

抽取的語料偏誤類型占比如下：比較詞“比”的偏誤9%、X與Y不對等12%、W與XY不匹配7%、W的程度詞偏誤34%、否定錯誤11%、固定結構偏誤15%、其他12%。修飾項偏誤較多。對照數據可知，在所調查的偏誤語料中，該類型偏誤率最高，達34%。語料書寫者的漢語水平參差不齊，這反映了不同層次水平的學習者對于該知識點掌握程度不高，在之后的學習中易再次出錯。比較結論與比較前后項（xy）的關系較清楚，這類偏誤出現頻率最低，僅為7%，說明學生對該語法點理解較深。只要多加練習，便可習得，固定結構句式運用不熟。日籍留學生對于如“與……相比”和“比……都”等固定句式的運用仍不熟練，經常會出現“漏用”或者“避用”的現象，所以該類句式應為難點。

三、原因分析

出現偏誤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其中介語與目的語之間的過渡過程是偏誤出現的高發段。本文將從學習者的角度出發，利用二語習得的相關理論探討原因所在。

1.母語負遷移。

遷移是指學習外語時學習者的第一語言對正在學習的目標語言的影響，其中的干擾影響即為“負遷移”。留學生在學習過程中，時常會受到來自母語的干擾。日語中表達比較含義的常用句型有很多，其中能明確與漢語比字句相對應的有以下三種句型：

（1）AはBより形容詞です（表示A比B更具有形容詞所表示的性質）

（2）AよりBのほうが形容詞です（表示B比A更具有形容詞所表示的性質）

（3）AはBほど…くないです/ではありません（表示A不如B……“……”部分為形容詞時，句尾用くないです。為形容動詞時，句尾用ではありません）

值得注意的是，許多人認為日語比較句中的格助詞“より”可以與漢語比較句中的介詞“比”直接互譯，然而并非如此。靳衛衛（1986）關于介詞“比”和格助詞“より”列出了以下不能互譯的幾種情況：（1）日：BよりA……中：比起B來，……A/B和A相比，……/B跟（同）A比起來，……A

例句：父はビールよりウイスキのほうがすきだ。可譯為：比起啤酒來，父親還是喜歡威士忌。啤酒和威士忌相比，父親還是喜歡威士忌。啤酒跟威士忌比起來，父親還是喜歡威士忌。

上例中的格助詞“より”不能譯為介詞“比”的比較句。該類句子中的“比”屬動詞。其意義是表達人對于事物情感態度的比較，而非事物本身。故日籍留學生會常犯“父親比啤酒喜歡威士忌”的錯誤。（2）日：BよりAのほうがいい。中：與其B，不如A。例句：薬を飲むより、鍛錬のほうがいい。翻譯：與其吃藥，不如鍛煉。該例中，一般也不譯成用介詞“比”或動詞“比”的比較句。因為“與其……不如……”更接近原句要表達的含義。由上述例子可見，日語格助詞“より”可以表達更多不同形式的比較句含義。故而，日籍留學生在學習過程中將“より”直譯為“比”，必然會導致偏誤。并且兩者的位置不同，如：“今日は昨日より暑いです。”今天比昨天熱。在此，A是今天，B是昨天。中國的“比”在B的前面，日語的“より”在B的后面。而在否定比較句中，日語的否定項在句尾，而漢語多在句中，比如：“今日は昨日ほど暑くないです。”今天沒有昨天熱。盡管表面上日語看似與漢語存在諸多相通之處，但由于日語是“SOV”句式為主，而中國則是“SVO”為主，兩者語法間的差異較大。在學習漢語的過程中，學習者難免會帶有母語的思維。這體現了學習者對于母語的依賴心理，即心理上的“負遷移”。

2.心理“負遷移”與不適的學習策略。

除了語言上的遷移外，學習者在心理上也有類似的“遷移”現象。初學者因對目的語不熟悉，會對目的語產生排斥，從而對母語產生依賴心理，由此會產生避用或漏用的現象。對于留學生群體而言，這與culture shock帶來的負面心理體驗有關。其中，語際難度是一大成因。表達困難、交流受阻、社交不順使得初級學習者易心理受挫，下意識地“避難就易”。這樣的心理會直接反映在學習策略上，以致形成“過度泛化”或“過度簡化”語法規則的現象，從而產生偏誤。

四、教學建議

通過數據分析，我們已經找出日籍留學生學習漢語“比”字句的難點所在。本文將針對其偏誤的特點及形成原因，提出以下教學建議，希望有助于對日漢語“比”字句教學的開展，以提高該句型的教學質量，強化教學效果。

1.對“癥”教學，因材施教。

教師在教學過程中，應積極了解學生的薄弱點所在，對“癥”教學提高效率。根據本文的研究數據，建議教師將該句型教學重點多放在修飾項與固定句式上。如修飾項程度副詞的講解，將“更、得多、還”等詞與“比較、很、十分”等詞進行程度差異對比，并多舉例說明，使學生清楚了解含義與用法。固定句式的教學應注重平日的應用練習，以多種方式反復操練。應針對其國籍特殊性因材施教，從而制訂出適合本班學生情況的教學方案。

2.注重對比，聯想教學。

鑒于中日語言的差異較大，應在教學中注重異同對比，建議將“より”與“比”用列表的方式進行對比。著重講解二者的差異所在，提醒學生不可直接對應翻譯使用。利于初級學生的理解可減小學習難度，有母語參與。

3.適量操練，重視應用。

在調查中有一部分偏誤類型由于雜糅了許多其他句式而被歸類為“其他”。其主要原因是在應用過程中，隨著句型的復雜度增加，日籍學習者會刻意避用結構較長的比字句。操練是應對“畏難”心理的有效方法。所以教師應在課堂上采用“造句、填空、改錯、轉換”等多種方式進行練習。在布置作業時，也可以難點為中心，布置書面或口語練習。適量的操練將使學生更好更快地記憶語法。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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