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陵江

李喜林

蚯蚓和知了

我的靈魂安放地

是一段苦旅 蚯蚓似乎知道

它從老槐樹根部爬出 像個煙鬼

吸足了陽光月光 吸足了我身體中的

血魂 然后以超過土行孫億倍的神力

將地心當成了天空

我的靈魂安放地

是一段苦旅 知了似乎知道

它從池塘的柳樹飛起 像個神鳥

吸盡了我全部的情感 吸盡了白夜的

精魂 然后以超過神舟飛船億倍的神力

將太陽系當成了花園

我的蚯蚓在星球中穿越

它將星球當成了一個個足球

我的知了在天空中的天空穿越

它將宇宙當成了一片又一片瓜地

蚯蚓有時和知了相會 在星球與星球的間隙

知了有時和蚯蚓相會 它發出的叫聲

令隕石太陽雨般飛瀉

我的靈魂安放地

是一段苦旅 如今

最終地我不太明確

想來蚯蚓和知了也不太明確了

它們仍然以超過光億倍的速度

穿越在

地心中的地心 天空中的天空

嘉陵江

嘉陵江

你還是那條江

我看不到你昔日的模樣

那些滑過我身體的魚兒

莫不是我在長江里看到的鯨魚

那些漂游在水里的白云

該不會是我夢中的衣裳

還有我喝過的那么多的水

如今去哪些地方

江底里那塊和我擁抱的石頭

我怎么也找不著

是忘了多年前約定的重訪

江邊那些和我相戀的女孩

曾約定今生后世記著我

不知道此刻在何方守望

嘉陵江

多年前與你相知

我肩馱著空空的行囊

如今靜靜相望

你看我

還是空空的行囊

寶雞北首嶺遺址遐想

北首嶺是一個部落

風干的歲月雕塑般存在山城

我能看見這些人骨瞬間血肉飽滿

引吭高歌 女織男耕

史前的陽光金子般傾瀉

這塊土地上的人和物有了鐵的硬度

那條史后有名的金陵河

滿河流淌著男性的汗堿和泅影

汲水的女子頭頂瓦罐

頂一輪倒映的太陽 瓦罐之上

是瓦藍的天空

如罩在頭頂的海

游弋在北首嶺部落

思緒倏然神游到7000年前

我聞到了陽光的味道 史前的

陽光像箭鏃細雨般撲過來

黃河潮起潮落

渭水照舊流淌

北首嶺一路泅過來 在時間的河道

伴隨不杇的日月永生

一朵云飄至天空

一朵云飄至天空

從前生的地帶飄過來

我知道

忘川湖邊我喝了水

我沒有完全失憶

那朵云撫摸了我濕漉的嘴角

陪我到現在

此前的影像和足跡在天上

在鱗次櫛比的樓宇和立交下

心鳥飛不過城市

在鴿子籠般的封鎖中

這是兩只古老的鳥

歌唱聲被城市的重金屬

矯情的聲息湮沒

天空因縱欲表情憔悴

一朵云飄過來了

我的巫山的云

不寵不驚在天上飄

我看見那些霧霾在紛紛逃遁

我聽見云在說

隨我回到忘川之湖吧

那里的水不像欲望之瓊漿

飲之反倒不失憶了